霞樱将军身后跟着的骑兵并不算多,不过百余人,队列整齐地踏过青石板路,马蹄声渐渐远去。
显然,这只是先行的一小批队伍,更多的骑兵还在后方的街道上,尚未抵达。
待这批骑兵走完,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只见街尾缓缓走来一头身形庞大的大象,灰褐色的身躯像座小山,两对又粗又长的象牙泛着莹润的乳白色光泽,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最引人注目的是大象的头部:头顶覆盖着一片精致的金色甲片,甲片上细细雕刻着繁复的纹样,有手持兵器的兵士、缠绕藤蔓的花卉,还有奔腾跳跃的瑞兽,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
甲片的边沿缀着一圈小巧的金珠,走动时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甲片正中央嵌着一颗鸽蛋大小的红宝石,色泽浓烈如火焰,在金色映衬下愈发夺目,甲片下端还垂着几缕鲜红的穗子,随着大象的步伐轻轻摇曳,为这威严的巨兽添了几分灵动。
大象宽阔的背脊上,稳稳架着一座精致的轿子,远远望去,竟像是将一座小型宫殿搬到了象背之上,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轿子西周挂着柔软细腻的褐雪色丝帘,风一吹便轻轻晃动,帘角处坠着一颗圆润的红玉髓珠子,珠子下方系着几缕靛蓝色穗子,垂落的穗子随着大象的步伐轻轻扫过轿身,平添几分灵动。
帘外还飘着几条印着海纹的锦缎飘带,色彩鲜亮,与丝帘相映成趣;轿身西周缠绕着层层叠叠的珠串,阳光洒在上面,颗颗珠子都泛着莹润的光,走动时珠串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再看轿子的木架,每一根都雕刻着繁复的金浮雕,纹样是展翅的凤凰与盛开的牡丹,金线勾勒得栩栩如生,连凤凰的羽毛、牡丹的花瓣纹路都清晰可见,尽显精致。
最亮眼的是轿子顶端,嵌着一朵通透的琉璃花,花瓣层层叠叠,色泽由浅绿渐变为淡紫,形状恰似一朵盛放的凤眼莲,在阳光下折射出斑斓的光,让整座轿子更添了几分仙气。
轿子两侧的丝帘并未垂下,而是轻轻挽起挂在轿杆上,将轿内景象毫无遮掩地展现在众人眼前——里面端坐着一位少年,身形挺拔,气质温润。
他身着一袭华服,主色调是柔和的米黄与明艳的朱红交织,衣料上用金线细细烫出暗纹,走动间流光溢彩,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华服的款式与望盛国常见的宽袍大袖截然不同,反倒与时宁身上那件浅粉珍珠裙的剪裁风格颇为相似,带着几分别致的精巧。
再看衣上细节,少年双肩头绣着一条金色龙鱼,鳞片层层叠叠,鱼鳍舒展,连水波纹路都绣得清晰灵动,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衣料上游跃而出。
长袍两侧还披着两条宽大的藏蓝色绸缎,质地轻盈如蝉翼,正是他国服饰中常见的霞帔。
霞帔上以银线为主色,绣着成片的奇异花朵,花瓣呈星形,花蕊带着细碎的光斑,望盛国百姓从未见过这种花,有人低声猜测:“这霞帔上刺绣是海珠国的特有花卉吧,瞧着便带着水乡的灵气。”
轿中的少年生得极为好看,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凝星,肌肤白皙却不显女气,反倒透着几分清贵的少年感。
最惹眼的是他那一头长发,竟呈淡淡的粉紫色,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格外特别。
不过围观的百姓倒没多惊讶——毕竟早有传闻,海珠国水土特殊,国民的发色本就各式各样,红的、蓝的、银的都不罕见,这粉紫色长发也算在意料之中。
再看他的头饰,头顶戴着一顶小巧的菊花形发冠,花瓣是鎏金打造,边缘还嵌着细碎的珍珠,精致又不张扬。
发冠两侧插着几支红蓝相间的发钗,钗尾垂着细细的流苏穗子,随着大象的步伐轻轻晃动,平添几分灵动。
他的双耳上还戴着一对长长的银质耳链,耳链末端坠着几颗小小的蓝宝石串着,垂到肩头,稍一转头便会折射出细碎的光,与他身上的华服相得益彰,更显海珠国贵族的独特气派。
少年怀里还卧着一只望盛国百姓从未见过的动物——通体雪白的孔雀。
那孔雀温顺地靠在他臂弯里,尖尖的喙呈暖黄色,啄尖泛着淡淡的光泽;额头处有个小巧的蓝色鼓包,像是嵌了颗圆润的蓝宝石,格外显眼;头顶竖着几根纤细的白羽,微微,添了几分娇俏。
最惊艳的是它的尾羽,长长的羽尾拖在轿内,几乎占了小半空间,每一根羽毛都像精心雕琢的小扇子,羽面上铺着细腻的雪白绒毛。
凑近了看,每片羽毛的中央都有一个椭圆的蓝色斑点,斑点外围裹着一圈柔和的杏黄色,蓝黄白三色交织,美得让围观人群忍不住小声赞叹。
方才迎接霞樱将军时的震天欢呼渐渐淡去,夹道的百姓比之前安静了不少,目光都牢牢黏在大象与轿中的少年身上,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像一阵轻轻的浪潮。
有人踮着脚往轿里望,小声嘀咕:“这是谁啊?坐着大象轿子,穿得这么讲究,粉色头发……海珠国人?”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语气带着几分刚打听来的笃定:“听前面守城的兵爷说,这是海珠国送来的质子,好像叫海知晏。听说为了求和,特意把贵族子弟送过来当人质呢。”
这话刚落,又有人把目光落在少年怀里的白孔雀上,声音里满是好奇:“哎?他怀里抱的是什么动物?浑身雪白,尾巴还那么长,难不成是传说中的凤凰?”
“不对不对!”立马有见过些世面的老者摇头纠正,“这不是凤凰,是孔雀!我早年在海外商人的画册上见过,只不过寻常孔雀是彩色的,这般雪白的倒是少见,瞧着更金贵些。”
议论声不大,却断断续续飘满整条街,百姓们一边偷偷打量轿中的少年与白孔雀,一边暗自揣测着这质子来到望盛国后,怎么在这生活。
时宁听着周围的声音,目光从远去的霞樱将军背影上收回,落在了眼前的大象与轿中少年身上。
她微微理刘海,视线先绕过大象头上耀眼的金甲与红宝石,再落到轿内——
看那大象时,她忍不住悄悄咋舌:长这么大,她只在画本里见过大象,今日见了真容,才知这巨兽竟这般高大,象牙泛着的白光、甲片上晃动的金珠,都让她觉得新鲜又震撼。
再看轿中的海知晏,她的目光先是被那身与自己衣裙风格相似却更华丽的华服吸引,摆动着裙摆珍珠,心里暗叹料子的精致。
接着又被少年那头粉紫色长发晃了眼,想起方才路人说的“海珠国人发色各异”,倒觉得这颜色瞧着格外柔和。
最后,她的视线彻底定格在少年怀里的白孔雀上,眼睛微微睁大——尾羽上蓝黄相间的斑点,像缀了无数小宝石,让她忍不住悄悄拉了拉时秋的衣袖,小声感叹:“你看那孔雀,好漂亮啊……”
时秋送时宁的那只瓷娃娃,时宁和时秋都不知道那是海珠国盛产的物件。
黄溪村离海珠国边境极近,常有那边的商贩往来,这类精巧的瓷娃娃才得以悄悄流进望盛国,在小范围内流通。
那瓷娃娃身上的衣裙,正是眼下海知晏穿的这般款式,领口的弧度、裙摆的剪裁,连腰间垂着的丝带样式都如出一辙。
而母亲刚好按时宁等身定制了这样款式的衣服。
轿中的海知晏本是安静地抱着白孔雀,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街边人群,可当视线落在时宁身上时,却忽然顿住了。
他看着时宁身上那件浅粉珍珠衣裳,款式竟与海珠国女子常穿的衣裙极为相似——连袖口绣着的细碎花纹,都带着几分故乡的亲切感。
海知晏在异国他乡,目之所及皆是陌生的服饰与面孔,骤然见到这样一身近似故乡的衣裙,海知晏眼底不自觉地掠过一丝微光。
他忍不住多打量了时宁几眼,连带着看她的眼神都热情了几分,心底那股因远离故土而生的疏离与茫然,竟悄悄被一缕淡淡的亲切感所取代,像是在陌生的地方,意外抓住了一点熟悉的暖意。
一阵细微的“嗡嗡”声忽然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不知从何处飞来,绕着大象的金盔甲轻轻盘旋,接着又慢慢往轿边靠近。
不过片刻,蝴蝶竟越聚越多——粉的、黄的、带着蓝紫斑纹的,一只只扇动着薄翼。
有的停在轿帘垂落的红玉髓珠上,有的绕着海知晏肩头的藏蓝霞帔打转,还有几只落在了少年怀里白孔雀的尾羽上,蓝黄斑点与蝶翅色彩相映,美得像幅画。
原本还在低声议论的百姓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吸引,连孩童都忘了吵闹,踮着脚仰着头看。
时宁也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些蝴蝶轻盈地追随轿中少年飞舞,仿佛连风都放缓了脚步,心底忽然觉得,这异国质子与蝴蝶、白孔雀凑在一起,竟有种说不出的温柔意境。
时宁的目光还追着一只停在孔雀尾羽上的粉蝶,看着它扇动翅膀轻轻蹭过蓝黄斑点,心里正觉得有趣。
待那蝴蝶振翅飞向远处,她才缓缓收回视线,下意识地重新望向轿中的海知晏。
这一次,她的目光刚落过去,就撞进了一双温和的眼眸里——海知晏竟也正好望着她。
西目相对的瞬间,时宁像是被烫到一般,指尖轻轻攥紧了裙摆,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从少年身边,首首飞来一只小蓝粉蝴蝶,还有灰色描着翅膀边。蝴蝶先是飞到了时宁的肩旁,时秋伸手把蝴蝶赶走,蝴蝶又飞到了时宁的花篮里。
她看见少年眼底映着小光影,还带着一丝因意外对视而生的微怔,少年方才因故乡服饰而起的亲切感,似乎在这短暂的凝望里又浓了几分。
海知晏也没料到会这般巧合,他原本只是因时宁的衣裙多看了两眼,却没想着对方也会望过来。
他看着少女眼底的惊讶与些许慌乱,又瞥见她裙摆上熟悉的珍珠缀饰,想起故乡女子衣裙上的细碎装点,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弯了弯,眼底的疏离淡了些,多了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此次海珠国为求和送来的贡品,远比百姓预想的更显诚意。
除了街上这头装饰华丽、象征祥瑞的大象,随行的队伍里还跟着数十名侍从。
每人都扛着沉甸甸的木箱——箱中装满了海珠国盛产的金银珠宝,金条叠得整整齐齐,银锭泛着莹润光泽,还有各色宝石串成的璎珞、镶嵌着珍珠的玉饰,哪怕只是从箱缝里漏出一点光芒,都足以让人惊叹。
而在这些珍宝之外,最受瞩目的便是贵皇子海知晏。
作为海珠国主动送出的质子,他不仅身份尊贵,还被精心打扮一番,身着华服、怀抱珍奇的白孔雀,连随行的轿子与大象都装饰得极尽精致。
这既是海珠国向望盛国示弱求和的姿态,也是将本国贵族子弟置于他国掌控之下的“诚意”证明,每一处细节都在无声地传递着:海珠国愿以珍宝与皇子为质,换两国暂时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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