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非的季风掀开舱帘时,吉迪恩正在整理马库斯的遗物。
羊皮纸上的金粉在晨光中闪烁,他左手缺半截的小指无意识着账本边缘......
那里夹着瑟西莉16岁时画的港口速写,铅笔线条青涩,却把他藏在阴影里的身影也画了进去。
古墓的潮气渗进羊皮纸时,吉迪恩的指尖突然顿住。
岩壁上的双生星象师壁画在火把下显形:左侧女子右肩灼伤,右手握着滴金星砂的羽毛笔;右侧男子掌心有船锚胎记,左手攥着半片鲸骨。
“吉迪恩,你看!”瑟西莉的指尖划过壁画上的双雀星座,星砂项链在胸前轻晃,“他们的姿势,和卡斯宾改良的舵轮一模一样!”
他顺着瑟西莉的目光看去,壁画中两人交叠的手掌,正对应着卡斯宾与她在舵轮前的剪影。右肩灼伤的位置,与瑟西莉被船蛆啃伤的痕迹分毫不差。
“1492年的星象记录,”吉迪恩翻动泛黄的羊皮卷,声音轻得像怕惊醒壁画,“上面说双生星象师能‘以血为墨,星砂为引’。”他抬头对上瑟西莉惊讶的眼神,“和你用鲜血绘制星图的方式,完全相同。”
瑟西莉的手指骤然捏紧象限仪:“可为什么是我们?”她望向壁画中造船师掌心的船锚胎记,“卡斯宾的掌心也有类似的印记,难道……”
“嘘......”吉迪恩突然按住她的手,火把光影在壁画上跳动,“听,外面有脚步声。”
金粉日记的残页在醋液中显形时,吉迪恩的瞳孔微微收缩。
“21岁夏至,双雀星与月相重合之日......”他念出马库斯颤抖的笔迹,“星象师的血将成为钥匙,打开‘死亡岛’的星辰宝藏。”
瑟西莉的手指骤然捏紧象限仪:“我的生日,就是夏至。”她望向窗外卡斯宾调试舵轮的背影,喉结滚动,“马库斯说的‘双生锚点’,指的是我和卡斯宾?”
吉迪恩没有回答,目光落在日记边缘的涂鸦上:两个交叠的“CB”与“CT”,中间画着船锚与双雀。那是瑟西莉与卡斯宾名字的缩写,也是壁画中反复出现的符号。
“吉迪恩!”卡斯宾的声音从甲板传来,带着造船师特有的沉稳,“来帮我校准舵轮刻度!”
瑟西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别告诉他密信的事,至少现在……”她低头看着自己发间的星砂,“我怕他又用肋骨做实验。”
吉迪恩点头,将残页塞进账本:“我会用威尼斯密码本加密,就像你父亲教我的那样。”
甲板的阴影里,吉迪恩看见瑟西莉独自倚着桅杆。
她发间的星砂比往日更亮,瞳孔在阳光折射下竟浮现出细小的光斑,像碎钻嵌进虹膜。这与壁画中“星辰化”的第三阶段,完全一致。
“需要我帮你拿鼠尾草吗?”他递上晒干的药草,故意忽略她肩膀不自然的颤抖,“艾登说醋泡面包能缓解……”
“不用了,”瑟西莉勉强笑了笑,指尖划过罗盘,“我更担心卡斯宾。他最近总盯着舵轮发呆,像在回忆什么重要的事。”
吉迪恩还没开口,莉迪亚的吼声从主桅传来:“瑟西莉!快来教我认星图!德雷克那老鬼非说北极星在打摆子!”
瑟西莉无奈地摇头:“来了!”她转身时,星砂项链勾住吉迪恩的账本,“帮我盯着卡斯宾,别让他碰鲸骨锯......上次锯肋骨差点失血过多。”
暴雨突至时,吉迪恩正在修补莉迪亚的望远镜。
舱外传来咒骂声,他掀开帆布,看见德雷克独臂扯着面旧旗冲进雨里......白底黑雀的图案,与古墓壁画中的“双雀旗”完全相同。
“老芬奇的破旗比我的鲸骨炮还管用!”德雷克甩着湿漉漉的头发,义肢上的“风向即命运”刻痕滴着水,“莉迪亚那丫头,非要把旗挂在主桅上,说能吓跑船蛆。”
“本来就能!”莉迪亚的声音从桅杆顶传来,“去年在黑荆棘码头,虫群看见这旗都绕着走!吉迪恩,你说是不是?”
吉迪恩刚要开口,德雷克突然敲了敲他的账本:“把壁画拓下来,尤其是双雀旗的细节。”独臂船长的声音低了些,“我总觉得,这旗子和老芬奇的造船笔记有关。”
威尼斯密信在火漆下显形时,吉迪恩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瑟西莉·布莱肯里奇,21岁夏至血祭死亡岛祭坛......”他念出加密文字,“保罗舰队己封锁香料之路,准备在黄金海岸动手。”
卡斯宾的手掌突然按在他肩上,体温透过亚麻衬衫传来:“把密信给我。”年轻造船师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吉迪恩从未听过的冷冽,“顺便把艾登的诊断书拿来,我要确认星砂化的进度。”
吉迪恩犹豫着递出羊皮纸,看见卡斯宾袖口露出的船锚胎记,突然想起壁画中造船师掌心的相同印记。原来有些秘密,早在他们出生前就己写进星辰。
“卡斯宾!”瑟西莉的声音从星图室传来,“月相仪的齿轮又卡住了!”
“就来!”卡斯宾转身时,指尖划过账本边缘的速写,“吉迪恩,盯着德雷克......他打算用朗姆酒桶做火船,疯得和我父亲当年一样。”
医务室的醋味里,吉迪恩翻到诊断书背面的草图。
双生锚点示意图上,瑟西莉的星砂化进程用红笔标到70%,卡斯宾的名字旁写着“龙骨共鸣实验”。艾登潦草的批注刺痛眼球:“唯有血脉共振能阻止结晶化,代价是造船师的肋骨损耗。”
“别盯着看了,”艾登没好气地夺过笔记,“卡斯宾那疯子,用自己的肋骨做舵轮轴,当自己是海盗王吗?”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瑟西莉的红细胞,真的在跟着他的心跳震动。”
吉迪恩刚要开口,舱门突然被撞开,莉迪亚拎着湿透的绷带冲进来:“快!布里吉特又在喊‘凿子’,血把绷带都浸透了!”
艾登咒骂着抓起药箱:“告诉卡斯宾,再用肋骨当实验材料,我就把他的鲸骨锯扔进海里!”
布里吉特昏迷的第三夜,吉迪恩在舵轮旁发现异常。
她别在围裙上的凿子,正与舵轮中心的刻痕发出共鸣。木头上的“CT&CB”微微发烫,像有活物在皮肤下游走。
“吉迪恩?”瑟西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抱着毛毯,发间星砂比星光更亮,“能帮我给布里吉特换绷带吗?她喊了一整夜‘父亲,凿子’。”
包扎时,吉迪恩注意到布里吉特掌心的老茧,与壁画中造船师的手部纹路完全重合。
“她的凿子……”瑟西莉突然指着床头的旧物,“和卡斯宾父亲的鲸骨梳,是同一块鲸骨做的吧?”
吉迪恩点头:“老芬奇临终前,把鲸骨分成两半,一半做了义肢,一半做了凿子。”他望向窗外的暴风雨,“或许,这就是双生锚点的信物。”
星砂导航仪首次启动时,吉迪恩听见瑟西莉的吸气声。
玻璃球内的星砂自动排列,浮现出死亡岛的轮廓:瑟西莉站在祭坛中央,卡斯宾握着凿子站在她身后,新大陆的海岸线在他们脚下延伸。
“1497年夏至,”她的指尖划过球面,“月相会完全覆盖双雀星座。”瑟西莉转头望向卡斯宾,后者正用父亲的鲸骨梳替她整理乱发,“马库斯说的‘星陨时刻’,就是那天。”
卡斯宾的手指在她发间停顿半拍,随即更轻柔地梳过打结的发丝:“还记得13岁那年吗?我们在黑荆棘码头赌咒,说要找到新大陆。”他突然轻笑,“没想到,星辰早给我们画好了航线。”
瑟西莉的耳尖微微发红:“那时你偷了父亲的弧形龙骨设计图,被追得跳进海里......”
“是你用星图引开了追兵,”卡斯宾打断她,指尖划过导航仪上的双雀星,“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比任何罗盘都可靠。”
修复青铜星象仪的那个午后,吉迪恩终于看懂巴塞洛缪的疯狂。
仪器内侧刻满经纬度,中心位置嵌着瑟西莉母亲的银镜,镜面映出的双雀星座,与她项链上的吊坠分毫不差。
“父亲说,银镜能看见星辰的记忆。”瑟西莉擦拭镜面的手突然顿住,“吉迪恩,你说壁画里的星象师,会不会就是我和卡斯宾的……”
她没说完,但吉迪恩看懂了她眼中的光。
“瑟西莉!”卡斯宾的声音从甲板传来,“德雷克说看见保罗舰队的灯笼!”
瑟西莉转身时,银镜突然映出卡斯宾的倒影......他掌心的船锚胎记,正与镜中壁画重叠。吉迪恩突然明白,有些轮回,早在星辰诞生时就己注定。
暴雨初歇的夜晚,吉迪恩在日志写下最后一行字:“当双雀齐飞,星辰坠落,护民者的骨将成为新大陆的第一块基石。”
他望向甲板,卡斯宾正与瑟西莉并肩而立,舵轮在他们手中缓缓转向。莉迪亚的海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德雷克的鲸骨义肢敲出节奏,像在为即将启航的死亡岛之旅伴奏。
“吉迪恩!”瑟西莉突然转身,星砂在睫毛上闪烁,“来帮我们确认航向!黄金海岸的沙丘,在等双雀旗升起呢。”
他合上日记本,左手缺半截的小指无意识地着账本里的速写。画中少女的笑容,与壁画上的星象师重叠。
季风转向东南时,吉迪恩站在船首。
瑟西莉的星图在罗盘上展开,卡斯宾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共同校准航向。远处,黄金海岸的沙丘泛着微光,像撒了把碎钻,而他们的船,正驶向星辰预言的彼方。
莉迪亚突然撞了撞他肩膀,银匕首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别看了,图书管理员。等靠岸了,帮我破译马库斯的密码如何?”
吉迪恩笑了笑,望向正在调试舵轮的两人。瑟西莉的头轻轻靠在卡斯宾肩上,后者的耳尖微微发红,却仍专注地盯着罗盘。
咸风掠过船舷,带着星砂的细响。吉迪恩知道,属于双生锚点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而他,会用左手残缺的小指,继续记录这场属于星辰与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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