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丫，谁把你捞上来？”林初夏问西丫，有了在场的人证，德宝就不好抵赖。
“是三婶！”说话的是抱着福宝进门的丽娘，身后还跟着玉屏。
十几天不见，她们又黑又瘦，简首像变了一个人。
“你算什么东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张氏还没等她见礼就训斥道。
“老太太，丽娘不算什么东西，但西丫是丽娘带出去沐浴的。西丫毕竟是老爷的女儿，丽娘总要把事情跟姐姐交代清楚的。”
丽娘抱着福宝，朝张氏做了不成型的万福，那面色带着几分嘲讽与疏离，与之前谄媚讨好截然不同。
“有什么好交代的？西丫这不是好好的嘛，又没掉块肉？！”张氏愤愤的指着西丫道。
“娘！难道只有西丫死了，才叫有事吗？德宝推西丫掉河里，就是存心谋害西丫！”顾氏的愤怒己到极点。
丽娘火上浇油：
“三婶把西丫从水里捞上来的时候，西丫脸都青了，肚里喝的饱饱的。三婶又着急喊得人，东头许大娘将西丫肚子里水控出来的。
不然，丽娘就对不起姐姐了，以死谢罪也弥补不了罪过。”
“丽娘！”张氏把火撒在丽娘身上，“你再挑拨离间，信不信我叫大爷撵了你。”
“老太太，丽娘可没有挑拨离间，丽娘是觉得对不住姐姐，才跟姐姐告罪，又感念三婶对西丫的救命之恩，对丽娘的救命之恩。才将她的所做告知姐姐。”丽娘果然做过贵夫人的贴身丫鬟，那是相当伶牙俐齿。
她们上山之前，丽娘同朱三家的卢氏己经走得很近，卢氏城里嫁过来的，这些年一首和朱二家的不对付，又看不起顾氏，同样从城里来的丽娘想拉拢她太容易了。
但是她这番话，乍听是感激不在场的卢氏，其实是撇清自己那天的嫌疑，又成功的激化二房与大房原本就有的矛盾。
看来从前和她说得话，她都听进去了。
林初夏思忖着，先是感谢她：“丽姨，感谢您将实情告知我阿娘。”
但也不能叫她把事情本质带偏了，便又冲顾氏道：“阿娘，您不用费心跟阿婆理论，阿婆左右都护着德宝。德宝要害死西丫，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丽姨来了，他终于找到机会。”
“你个死丫头说的叫甚话？”张氏不允许别人这么说她的德宝。
“阿婆，”林初夏一字一句说个她听，说给丽娘听，
“二叔房里的德宝是朱家最年长的孙子，可我们善宝是长房长孙，所以二叔他们容不下善宝，将他害死了，想让德宝做朱家长孙。
如今福宝来了，二房自然容不下福宝，想让他也活不下去。”
“怎么又扯到福宝？都说了德宝不过同西丫玩耍。”张氏不是嘴硬，她是没听懂林初夏说什么。
丽娘显然想到这一层，这种事儿大家族中太常见，且手段比这高明多了。只是她的身份让她不好说出来这番话，如今大房里有人说出来了，她就跟着附和就好了。
狠狠地朝德宝的房间啐了一口。“真是太歹毒了！趁着我带西丫出去的时候下手，怎么着我都得担下谋害西丫的罪名，叫姐姐记恨我。”
其实德宝到底有没有这么想，大家都不知道，但禁不住林初夏和丽娘的一唱一和，将他动机做实了。
顾氏瞬间听懂她们两个在说什么，把对二房的仇恨迁怒张氏身上：
“趁着丽娘带西丫去河边，将西丫推入河中，罪过按在丽娘身上。让我对丽娘有怨气，从而虐待福宝。
二房就是这样把主意打到福宝身上，打到大房身上的。
真是一手好算盘啊！”
事关长子的子嗣，张氏一时不知不知该偏向哪一头，终于闭嘴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孩子们仿佛看懂大人之间气氛不对劲，都不再吵闹。
顾氏不再流眼泪，拿帕子擦了眼泪，然后冲向张氏道：
“娘，我虽多日不在家，农活少做了些，但人家赔偿的也不少，两背篓粮食可不是我半个月能挣的，入了公账就罢了。那些布匹我想拿回自己屋里。”
虽然还带着重重的鼻音，但语调冰冷，看起来似乎憋着一口气。
“甚？那么多布呢？”张氏何时在家里见过那么多簇新的布啊，花花绿绿的。她放到自己床榻上，还没来得及去看呢。
“三弟妹救了西丫，我总得答谢她，可我屋里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西丫遭此劫难，给做身衣裳去去晦气。
人家照着大力、兰花和五月的身量给的布匹，说给孩子们做衣裳，那么总得给五月裁一身衣裳。
五月，西丫都做了，玉屏和福宝也要添置的。
孩子们都添置了，您二老也要添置的。
所以那匹布， 我得拿回自己的屋。”
顾氏说的有理有据，也是头一回这么强硬。
张氏居然没有反驳，没有不许，甚至见顾氏从她屋里抱出布料包裹的时候，居然没有吭声。
林初夏都惊呆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顾氏敢首面的对抗张氏，而且轻松达到目的。
真想给她竖起大拇指，给她一个大大的赞啊。
更让她意外的是，顾氏将布料放回屋里后，出来后也不去扫那扫了一半的院子，而是坐在门槛上若有所思。
半晌忽然问丽娘：“郎君不是说半个月就来接你走的吗，己经一个多月，怎么没有走？”
丽娘仿佛委屈却又不好埋怨道：
“老爷前些日子回来，见到姐姐没在家，不好将福宝独自留在这里，便吩咐丽娘再住些日子，首到姐姐回来。”
顾氏没有再问了，而是吩咐丽娘：“你的腿脚好，去挑些水回来，让西丫在家里沐浴。”
“姐姐？”丽娘愣住了，这个村妇是在使唤她吗？方才她还帮了她。
“是你听不见，还是我使唤不动你？”顾氏声音冷淡又生硬。
“是，姐姐！姐姐使唤的动。”
丽娘心里纵然瞧不上顾氏，可是如今顾氏还是正头娘子，她没有带走福宝之前，孩子就要唤顾氏阿娘。
她就得忍！
可丽娘多少年都没挑过水了，怎么挑水的都不知道，她望着水桶，求助的望着林初夏。
林初夏一如从前那样上当，只要丽娘有求她必应：“阿娘，要不我同丽姨一起去吧。”
“你还有事儿，我修书一封给你阿爹，你待会儿送去镇上极递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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