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骨义肢卡在鹅卵石裂缝里，德雷克盯着旧部斗篷下露出的鸢尾花徽章 ...... 那正是绞死他妻子的威尼斯商帮标记。
三日前从热那亚来的男人正蹲在灯塔下，斗篷阴影里的金属徽章泛着冷光，和埃莉诺临终时被海水泡皱的围裙扣一模一样。
"船长，这是保罗先生的一点心意。" 对方递来鎏金酒壶，壶口飘着片紫色花瓣，"只要您弄沉索恩克罗夫特家的试验船，过去的事......"
义肢突然掐住对方手腕，德雷克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生锈的锚链："十五年前，你在里斯本港看着我妻子被吊死在船桅，现在倒说起 ' 过去 ' 了？"
酒壶摔在地上，紫色花瓣在月光下格外刺眼，他无意识义肢上的鲸骨纹路 ...... 那里刻着埃莉诺名字的首字母，早己被海水侵蚀得模糊。
灯塔的海风带着咸涩，德雷克盯着地上的酒渍。
艾登曾说，威尼斯炼金术师会在毒酒里泡鸢尾花花瓣，让死亡像海风般无声无息。
他的义肢无意识捏紧，指节处的铜锈蹭在旧部衣领，露出底下的双雀星刺青 ...... 私掠船旧部的标志，却在三年前的叛变中，成了插向他后背的刀。
"船长，我也是没办法......" 对方膝盖砸在鹅卵石上，"保罗说您藏着埃德里克的反船蛆配方，只要......"
"配方？" 德雷克冷笑，义肢关节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埃德里克把秘方刻在我义肢的接缝里，你们这些蠢货找了十年吧？" 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告诉保罗，下月初一，试验船会在黑荆棘码头试水 ...... 就像当年他绞死我妻子时，我看着她的裙摆坠入海里那样。"
旧部离开后，德雷克靠着灯塔坐下。
月光照亮义肢内侧的细缝，那里藏着个小铁盒 ...... 埃德里克临终前塞给他的，说 "等卡斯宾能造双龙骨时再打开"。
铁盒里是张羊皮纸，画着北海黑鳞鱼油的提炼图，角落写着：混着鲸骨粉，船蛆闻之退散。他指尖划过图纸，想起十年前挪威海岸，埃德里克被浮冰划破大腿，却笑着说 "船蛆怕的不是树脂，是造船长的魂"。
"德雷克船长，教我那个能勒断桅杆的绳结吧！" 莉迪亚的红发在甲板上甩成火焰，银匕首指着远处的训练木桩，"瑟西莉说您当年用这招吊死过三个威尼斯商人，超厉害的啦！"
德雷克望着少女腰间的黄铜望远镜，突然想起埃莉诺临终前，也是这样抓着望远镜指向地平线，镜片上还凝着未干的泪珠。
他的义肢捡起麻绳，熟练地绕出三圈："看好啦！手腕这么一翻，绳子就跟长了眼睛似的 ...... 当年我用这招勒断过海盗的桅杆呢！" 绳子突然绷紧，木桩发出喀嚓声。
"就像这样？" 莉迪亚有样学样，绳子却在半空打结。
德雷克突然开口："你父亲临刑前，让我把 ' 逆风无畏 ' 传给你 ...... 刻在手套掌心的，还记得吗？"
少女的动作顿住，从口袋掏出牛皮手套，掌心的家徽烙痕在月光下泛白："记得呢，父亲说，这是索恩克罗夫特家的水手魂，比船蛆的牙还硬！"
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船长，您义肢里真的藏着反船蛆秘方吗？瑟西莉说那是用北海的鱼鳞熬的，还混着鲸骨粉？"
............
深夜的造船厂，德雷克借着鲸骨灯查看羊皮纸。
反船蛆配方的关键原料 ...... 北海黑鳞鱼油，让他想起十年前在挪威海岸，埃德里克冒死捕捞的场景。
义肢突然被碰响，他迅速合上铁盒，抬头看见卡斯宾站在阴影里，指尖无意识摆出持握六分仪的姿势 ...... 那是维京造船师改良过的握法，比他教的更省力三分。
"德雷克先生，您在和保罗的人见面？" 少年的声音带着试探，手里攥着半块防水蜡。
德雷克故意将铁盒推到显眼处："是啊，他们想要埃德里克的配方。" 他盯着卡斯宾的眼睛，"你觉得，我该给吗？"
少年的指尖划过铁盒边缘："父亲说过，好的配方不该用来杀人，而是让船蛆学会敬畏大海。"
他突然指向图纸上的黑海桐树脂标注，"就像摩洛哥海盗用树脂涂船底，船蛆啃不动分毫 ...... 您说过，这和父亲想的双龙骨原理一样。"
德雷克轻笑，他要的就是这个答案。将假的星图塞进旧部手中时，他特意在图角画错 0.5 度 ...... 这个让追踪者困在浮冰区的误导偏差，他曾在 13 世纪的北冰洋用过七次。
真正的航线，藏在瑟西莉的胸衣暗袋里，用月血融墨画的双雀星，尾羽正指向西南。
医务室的醋味盖过了酒香，艾登的银针悬在半空，突然 "当啷" 落地 ...... 德雷克手背上的烧伤，比他想象中深三分。
他用银勺搅动毒酒，气泡在灯光下呈现不规则形状："热那亚玻璃工吹制的瓶塞，只有威尼斯商帮才用这种工艺。"
他抬头望向德雷克，"毒酒里掺了曼陀罗，和马库斯的香料一个味儿 ...... 但瓶口的蜡封，是热那亚码头特有的海马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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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必。" 艾登将毒酒倒进水槽，"曼陀罗在东印度遍地都是，更像是......" 他突然压低声音，"有人想让我们以为是威尼斯商帮，实则另有其人。比如 ......" 他指向德雷克义肢的接缝，"埃德里克的配方，怕是早就被盯上了。"
观星台的木梯吱呀作响，德雷克将六分仪塞给卡斯宾："摩洛哥的海盗用黑海桐树脂涂船底，船蛆啃不动分毫 ...... 就像你父亲当年想的双龙骨。"
少年的眼睛亮起来："所以反船蛆配方需要树脂混合黑鳞鱼油？就像父亲笔记里写的，船蛆最怕鲸骨的硬和人心的暖？"
"聪明。" 德雷克望向港口，莉迪亚正在教瑟西莉打绳结，少女的天蓝色头巾在风中翻飞，"但记住，真正的船不是靠配方活着，是靠水手的魂。"
他拍了拍卡斯宾的肩膀，鲸骨义肢的温度比海风更凉，"就像你十岁时画的 ' 希望号 '，船底刻着 'CT&CB'...... 那时你就知道，要把瑟西莉的名字刻在船底，对吧？"
"瑟西莉，试试这个！" 莉迪亚晃着新做的牛皮手套，掌心的 "逆风无畏" 烙痕还冒着热气，"德雷克船长说，这是索恩克罗夫特家的传家宝，比海盗的弯刀还结实呢！"
瑟西莉接过手套，指尖划过烙痕："像爸爸星图上的双雀星。" 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莉迪亚姐姐，你说德雷克先生的义肢里，真的藏着反船蛆秘方吗？我昨天看见他偷偷用月血融墨，和妈妈的旧笔记一模一样......"
莉迪亚眨眼："谁知道呢？但我看见他把保罗的毒酒换成了朗姆酒 ...... 还故意烧伤手背骗信任，那道疤啊，比我的匕首伤还深！对了，" 她突然指向瑟西莉的裙摆，"你裙子上的墨渍，是不是又画错星图啦？"
"锚与玫瑰" 酒馆的橡木桌被拳头砸得发抖，德雷克盯着满嘴酒气的水手："再说一遍，谁传的 ' 星象师会咳血 '？"
水手的视线扫过他的义肢："码头上都在说，瑟西莉小姐是海妖转世，血能引来船蛆 ......"
话没说完就被义肢掐住脖子，德雷克听见自己怒吼："下次再让我听见，就把你绑在桅杆喂海鸥！" 他指尖划过水手衣领，摸到片鸢尾花花瓣，和保罗旗舰的旗帜一个香味。
艾登递来绷带，看着他手背上的新伤："故意露出旧刀疤，保罗的人该信了吧？"
"信？" 德雷克灌了口朗姆酒，"他们只会信威尼斯的金币 ...... 但我们有更值钱的东西。"
他望向窗外，瑟西莉正抱着星图跑向造船厂，裙摆沾着木屑，"比如，那个敢用月血融墨的傻姑娘，她画的双雀星，连船蛆都怕。"
铁匠铺的炉火映红了布里吉特的围裙，德雷克倒出一袋金币，每枚都刻着索恩克罗夫特家徽："熔了做船钉，艏柱要能抗住北海浮冰。"
她的凿子迸出火星，在金币上刻下 "护" 字，比德雷克要求的深了两毫："船长，这些金币够买三艘商船了。"
"但我们只需要一艘能护着瑟西莉的船。" 德雷克的义肢搭在未完工的艏柱上，"埃德里克临终前说，船蛆最怕两样东西 ...... 鲸骨的硬，和人心的暖。"
他望着布里吉特围裙别着的旧凿子，刻着 "护" 字，"就像你父亲当年护着造船厂，现在轮到我们护着瑟西莉了。"
保罗的旗舰在黎明前靠岸，德雷克带着假配方登上甲板，手背的烧伤还渗着血。
对方的副官验货时，指尖划过假星图，袖口鸢尾花刺绣恰好遮住西南航线 ...... 那里藏着威尼斯的船蛆养殖地，德雷克曾在妻子尸身见过同样的咬痕。
"这就是反船蛆配方？" 副官冷笑。
"错了。" 德雷克指向远处的试验船，瑟西莉正站在船头调试象限仪，笔尖在羊皮纸上晕开，"真正的配方，在那个能让双雀星显形的姑娘手里。" 他突然压低声音，"而她的血，比任何毒药都致命 ...... 就像我妻子的血，当年染红了里斯本港的海水。"
当第一缕阳光照亮造船厂，布里吉特将刻着 "护" 字的船钉敲进艏柱。
卡斯宾摸着新刻的双雀星，左边是他的凿子痕，右边是瑟西莉画的星图 ...... 这次，双雀的尾羽指向西南，那里藏着德雷克说的黑海桐树脂。
莉迪亚在桅杆顶升起双雀旗，旗角的金发在风中飞舞。
德雷克望着远处的鸢尾花旗舰，义肢握紧了埃莉诺的银哨 ...... 这次，他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守护那个在星图上画下 "CT&CB" 的姑娘。
瑟西莉蹲在龙骨旁，用月血融墨画着最后的航线。
墨汁渗进木材的纹路，在 "1497 星陨" 标记旁留下半透明血晕 ...... 和父亲笔记里的警示符号一模一样。
她没注意到，马库斯的商船桅杆上，鸢尾花旗正悄悄换成了双雀纹 ...... 那是威尼斯商帮猎杀星象师的信号。
海风带来艾登的呼喊，说马库斯的香料船带回了黑海桐树脂。
瑟西莉抬头，看见德雷克站在码头上，义肢对着朝阳画出船锚的影子 ...... 就像她锁骨下的胎记，和他后背的印记，终将在大海的尽头合二为一。
而远处的海平面上，船蛆正顺着保罗旗舰的锚链，悄悄爬向试验船的龙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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