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魂殿的煤晶灯忽明忽暗，女皇斜倚在云雷纹榻上，指尖着煤晶镯。
谢翎遥与铭川刚踏入殿门，碎玉与官印突然发烫，在地面投射出重叠的九芒星与云雷纹。
“坐。”女皇咳嗽着指向案头，案上摆着三盏煤晶灯，灯芯分别刻着谢家耒耜纹、尉迟云雷纹、以及双雀交颈纹，“哀家怕是等不到新税则颁布了。”
谢翎遥看见，女皇腕间的煤晶镯正是父亲日记中提到的“双纹共生镯”，镯身刻满极小的税则条文：“陛下，这镯子……”
“初代契令使与云雷纹守护者的契约。”女皇将镯子套在她腕上，冰凉的煤晶贴合皮肤，“千年前，谢家先祖与尉迟氏先祖曾立誓：‘税则不孤，双纹共生’。”她转向铭川，眼尾掠过一丝怅惘，“还记得十年前在火奴塔，你浑身是血却问哀家：‘为何选我做税吏？’”
铭川耳尖微动，手不自觉按上腰间的岩纹匕首......那是十年前谢翎遥从他父亲刀下救出他时，塞进他掌心的。
“陛下说，税则需要刀刃。”他声音发闷，想起当时女皇蹲在他血泊中，用帕子擦他眉心的煤灰，“可如今臣才懂，刀刃需配笔杆。”
“错了。”女皇轻笑，咳出的血滴在煤晶砖上，竟显形出“民贵”二字，“税则需要的不是刀刃与笔杆，是让刀刃懂得为何而挥，让笔杆明白为何而落。是共生。”
她指向石壁，煤晶镯与两人的碎玉、官印合璧，显形古老契约：「税则者，民魂也，需双纹共护」。
殿顶传来“咔嚓”一声，阿岩趴在横梁上啃桂花糕，煤晶灯被他踢得晃荡。
光影摇曳间，地火宫石壁的壁画逐渐显形：初代契令使身着耒耜纹长袍，左手握笔，右手牵着戴云雷纹护心镜的少年，两人脚下是燃烧的煤晶矿洞，头顶浮着展翅的双雀。
“靠！”阿岩差点摔下来，桂花碎屑扑簌簌掉在铭川发冠上，“大人！壁画上的小哥和你年轻时一模一样！”他指着少年胸口的云雷纹胎记，“连疤的位置都一样！”
谢翎遥转身，看见铭川的影子与壁画重叠。他的胎记在煤晶光中流转，竟与她碎玉的九芒星纹形成完整图腾：上星下雷，中间是交颈双雀。
“阿岩，下来。”铭川按住岩纹匕首，耳尖通红，“再偷吃供品，本官让岳贯将军在你钻头刻满《税则疏议》。”
“切，将军的字还没我钻头划得好看。”阿岩蹦下来，突然指着壁画惊呼，“你们看，双雀纹是谢家和尉迟家的图腾，合起来就是‘税则护民’的意思！”
女皇突然起身，凤印在掌心发烫：“昔年谢长天从地火宫救出幼童铭川，不是巧合。”
她将凤印按在谢翎遥掌心，冰凉的玉印刻着初代契令使的耒耜纹，“他在暗河捡到你时，你颈间的碎玉与他怀里的幼童胎记，正在发光。”
铭川的瞳孔骤缩，想起七岁那年在谢府，第一次看见谢翎遥右肩的灼伤......和他胸口的胎记，竟如镜像。
“这把匕首。”女皇拿起案头的岩纹匕首，刀柄刻着尉迟家徽，却被磨去棱角，“是你父亲当年刺入谢长天胸口的那把。”
她递给铭川，刀鞘内侧刻着谢长天的字迹：「阿川护翎儿，生生世世」，“他用命换你，不是让你做尉迟家的儿子，是让你做鄮国的守护者。”
谢翎遥翻开《税魂录》残页，父亲的字迹浸透血渍：「幼童名阿川，眉心云雷纹，与小女翎儿的九芒星碎玉相生。望两孩共生，护民如护己。」旁边画着两个婴孩，一个攥着碎玉，一个掌心刻着“翎”字。
“原来……”她的指尖划过铭川掌心的刺青，泪滴在他掌纹间，“十年前矿难，你替我挡下三根煤晶柱；七年前火奴塔，你用后背替我挨了三刀……”
铭川别过脸，喉结滚动：“税则无需解释。”他轻声道，“谢长天临终前说，‘翎儿的碎玉若发烫，便是税则在哭’，所以每次你右肩灼伤发作，臣都知道，该挥刀了。”
“可你也是人！”谢翎遥握住他带疤的手，触到掌心的老茧，“这些年你收集尉迟家的罪证，将谢家算筹融入官服暗纹，甚至在糕点里刻字……”
“大人，三皇子带着黑金卫逼宫了！”阿岩撞开门，钻头滴着血，“刀异那家伙说要把地火宫的岩浆灌进税魂殿！”
税魂殿外，三皇子的黄金算盘悬浮空中，千道黑金卫身影在煤晶雾中若隐若现。
刀异的黑金刀劈向殿门，火星溅在谢翎遥碎玉上。
“尉迟铭川！”三皇子的折扇指向殿内，“你私通谢翎遥，篡改税则……”
话未说完，所有税帖突然腾空而起，如利刃般飞向黑金卫。
每张税帖都显形收税记录，某黑金卫的税帖上画着强抢民女的涂鸦，旁注“税银抵胭脂钱”。
谢翎遥腕间的煤晶镯骤亮：“税则之眼，洞察贪腐。”她望向三皇子，“你私扣的税银，够买三百艘兵船，养着两万黑金卫。”
“那又如何？”三皇子冷笑，“父皇说过，火奴的血，本就是鄮国的砖石。”
铭川的岩纹匕首出鞘，云雷纹官印虽裂，光芒却更耀眼：“三皇子，税魂碑的尉迟家徽，可是你父亲让刻的？”
他指向对方腰间的黑金令箭，“还有这令箭上的地火宫纹，分明是当年他从谢长天尸身上抢的。”
三皇子的算盘“当啷”落地，谢翎遥趁机翻开谢长天的完整日记。
末页画着两个婴孩，旁边字迹被血浸透：「阿川的云雷纹，与翎儿的九芒星，本就是税则的两面。若我死，望女皇护两孩共生，因他们的血，本就是税则的根。」
“原来……”她望向铭川，“父亲救你，不仅是救命，更是为了让税则有根。”
铭川凝视着壁画，想起二十年前的火奴塔：谢长天将他推入暗河时，自己胸口正插着尉迟弘业的刀。“
他说，‘阿川，替我看着翎儿长大，让税则的光，照进每个矿洞。’”他喉间发紧，“那时臣不懂，为何一个陌生男子愿为幼童赴死，现在才懂，他救的不是我，是税则的希望。”
地火宫的岩浆突然平静，显形“税则己成，民贵永生”八字。
谢翎遥右肩灼伤与铭川的云雷纹胎记同时发光，在石壁投射出完整的护民图腾：上为九芒星，下为云雷纹，中间是展翅的双雀，雀尾交缠成“民”字。
“看！”阿岩指着岩浆，“这是初代契令使的誓言！”
三皇子突然狂笑：“就算你们合璧又如何，父皇的黑金卫……”
“伤他们者，税则必诛。”铭川打断他，岩纹匕首与谢翎遥的谢家断笔同时出鞘，“阿岩，护好陛下。”
刀异的黑金刀从岩浆中破水而出，却见谢翎遥的碎玉与铭川的官印同时发光。
两人背靠背站定，断笔与匕首合璧，在煤晶壁刻下“税则为民”。
岩浆应声化作护墙，将黑金卫隔绝在外。刀异的刀砍在护墙上，竟溅起税则条文碎片：“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税则的守墓人，也是开路人。”铭川的匕首抵住对方咽喉，“告诉尉迟弘业，他私铸的税魂碑倒了，可真正的税则......”他望向谢翎遥，她正将凤印按在壁画双雀纹上，“在民心里。”
阿岩举着女皇的密旨，煤晶钻头在地面刻下“阿岩护火奴，生生世世”。
钟声响起时，所有百姓的欠税烙印化作光蝶，露出象征自由的双雀纹......那是谢家和尉迟家图腾的交缠，是税则与民魂的共生。
“大人你看！”阿岩傻笑，“以后火奴的孩子，再也不用敲掉牙齿充幼丁了。”
谢翎遥望着光蝶飞向牧场，想起黑焰牧场的小女孩，她溃烂的烙印在光蝶触碰后痊愈：“这才是税则该有的样子，不是抽血的碑，是护民的光。”
铭川掏出初代契令使官印，轻轻戴在谢翎遥眉间：“从今往后，鄮国的税则，是你的笔尖。”他指尖划过她右肩灼伤，终于不再避开，“也是我的刀刃。”
谢翎遥望着他发红的耳尖，想起他掌心的“翎”字：“那你呢，除了税则，可有想护的人？”
铭川突然转身，望向地火宫深处，声音发闷：“有位故人，总在我梦里种桂花。”
他摸了摸袖口的双雀纹，那是谢翎遥母亲苏婉清的绣纹，“找了二十年，却连她的影子都没寻到。”
谢翎遥怔住，碎玉的热度蔓延至心口。她不知道，为何听见“桂花”二字时，喉间会发紧，却看见女皇望着他们，眼中有泪光闪烁。
女皇轻轻笑了，煤晶镯的光芒渐弱，却在她掌心留下最后一道印记：「税则共生，民贵永生」。
这是初代契令使的誓言，是谢长天用命种下的种子，也是铭川和谢翎遥用血与泪浇灌的花。
而在地火宫深处，一块煤晶悄然显形新的纹路：双雀交颈，衔着税则条文，飞向黎明前的鄮国大地。
那里有矿洞的微光，有牧场的晨雾，有千万火奴的笑脸，那是税则真正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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