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非的季风掀起帆布时,布里吉特正在打磨新舵轮。
咸风卷着星砂掠过造船厂,她握着父亲留下的凿子,突然听见甲板传来惊叫。
瑟西莉的红色裙摆被绿色雾霭包围。
布里吉特的凿子“当啷”落地......那是保罗舰队的“星蚀船蛆”,正像活物般蠕动着爬上索具。
“瑟西莉小姐!”她抓起鲸骨刮刀冲过去,却看见虫群在触到瑟西莉指尖的瞬间蜷缩。
少女的血珠滴在木板上,泛着双雀星的微光,船蛆竟排成队列退避。
“布里吉特,别过来!”瑟西莉的声音带着喘息,指尖还在滴血,“它们好像……听得懂我的心跳?”
布里吉特蹲下身,用围裙按住她的手指:“父亲说过,星象师的血对船蛆有影响......可你在流血啊!”
瑟西莉勉强笑了笑:“卡斯宾改良的舵轮还没完工,我不能倒下。你看,它们在给我让路呢。”
布里吉特看着虫群乖乖退开的模样,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医务室看见的场景......卡斯宾用自己的肋骨改良舵轮,木屑混着血珠落在地板上,像撒了把碎钻。
后甲板的阴影里,德雷克的鲸骨义肢敲着新舵轮。
这是他第一次让布里吉特独自设计核心部件,义肢末端的“风向即命运”刻痕,与她凿子上的花纹,在月光下形成奇妙的呼应。
“老芬奇的女儿,”德雷克递过卷着鲸骨的羊皮纸,独眼映着篝火,“该接过他的凿子了。”
布里吉特的凿子悬在半空:“可这是船舵的核心位置……我怕刻坏了。”
“你父亲当年,”德雷克的声音轻了些,“在‘希望号’龙骨刻下特殊印记时,比你现在还小两岁。怎么,怕辜负老芬奇的名声?”
他突然用义肢敲了敲舵轮中心:“这里要刻双雀星,和瑟西莉的胎记呼应......你父亲没教过你?”
布里吉特握紧凿子:“教过!他说顺着木纹刻,船蛆就不容易啃动。”
德雷克难得地笑了:“那就别手抖。记住,索恩克罗夫特家的舵轮,从来不是靠运气。”
星图室的油灯突然熄灭时,瑟西莉正在绘制季风航线。
布里吉特接住她时,几乎感受不到重量......少女的后背,那道船锚胎记己浅得像褪色的星图。
“抱歉……”瑟西莉的指尖划过她手腕的旧疤,“罗盘的指针,总跟着心跳打转。”
布里吉特喉咙发紧,却故意板起脸:“少东家知道你在这儿拼命吗?他要是看见你这样......”
“他在龙骨舱改舵轮呢,”瑟西莉打断她,声音轻得像海风,“别告诉他,我还能撑到黄金海岸。”
布里吉特忍不住提高声音:“撑?艾登说你的红细胞……”
“嘘......”瑟西莉按住她的手,指尖凉得惊人,“先帮我保密,等舵轮完工就好。”
第一波黏液撞上船舷时,布里吉特正在给舵轮上防水蜡。
绿色浪潮中,她看见无数细小的船蛆聚合成巨蟒形状,啃食之处,帆布瞬间化作齑粉。
“用凿子!”德雷克的鲸骨炮轰鸣着炸开虫群,“它们对索恩克罗夫特家的血有反应!”
布里吉特握紧父亲的凿子冲过去,却被莉迪亚拉住:“蠢货!先护着瑟西莉!船蛆冲她去了!”
“我在这儿!”瑟西莉站在罗盘旁,指尖滴血画出双雀星,“布里吉特,在船舷刻图案!它们靠近不了我,但船身撑不住!”
布里吉特猛然惊醒,挥着凿子砍向爬向舵轮的虫群:“德雷克船长,把醋桶泼到帆上!船蛆怕酸性!”
医务室的储物柜深处,布里吉特发现了带锁的木箱。
里面除了威尼斯香料,还有幅瑟西莉16岁的速写......少女踮脚调整象限仪的模样,被画得栩栩如生。
“找到什么宝贝了?”莉迪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银匕首正撬着朗姆酒桶,“哟,这不是瑟西莉吗?”
布里吉特慌忙合上木箱:“没什么……只是旧画。”
莉迪亚凑过来,独眼在月光下发亮:“背面写着字呢。‘对不起,我想护你长大’......是马库斯的字吧?”
布里吉特沉默点头,指尖着画中瑟西莉的笑脸:“他明明可以……”
“海盗船上没那么多‘明明可以’,”莉迪亚灌了口朗姆酒,“老芬奇要是还在,准会敲你脑袋......现在该想怎么让瑟西莉活下来,而不是对着画发呆。”
主桅顶端,莉迪亚的血帆正在被虫群啃食。
布里吉特咬着牙爬上桅杆,怀里抱着连夜赶制的战旗......白底黑雀,是老芬奇曾在“希望号”升起的旗帜。
“你疯了?!”莉迪亚在下方怒吼,“这破旗能挡得住虫群?”
布里吉特没答话,扯开旗绳的瞬间,战旗在季风中展开。
奇迹般地,逼近的虫群像撞上无形屏障,纷纷坠海。
莉迪亚的银匕首停在半空:“见鬼!老木匠的女儿,你从哪儿弄来的本事?”
布里吉特摸着旗角的“CT”缩写:“是父亲刻在龙骨上的秘密。下次再怀疑我,就把你的望远镜扔海里。”
保罗的旗舰在雾中现身时,德雷克的义肢狠狠砸在舵轮上。
布里吉特从未见过他如此疯狂......海盗旗被换成了火船的引火索,鲸骨炮里填的不是炮弹,而是浸满焦油的麻绳。
“德雷克船长,这样太冒险!”她抓住他的义肢,“龙骨还没加固,火攻会烧穿船底!”
德雷克转身盯着她,独眼映着跳动的火焰:“当年他们烧了‘希望号’,烧了老芬奇的毕生心血......现在该让他们尝尝被自己虫群反噬的滋味。”
布里吉特突然想起埃德里克沉没那天,德雷克也是这样的眼神:“至少让我把图案刻完!再给我一刻钟!”
德雷克扯开她的手:“没时间了!去把瑟西莉带到救生艇,这是命令!”
瑟西莉的血滴在新舵轮的瞬间,布里吉特听见了鲸歌般的共鸣。
舵轮上的图案发出金光,船蛆在接触金光的刹那蜷成粉末,连保罗舰队的旗舰,都在这光芒中颤抖。
“看!”卡斯宾的手掌覆上瑟西莉的,两人的影子在舵轮上交叠,“父亲说的双生共振,是心跳与舵轮的共鸣。”
瑟西莉喘着气笑了:“就像我们小时候,‘希望号’第一次出海时那样?”
卡斯宾点头,指尖划过她手背的伤:“这次换我护着你。”
布里吉特别过脸,突然发现德雷克站在阴影里,独眼罕见地柔和......那是看家人的眼神。
船底的阴影里,布里吉特握着凿子跪在龙骨旁。
瑟西莉的星图在她眼前展开,每一道刻痕都伴随着钻心的痛......这次,她用自己的血代替了传统的松香。
“布里吉特?”卡斯宾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艾登说你在这儿,怎么不用止血带?”
她抬头笑了笑,血珠滴在新刻的符号旁:“少东家,这次换我守护舵轮了。你父亲当年刻‘希望号’时,也是这么想的吧?”
卡斯宾蹲下身,按住她流血的手腕:“他若知道你这么倔,准会骄傲。但现在......”
“别废话,”布里吉特推开他,“去陪瑟西莉,这儿的活儿我能搞定。”
虫群的最后一次冲击来临时,布里吉特己经感觉不到疼痛。
模糊的视线中,父亲的幻影站在舵轮旁,摸着她的凿子。
“爸爸……”她想抓住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却听见瑟西莉的声音:“布里吉特!坚持住!”
卡斯宾的背影挡住了虫群,德雷克的鲸骨炮在头顶轰鸣,莉迪亚的银匕首掠过她发梢:“敢闭眼就把你扔进海里喂鱼!”
意识消失前,她用尽最后力气举起凿子:“誓言……刻进龙骨了……”
当布里吉特再次睁开眼,船舵的金光仍在眼前闪烁。
瑟西莉趴在床边,发间的星砂沾着她的血,像撒了把碎钻。卡斯宾正在检查新刻的图案,指尖划过她的凿子痕迹,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感觉如何?”艾登的药勺碰着玻璃瓶,“你流的血,足够染红三张帆了。”
布里吉特想笑,却被莉迪亚打断:“别装虚弱,德雷克那老鬼在甲板念叨你呢,说你刻的图案救了整艘船。”
“真的?”她挣扎着坐起,看见德雷克站在门口,义肢上挂着烧剩的战旗。
独臂船长别过脸:“老芬奇要是看见你刻的图案歪歪扭扭,能从海底爬出来敲你脑袋。”
布里吉特笑出声:“可虫群退了,不是吗?”
季风转向东南时,船底的星砂随着瑟西莉的心跳闪烁。
布里吉特站在舵轮旁,看着卡斯宾为瑟西莉披上外套,两人的指尖在舵轮上短暂交叠。远处,黄金海岸的沙丘泛着微光,像在等待他们的下一次启航。
莉迪亚突然撞了撞她肩膀:“别看了,老木匠的女儿。等靠岸了,教我刻图案如何?”
布里吉特握紧父亲的凿子,新刻的图案在阳光下闪烁:“先学会握凿子不手抖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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