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雷巷的煤晶灯刚点亮第七盏，整条巷子便被双雀踏枝纹的灯笼映成暖金色。
谢翎遥站在巷口，望着灯笼上银蓝丝线绣的双雀。雀尾交缠处嵌着煤晶算珠，每颗都刻着谢家「轻徭薄赋」的税学公式，与母亲苏婉清的绣品针法如出一辙。
灯穗随风轻摆，煤晶碰撞声细碎如算珠相击，恍惚间竟与记忆中母亲的绣绷声重叠。
“谢大人，庆典戌时开始！”小薇抱着崭新的耒耜纹官服，袖口银线在煤晶光中流转，“阿岩大人在广场摔了三次，现在正抱着钻头跟岳将军吵架呢！他说要在算筹舞里加入‘钻头破阵式’，岳将军说他胡闹。”
税则殿外的广场中央，阿岩正扛着煤晶钻头手舞足蹈，钻头划过地面溅起火星，在青石板上烫出歪歪扭扭的焦痕。
百姓们围坐成圈，老妇们捧着桂花糕，孩童们追着灯笼跑，煤晶粉尘在光柱中浮沉，像撒了一把碎钻。
“看好了！这是初代契令使的算筹十三式！”阿岩的钻头差点戳到自己鼻尖，踉跄着后退半步，“第一式‘轻税于民’，第二式‘薄赋于商’。”
话未落音，脚底打滑，整个人摔成大字型，钻头“当啷”落地，在地面划出两道深痕。
“哎呀！”抱着糕点的孩童们笑成一团，老矿工王老汉却突然落泪：“焦痕连成的‘民贵’二字，和地火宫岩浆显的一样！”他颤巍巍跪下，额头抵着地面，“这是初代契令使显灵啊！”
岳贯的岩卫营盔甲锃亮，此刻却满脸无奈，伸手拽起阿岩：“你这算筹舞，倒像是跟煤晶钻头有仇。”
阿岩爬起来，鼻青脸肿却振振有词：“岳将军你懂什么？当年初代契令使就是用算筹配合矿镐，才在煤晶矿刻下护民纹！”他突然指向主桌，“快看！席位牌刻着‘契令使谢翎遥’和‘云雷守护者尉迟铭川’，连位置都和地火宫壁画一样，中间还有双雀交颈纹！”
谢翎遥这才注意到，两块黑色煤晶雕琢的席位牌相邻而坐，中间的双雀纹翅膀上，竟用金粉描着税则条文。
铭川正整理官服，袖口露出半幅刺绣......正是庆典灯笼上的双雀踏枝，与她颈间碎玉的九芒星纹，在煤晶灯下相映成辉。
他的耳尖微微发红，指尖无意识地着案几上的税则条文。
“依新修订的《税则共治篇》第三条，”铭川别过脸，声音发闷，“共治者需同席，以示税则与民魂共生。”
他顿了顿，补充道，“陛下临终前亲自审定的，昨日臣特意核对过《鄮国律例》卷十二第七款。”
戌初刻，九声煤晶钟响过，阿岩突然扛着钻头跳上主台，腰间的算筹袋叮当作响：“现在由本官表演‘算筹护民舞’，纪念初代契令使与云雷守护者！”
钻头在他手中转得呼呼作响，带起的煤晶粉尘在光柱中形成星轨。
他刚摆出“薄赋于商”的姿势，脚下一滑，整个人顺着主台台阶滚了下去，钻头在地面犁出深沟，竟意外勾勒出初代税则碑的奠基纹。
“好！”百姓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有人开始哼唱《税则护民歌》，苍凉的调子混着煤晶矿的苦味。
阿岩爬起来，抹了把脸，鼻尖还沾着煤灰：“看吧，我就说钻头比算盘算珠好用！当年谢长天大人在火奴塔，就是用钻头刻的护民纹！”
铭川耳尖通红，岩纹匕首敲着案几：“还不快给谢大人拿桂花糕？你把主台的煤晶砖都划出裂缝了。”
阿岩吐了吐舌头，突然瞥见谢翎遥颈间的碎玉：“大人你看，灯笼上的双雀纹，和你的碎玉、大人的胎记，刚好凑成护民图腾！”
亥初刻，三声号角响过，邻国王子带着十二名金算盘卫踏入广场。
他身着镶满税纹的赤金长袍，每道纹路都嵌着细小的血晶，手中的黄金算盘每颗算珠都刻着异国税徽，在谢翎遥碎玉的光芒中，算珠竟隐隐显形出血色纹路。
“鄮国税则新生，本王子特来讨教。”王子行了个半礼，目光落在谢翎遥右肩，“听闻谢大人肩上的灼伤，是税魂钟的祥瑞之兆，敝国税殿正缺此等圣物。”
铭川的岩纹匕首突然拍在桌上，刀刃映出王子袖口的黑金纹......那是尉迟弘业黑金卫的专属印记。
他的云雷纹官印泛起微光，震碎黄金算盘一角，算珠滚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贵国矿脉税高达七成，百姓易子而食，也算祥瑞？”
他顿了顿，前世作为谋略家的记忆闪过，“还是说，贵国算盘里的‘祥瑞’，是用民脂民膏堆的？”
金算盘卫同时出鞘，刀身映着煤晶灯，却见阿岩的钻头己抵住王子后颈，算筹在掌心翻转：“喂喂，我们大人的肩膀，连女皇都只在册封时碰过！你这算盘珠子，和黑金卫的腰牌纹样一样呢，是不是找大司命借的？”
王子脸色微变，却很快恢复优雅：“王子说笑了，这是敝国与鄮国交好的象征。”他递上镶金国书，封蜡上印着双雀纹，“此次带来薄礼，望两国税制互通。”
谢翎遥翻开国书，一张裹着丝绸的断笔突然滑落。笔杆刻着“民贵”二字，缺口处竟与她颈间项链严丝合缝。
她的指尖抚过断笔，碎玉的热度蔓延至掌心，往事如煤晶灯般逐一点亮......七岁那年，父亲握着这支笔，在她手心画下第一个算筹符号。
“这是……”她的声音哽咽，“贵国从何处得来？”
王子深深一躬：“三年前，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替身受刑千次：BUG恋人的代 有位火奴老者流落到敝国，临终前托我将笔交给‘右肩有灼伤的契令使’。”他凝视着谢翎遥，“老者说，他姓谢，名长天，曾在鄮国担任契令使。”
谢翎遥的手剧烈颤抖，断笔与项链相触的瞬间，广场上的煤晶灯集体爆亮，形成双雀形状的光穹。
她看见，断笔内部刻着极小的算筹纹，正是父亲当年在火奴塔刻下的护民纹，笔尖还沾着暗红痕迹，像凝固的血。
“父亲……”她低语，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翎儿，税则的光，要照进每个矿洞。”
铭川突然按住她的手，掌心的“翎”字刺青与断笔纹路重合：“这是谢长天的税则断笔，当年他用这支笔在火奴塔刻下护民纹，笔尖的血，是为了保护矿童流的。”他顿了顿，喉结滚动，“臣七岁时，曾见他用这支笔在谢府演武场画算筹阵。”
广场角落，岳贯正在指挥岩卫营发放免税帖。
每张税帖都用鄮国特有的煤晶纸印制，印着谢翎遥的朱批“轻徭三年”，右下角盖着铭川的云雷纹防伪印，在百姓手中自动泛起微光，逐渐连成双雀形状的光带，掠过每个人的手腕，将欠税烙印转为金色双雀。
“谢大人！”老矿工王老汉捧着税帖跪下，浑浊的眼中泛着泪光，“我孙子今年八岁，本该被矿主敲掉门牙充幼丁，现在……”他展示手腕的双雀纹，“税则的光，真的照进矿洞了。”
谢翎遥扶起老人，发现税帖角落用银蓝刀痕刻着“别累”二字......与十年前铭川塞给她的桂花糕底刻字一模一样。
那时她刚接任契令使，整夜核税，铭川默默送来糕点，糕底的“别累”二字，像母亲的手轻轻拍她的肩。
“阿岩，这是……”
“啊那个！”阿岩突然抱着一堆桂花糕冲过来，糕底的“别累”二字还沾着糖霜，“大人让我藏的，说你爱吃！昨晚他在灯笼上刻了整夜，手都磨出泡了，还不让我说。”
“阿岩！”铭川耳尖通红，岩纹匕首差点掉在地上，“再乱说话，本官让你去矿洞数三个月煤晶，每天记录矿工手印！”
宴席过半，谢翎遥借口更衣，却在偏殿看见铭川正对着镜子调整官服。
她怔住......官服内衬用银线绣着密密麻麻的双雀踏枝，每只雀的翅膀上，都用极小的字体绣着税则条文，在煤晶灯下几乎看不见。
更显眼的，是胸口处绣着的云雷纹，与她碎玉的九芒星纹，恰好组成护民图腾。
“谢翎遥？”铭川慌忙转身，官服下摆露出半截画卷，正是庆典上她与百姓互动的侧影，笔触细腻如煤晶刻刀，“我......我在检查官服防伪纹，这是新制的云雷纹暗扣。”
谢翎遥望着他发红的耳尖，想起地火宫壁画上的双雀交颈。她指尖划过自己右肩灼伤，又望向铭川胸口的云雷纹胎记......两个印记在煤晶光中，竟如同一幅完整的护民图腾，仿佛从壁画中走出，落在活人身上。
“尉迟大人，”她轻声道，“明日随我去谢府旧巷如何？母亲的绣房里，有幅未完成的双雀踏枝图，雀尾还缺一角。”
铭川的瞳孔骤缩，七岁那年的记忆如煤晶灯般亮起......谢府西厢房，苏婉清的绣架上，双雀的尾羽正缺一角，与他梦中的桂花树下的场景重叠。
那时他不懂，为何绣品上的双雀，会让他想起一个模糊的影子，带着桂花香气。
“好，”他别过脸，声音发涩，“我，我也想看看谢长天大人的税则手札，听说他在《九章税论》里，画过双雀护民图。”
云雷巷的阴影中，大皇子的密探正躲在煤晶柱后，手中的鸽哨闪着黑金卫的暗纹。
他盯着主台上的谢翎遥，指尖抚过怀中的密报：「尉迟弘业密令：借庆典刺杀双纹持有者，黄金算盘卫为饵，刀异率黑金卫埋伏云雷巷东口，子时三刻动手。」
“大人，时候到了。”身后的黑金卫低声道。
密探冷笑，正要放飞鸽哨，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钻头转动的声音。
抬头望去，阿岩正趴在煤晶柱顶，算筹在掌心翻转：“哎，你袖子里的黑金腰牌，和三皇子的算盘纹样一样呢？”
密探瞳孔骤缩，刚要拔刀，岩纹匕首己抵住他后心。铭川的声音冷如煤晶：“刀异在哪？说，或者死。”
庆典结束时，人群渐渐散去，云雷巷的灯笼仍亮如白昼。
铭川独自站在税则殿顶层，望着某盏灯笼的煤晶算珠......那是他昨夜偷偷刻下的“翎”字，与谢翎遥右肩灼伤的位置完全对应。
算珠内部，还用极小的字刻着“护民，护你”，只有在特定角度的煤晶光下才能看见。
“大人，在想什么？”阿岩突然冒出来，嘴里塞着半块桂花糕，“你说，吴子怡会不会就在鄮国？说不定……”
“闭嘴！”铭川耳尖通红，岩纹匕首虚劈过去，却在看见阿岩手腕的药布时顿住......那是谢翎遥亲手包扎的，绣着极小的双雀纹，与他官服上的刺绣一模一样。
阿岩吐了吐舌头，却看见铭川指尖仍停留在灯笼的“翎”字上。
远处，谢翎遥正将断笔插入税则殿的石壁，碎玉与断笔共鸣的光芒中，双雀纹悄然爬上她的发间，与铭川官服上的刺绣遥相呼应，仿佛跨越十年的无声契约。
而在云雷巷东口，刀异的黑金刀正划破夜色，刀刃映着煤晶灯的光，却没看见，阿岩早己在巷口用钻头布下谢家算筹阵......
那些被他摔出来的焦痕，正是初代契令使留下的护民纹，此刻在煤晶光中泛着微光，如同等待己久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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