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很快到了医大二院,张海付了钱,走进了医大二院。在医大二院重症监护室门口的长凳子上,二嫂正在打瞌睡。
张海轻手轻脚地走近,看到二嫂憔悴的面容,凌乱的头发夹杂着不少银丝,脸上满是疲惫和担忧刻下的纹路。他心中一阵酸楚,这个一直坚强操持家庭的女人如今已被生活折磨得如此不堪。
张海轻轻拍了拍二嫂的肩膀,二嫂猛地惊醒,看到是张海后,眼里闪过一丝欣慰但转瞬即逝。她声音沙哑地说:“海啊,医生刚刚来过,说情况还是不好,这一天天的费用也高得吓人,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说着说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张海忙安慰道:“二嫂,别怕,咱们再想想办法,总会有转机的。”二嫂苦笑一下,摇着头说:“我感觉整个人就像掉进黑洞一样,没个头儿。”这时,护士走过来通知要交新的费用了,二嫂听到后眼神变得更加黯淡无助起来。
二嫂又去交费,张海想进去看看二哥,但是有规定,只允许中午十二点去重症监护室看望病人,一天只有这一次,一次五分钟。
张海找到护士长,说明自已是连夜赶来的,明天早上还要赶回去。护士这才让张海进重症监护室看望二哥。
张海走进重症监护室,来到二哥的病床前。看到二哥消瘦的身体几乎快陷进白色的床单里,曾经高大健壮的他现在骨瘦如柴,各种仪器的管线连接在他身上,像是要将他吞噬一般。张海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他握住二哥干枯的手,轻声呼唤:“二哥,我来看你了。”然而二哥毫无反应,只有仪器单调的滴答声。二哥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张海不由得默然泪下。
二哥这都是累得,是小时候得了肺炎,没有彻底地治好,那也不会达到现在的肺囊肿,整个肺子没有一块好地方,为了儿子,现在家里还养十七八头牛呢,存款也不少。
三侄张超,从小娇生惯养,结婚后更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在父母的眼里,张迪这个孙女不行,大孙子,二孙子更不行,只有这个三孙子才是最爱。谁要说三侄不好,父母当时就不愿意。
二哥那年在黑龙江做瓦工,张超把媳妇要的彩礼钱三万多元都偷着耍钱输了,二哥知道后得了一场重病,肺子也病变成肺囊肿,以后身体便一天不如一天,哥兄弟,姐和妹都劝二哥不要再干活了。他不听,说张超不力势,又买了三头大母牛,几年时间就繁殖了十七八头牛了。二嫂和张超两口子在陶瓷城打工,二哥在家饲养牛,外加做饭。
正是养了这些牛,才让二哥病情更加重了,牛的食料主要是粉碎的玉米秸秆,粉碎玉米秸秆时有一种黄曲霉菌,它是引发二哥发病的主要原因。
要是不养牛,二哥再活个十年八年的没问题,甚至活二十年也是有可能的。
这时候,二哥拿起了手机,用颤抖的手在手机屏幕上写着。紧接着张海手机传来叮咚的声音。张海打开手机一看,是二哥发来的微信。‘’老弟,你咋知道我有病住院了,你啥时候来的?‘’
张海不禁放声痛哭,二哥是心里明白,就是说不出话来。兄弟俩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这时大夫走过来对张海说:‘’您好,你不能太激动,这样会影响病人的情绪。探望的时间已经到了,请您出去吧。‘’
二哥在重症监护室已经住了七天,都是二嫂一个护理,张超要来护理几天,二嫂舍不得张超,不让他来,她说自已能行。困了就在凳子上打个盹,渴了饿了就吃面包和白开水。护士喊她去药房取药,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太累了,一直没有睡觉的关系,坐在那发傻,是康平的一个大哥帮忙去药房取的药。
‘’大妹子,你是找个人替替你呀,这样下去你也会病倒的。‘’
康平的大哥说。
二嫂这才给张海打电话。
‘’二嫂,有我在这,你找个地方睡觉去。‘’
张海对二嫂说。
‘’我不困,你睡吧。‘’
二嫂说啥也不睡。
直到天亮,重症监护室也没有二哥消息,那就是二哥一切正常。
张海让二嫂去对面小吃部吃饭,二嫂说啥也不去,张海只好自已在小吃部吃完饭,又给二嫂带回来两屉小笼包子。
‘’二嫂,我先回宿舍了,晚上再过来。‘’
‘’那你回去吧,晚上你上班吧,不用来了。‘’
二嫂说。
张海打了个出租车回宿舍了。走到半路的时候。二嫂又打来电话。
‘’小海,你二哥又病重了,大夫又要我去签字,然后去抢救。‘’
二嫂有气无力的说。
‘’二嫂,大夫让你签字你就签。‘’
张海说。
那我就签了。
二嫂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张海回到了宿舍,心里久久不能平静。知道二哥时日不多了。
便把二哥现在的情况告诉了大哥,大姐,老姐。大哥和两位姐姐都表示一半天来医院看二哥。
这时二嫂又发信息。
‘’小海,你帮我办一件事,姑家你二表哥欠我两千块钱,有十多年了,他也不张罗还,你二哥现在这样,也急须钱,你打个电话,问问你二表哥,手里有钱没,有就还我吧。‘’
张海陷入了沉思,二嫂这出的叫啥事,这不拿我当傻子吗?
这时岳每也打来电话,询问二哥的病情。张海便把二嫂让他从姑家二表哥要钱的事说了一遍。
‘’小海,你二哥都那样了,你就别挑你二嫂了,你二表哥也是,一天玉溪烟抽着,两千块钱还没有。你就打个电话把钱给要回来。‘’
岳母语重心长地对张海说。
‘’我就做一回恶人‘’张海拔通了铁法二表哥的电话。
‘’你手里有钱吗?有钱就把欠二哥那两千块钱还了吧?二哥在医大二院重症监护室呢,时日不多了。‘’
‘’我早就还给他了,二哥啥病啊‘’
二表哥说。
其实这欠账都是姑父惹的祸,姑父家买楼,首付不够,从老姐家借一万,二哥家借五千,也从张海那借一万。
姑父退休工资攒起来够一万就让二表哥给老姐家送去,二表哥只还老姐家八千,剩下两千没还,自已留着零花了,二哥的钱也是,只还三千,自已又留下二千。姑姑姑父到现在也不知道。
‘’那你给二嫂打电话解释吧?‘’
张海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张海要是不给要钱,二嫂要是亲自向二表哥要钱,那可不是只要钱那么简单了。以二嫂那脾气,会把二表哥祖宗八辈问候个遍的。
也许二表哥是忘了,直接微信转账给二嫂两千块钱。
张海直接去了厂长办公室,把二哥现在的情况和厂长说了一遍,打算请几天假,厂长一铆劲,给了张海三天假。
现在机加车间非常忙,金沙线是最重要了。
张海晚上又去了医大二院。
‘’二嫂,今晚我陪护,那边有很多空床位,你去睡一觉。‘’
张海对面容憔悴的二嫂说。
‘’我不困,你睡吧。‘’
二嫂说。
‘’你看你这个人,你小叔子来替替你,你就去睡吧!‘’
那位康大哥平对二嫂说。
二嫂这才去睡觉。
‘’兄弟,你要不来替你二嫂,她也得病倒。‘’
康平大哥对张海说。
这一夜,二哥的病情很稳定,二嫂总算睡了一夜安稳觉。
早上起来,二嫂比昨天精神了少许,张海又给二嫂买了早餐,自已也回宿舍了。
中午,姑姑姑父,大表哥,二表哥,来医院看望二哥,二哥的病情还是时好时坏,晚上张海又去医大二院,二哥的病情有所加重,二哥的手机联网家里的摄像头,看见家里新下的大白牛犊子不见了,就知道牛犊子是死了,又上火了。不时地需要用各种设备抢救,需要家属签字张海都签了。
大哥,大姐,老姐也都来医院看望二哥,都说二哥不行了。和二嫂说,‘’不如让二哥回家,死也要死在家。‘’二嫂不同意,还是要继续治疗。
张海晚上又来了,这也是第三天了,明天就该上班了。
‘’二嫂,我明天就不来了,今晚你在睡一觉,你也不要太伤心,我们已经尽力了。‘’
张海对二嫂说。
透过重症监护室的门玻璃,能看见二哥病床的一角,只看见二哥撺着腿,一动也不动,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张海的心碎了,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
张海趁护士出来拿东西,回去关门轻了点,没有在里边反锁上,张海轻轻地推开门,来到二哥的的病床前,也许是兄弟情深,心有灵犀,二哥突然一下子坐了起来,兄弟俩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哥俩谁也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不停地流了下来。
张海颤抖地用手抚摸着二哥那灰白的脸颊,两只黯淡无光的眼睛深深地陷入眼眶,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张海的哭声惊动了护士。
‘’请您出去,这样会影响其他病人休息的。‘’
兄弟俩紧握的手,被护士无情地分开了,张海被护士推出了重症监护室。
张海做梦也没想到,这是和清醒的二哥见得最后一面,二哥从此再也没有这么清醒过。就是二嫂进去,他只是呆呆地看着。
张海又去上班了,糟糕的心情根本没有心思工作,干活总是丢三落四,满脑子都是和二哥在重症监护室拥抱在一起的情景。
王树财知道情况,也没有责怪张海,还不时地帮张海干些活。郝明华忙完也来帮张海干活。
天气预报说今晚到明天有台风,午夜天气陡然被阴霾吞噬,黑色的乌云象汹涌的海涛,层层叠叠的翻涌汇聚。将天空压得极低,狂风象被激怒的野兽,在天地间肆意咆哮。无情地席卷着一切,它呼啸地穿过大街小巷,尖锐的风声如鬼哭狼嚎,吹得门眶哐当作响,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如离弦的箭,从天空中倾泻而下。砸在地下溅起高高的水花,雨点打在窗户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仿佛千军万马在奔腾。天地间瞬间被雨幕笼罩,一切变得模糊不清。只听见狂风的怒号和暴雨的喧嚣。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张海接到了二嫂的电话。
‘’小海,你二哥看来不行了,一会你过来,咱打120回家,让你二哥在家咽气!‘’
张海呆呆地站了一会,拿着科长开的出门证,走出了盈好大门。
雨还在哗哗地下着,风在呼呼地刮着,张海的衣服都被雨水淋湿了,他浑然不知,坐上一辆网约车去了医大二院。
张海赶到医院时,二嫂正默默地收拾着二哥的一些衣物。二哥躺在病床上,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张海走上前去,握住二哥的手,冰冷而无力。
120急救车很快到来,众人小心翼翼地将二哥抬上车。一路上,风雨交加,车子在泥泞的道路上缓慢行驶。车内气氛压抑,二嫂无声地落泪,张海则紧握着二哥的手。
终于到家了,大家把二哥安置在床上。此时的二哥似乎有了些许意识,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房间里熟悉的一切,嘴角微微牵动。家人围在床边,默默陪伴着。
看二哥暂时状态还行,张海回家去看望母亲,心里决定不能把二哥病危的事告诉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怕母亲受不了。张海迈进家门,母亲正在屋里做针线活。看到张海一身湿漉漉的,赶忙放下手中活计,心疼地唠叨着让他赶紧换身干净衣服。张海强装镇定,笑着回应母亲。
母亲问起二哥的情况,张海含糊其辞地说二哥在黑龙江干活呢,自已回来看看。母亲虽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张海陪母亲聊家常,讲厂里的趣事,可心里始终惦记着二哥。
突然,外面传来嘈杂声,张海心中一惊,怕是不是二哥那边有变故消息传了过来。他急忙跑到门外查看,原来是邻居家在搬东西。张海松了口气,转身回屋继续陪着母亲。张海问母亲‘’妈,你想吃啥?‘’母亲笑着回答:‘’我啥也不想吃。‘’‘’我给你做红烧肉吧。‘’张海对母亲说。张海正在做红烧肉,大侄张帅来了,说二哥吃紧,张帅去饭店买了一碗红烧肉。看着母亲津津有味地吃着。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告诉母亲厂里临时有事得回去一趟。母亲叮嘱他小心点,张海点点头,快步离开家,和张帅坐上车,朝着二哥家驶去,他满心都是即将失去二哥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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