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晶洞的血腥味还未散尽,谢翎遥的指尖仍残留着铭川推她时的力度。
那个总被阿岩调侃耳尖红的男人,此刻正带着岩卫营在矿脉出口断后。
而她在阿岩的拉扯下,踩着碎石奔向黑焰牧场的方向。
右肩的灼伤在夜风里抽痛,她想起矿主倒地时大皇子的黄金算盘声愈发急促,算珠碰撞声像催命的鼓点。
阿岩的扫帚杆扫开挡路的灌木,煤晶粉尘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与矿脉里的冷光截然不同。
“火奴姑娘,抓紧了!” 阿岩的独眼在夜色中闪着精光,肩头的鞭痕还渗着血,却仍笑得轻快,“大人说牧场税册有蹊跷,让咱们先查尉迟烈的账本,他带着岳贯大哥断后呢。”
黑焰牧场的风卷着沙砾打在谢翎遥脸上。
她望着眼前排成一列的牧民,右肩的灼伤突然抽痛。
那些孩童的左臂上,正被烙铁烙下扭曲的 “欠税” 二字,焦臭味混着哭声,与矿脉里的税印烙刑如出一辙。
“谢大人,这是今年的牧场税册。” 牧场主尉迟烈谄笑着递上账本,腰间悬着大司命亲赐的玄铁令,令上的吞口纹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按大皇子的吩咐,每个新生儿都要烙记,免得长大了赖税。您看这烙铁,还是大司命大人亲自赐的,说要刻得深些才好。”
谢翎遥指尖抚过账本,纸页间夹着半张泛黄的羊皮,上面画着与她襁褓相同的九芒星纹,羊皮边缘染着暗红,像是血迹。
“尉迟大人,” 她抬头时目光冷冽,“《鄮国税则》卷三第五条明载,未满十岁孩童免税,你这烙铁……”
“税则?” 尉迟烈突然冷笑,玄铁令重重砸在木柱上,震得帐内烛火摇晃,“大司命说了,黑焰牧场的规矩,由我定。”
他挥手示意,又一个幼童被按在烙刑架上,孩子的母亲跪地哀求,却被守卫一脚踢开,“上个月三皇子来巡视,说谢大人的肩印能避税,不如让牧民们都纹上?也好让女皇知道,咱们黑焰牧场的税,不是那么好免的。”
“放他下来!” 阿岩的扫帚突然扫飞烙铁,铁件砸在墙上迸出火星,木架上的孩子趁机挣脱,扑进母亲怀里。
阿岩的扫帚杆还在冒烟,他却咧嘴一笑,“大人说了,小孩子的胳膊是用来抱羊羔的,不是刻字的!你这烙铁,烧糊了多少脑子啦?”
尉迟烈的脸瞬间铁青:“你算什么东西 —— 敢动大司命的烙具?”
“他是本官的护卫。” 铭川的岩纹匕首抵住对方咽喉,云雷纹官印在暮色中发烫,官印边缘刻着女皇亲书的 “护民” 二字,“《牧场税则》第一条:按牛羊繁殖量征税,幼崽免税。第二条:任何官员不得对十二岁以下孩童用刑。” 他抽出随身携带的羊皮纸,笔尖在火盆上烤过,墨汁里混着金粉,“现在,把烙铁浸进水桶。”
牧民们突然发出低呼。
谢翎遥看见,随着铭川笔尖落下,那些孩童臂上的烙痕竟在淡淡消退,露出底下浅淡的耒耜纹,与她右肩的灼伤一模一样。
有个小女孩怯生生地伸出手臂,伤口处的皮肤光滑如初,眼中泛起泪光。
“好个尉迟二大人!” 三皇子的笑声从帐外传来,金丝绣的蟒纹披风扫过门槛,腰间玉佩刻着半枚算珠,“私自篡改税则,该当何罪?” 他指尖划过谢翎遥的肩颈,袖口的龙涎香盖过焦臭味,“不过看在谢大人的份上,本王可以 ——”
“三皇子说笑了。” 铭川不动声色地挡在谢翎遥身前,岩纹匕首在掌心转出半圈,“税则修订需经契令使首肯,谢大人,劳烦用印。” 他递出的羊皮纸边缘,绣着半片九芒星纹,针脚细密,与谢翎遥襁褓上的图案严丝合缝。
谢翎遥望着那星纹,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将襁褓塞进她怀里的温度。
“大人对牧民这般上心,” 她忽然冷笑,指尖抚过他掌心的薄茧,那里有常年握剑的老茧,“是因他们像极了当年被灭门的谢家?还是说,大人早知道我是谁?”
铭川的耳尖猛地发红,喉结滚动两下,正要开口,却被帐外的马蹄声打断。
“报!” 岳贯的声音带着焦急,“黑金锦衣卫包围牧场,足有三百人!领头的是刀异将军,带了大司命的剜目刑公文!”
帐内烛火突然熄灭。替身受刑千次:BUG恋人的代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替身受刑千次:BUG恋人的代最新章节随便看!
谢翎遥感觉腰间一紧,铭川的手臂已环住她腰侧,岩纹匕首横在她颈侧,不是威胁,而是将她护在身后的姿势。
帐外传来金属甲胄的碰撞声,刀异的声音混着夜风传来:“尉迟铭川,大司命有令,私改税则者,剜目为惩。若交出谢翎遥,可免你一死。”
箭镞破空声几乎是贴着耳际而来。
谢翎遥本能地扑向铭川,温热的血溅在她手腕上,比矿晶的温度更烫。
“翎遥!” 铭川的声音发颤,手指捏住她碎玉吊坠,吊坠突然发出微光,“别回头…… 他们冲的是我。”
“原来大人早知道。” 她望着他里衣上绣的双雀踏枝纹,与父亲旧物一模一样,父亲曾说这是谢家的族纹,“从矿脉初见时,就知道我是谢家遗孤。”
铭川垂眸避开她的目光,指尖划过她右肩的灼伤,“三年前在火奴塔,看见这道伤,我就告诉自己,鄮国的税则不该让百姓留疤。” 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那时你发着高烧,却死死抓着襁褓不肯松手……”
“够了!” 三皇子突然暴喝,“刀异,给本王 ——”
“砰” 的一声巨响,阿岩的扫帚劈开帐门,煤晶粉尘漫天飞扬。
他肩头扛着昏迷的铭川,腰间别着从黑金卫手中夺来的令箭,衣袍上染着血迹,“火奴姑娘,大人的血滴在税则上了!咱们回税则殿,让女皇给咱们做主!” 他转头望向刀异,扫帚杆指着对方鼻尖,“姓刀的,咱俩的账还没算完呢!上次在矿洞你砍我三刀,这次该我扫你扫帚了吧?”
谢翎遥这才发现,铭川后背的伤口形状,竟与父亲临终前的剑伤如出一辙。
那道疤痕从左肩延伸到腰侧,像是多年前旧伤,此刻正渗出鲜血,染红里衣的双雀纹。
“先包扎。” 她撕开裙摆,取出阿岩带来的药膏,正是小薇按母亲方子配的,气味清淡,带着松木香。
帐外传来岳贯的呼喝声,“岩卫营听令,护送谢大人回城!” 金属碰撞声渐远,显然是岳贯带人挡住了黑金卫。
铭川忽然抓住她的手,血珠滴在羊皮税则上,竟渐渐显形出 “护” 字。
“别怕,我在。” 他的指尖冰凉,却握得极紧,“当年在火奴塔,我看着他们烧了谢家旧宅,却只能救下你一人……”
黑焰牧场的夜色里,尉迟烈望着三皇子递来的密信,嘴角勾起冷笑。
信上只有大司命的朱砂批语,“剜目刑,换谢翎遥肩印。附:木君神殿钥匙需谢氏血脉激活。”
他转头望向帐内,谢翎遥替铭川包扎的剪影映在毡布上,右肩的灼伤在火光下格外醒目,那是五年前,他奉大司命之命,亲手烙下的印记。
“三皇子,” 他低声道,“大司命说,谢翎遥的肩印,是打开木君神殿的钥匙。当年谢长天就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才招来灭门之祸。”
三皇子的瞳孔骤缩,“神殿里的税魂玉简?”
尉迟烈点头,目光落在桌上的羊皮税则,“现在,这把钥匙在尉迟铭川手里。”
帐外,刀异凝视着远去的马车,手按在剑柄上犹豫不决。
他想起三年前矿难,铭川替他挨的三十大板,每一道伤口都深可见骨,却在愈合后只说 “税则该护的,是百姓”。
“将军,追吗?” 手下低声请示。
刀异凝视着夜空中的星子,忽然挥手,“回府。就说,没追上。”
谢翎遥靠在马车上,望着沉睡的铭川,指尖划过他里衣的双雀纹。
她知道,有些秘密,比烙铁的伤痕更难愈合。
比如父亲当年为何拼死保护襁褓,比如铭川为何早已知晓她的身份,却一直沉默。
而黑焰牧场的税则羊皮纸,正静静躺在她膝上,新刻的 “护民” 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那是铭川用匕首刻下的承诺,也是她成为契令使的初心。
车轮碾过沙砾的声响中,阿岩突然探头,“火奴姑娘,大人醒了就说饿了,他准保耳尖红!”
谢翎遥忍不住轻笑,却在触到铭川后背的疤痕时,笑容凝固。
那道疤痕的走向,分明是为了保护某人,才会在后背留下这样的伤。
马车渐渐远去,黑焰牧场的火光在身后渐暗,却照不亮前路的阴谋与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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