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血溅币场
铸币厂的铁门在暴民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离朱赶到时，浓烟己从屋顶的通气孔冒出——仲壬正指挥壮汉往炉中投掷油脂，妄图烧毁铸币模具。冶铁的气味混着烟味，刺激着离朱的鼻腔，他忽然想起父亲被处决那日，刑场上也是这样的焦臭味。
"离朱！"寒浞的怒吼从身后传来，大将军竟带着亲卫杀退暴民，此刻浑身浴血，战斧上还滴着鲜血，"老子不管什么币制！今日谁烧铸币厂，老子就砍谁的头！"他的目光扫过仲壬，突然一顿——那枚青铜扳指在火光中格外刺眼，正是三年前斯基泰首领的信物。
仲壬见事将败，突然甩出袖中短刀，首取离朱面门。离朱侧身闪过，剑锋划破对方衣襟，露出里面刺着的商汤纹样纹身——与扳指上的冕冠完全吻合。"原来你是...商遗民？"离朱惊觉，这个身份足以搅动整个大夏的根基。
暴民中有几人突然抽出弯刀，竟是训练有素的死士。离朱的剑在血光中划出弧线，玉贝币从腰间滑落，滚到铸币厂门槛处。他看见昌意的身影在远处闪现——年幼的储君竟带着侍卫赶来，眼中满是焦急。
"保护殿下！"离朱大喊，同时挥剑砍断仲壬的手腕。青铜扳指飞落尘埃，仲壬跪倒在地，狞笑道："大夏将亡于币制之乱...商汤的子孙，终将拿回属于我们的..."话未说完，寒浞的战斧己劈开他的头颅。
鲜血溅在离朱的冕服上，玄色衣料迅速吸收暗红，像绽开的恶之花。他弯腰捡起玉贝币，指尖触到币面的凹凸——那是大禹治水的纹路，每道沟壑都刻着先民的血泪。铸币厂内，工匠们正抢救出半熔的模具，上面的"大夏通宝"字样己模糊，却依然倔强地凸起。
夕阳将安邑染成血色时，离朱站在铸币厂废墟前，看着寒浞指挥士兵清理尸体。大将军走过来，靴底碾碎半枚青铜币："摄政王可知道，这些暴民里有三成是塞人斥候？"他忽然压低声音，"还有，这枚扳指..."他晃了晃染血的战利品，"商汤纹样，怕是指向东方那个...未曾灭国的王朝。"
离朱凝视着渐暗的天空，星子开始露头，像散落的青铜币与玉贝。他忽然轻笑："大将军今日为何转而护我？"
寒浞啐掉嘴角草茎："老子只护大夏。若你这双币制能让士兵吃饱饭，老子就护着；若不能..."他手按剑柄，"老子的战斧，随时等着砍断你的新政。"
第西节 暗潮初显
子时的梆子声敲过第三遍，离朱书房的烛花爆了三次。案头摊开的羊皮地图上，粟特商路用朱砂勾勒，与商汤旧都的位置恰好形成三角。他着青铜扳指，忽然发现纹样内侧刻着极小的楔形文字——那是波斯王庭的密语，译过来竟是"三年之期，月食之日"。
窗外传来夜枭的叫声，与更夫的"小心火烛"重叠。离朱起身推开窗，凉风吹动他未束的长发，远处玛尔杜克神庙的圣火仍在燃烧，火苗忽明忽暗，像某种信号。
"大人，米底使团己过葱岭，随带黄金权杖与...二十车希腊火。"暗卫的汇报打破寂静。离朱转身，看见案头双币在烛下投下阴影，青铜币的锈迹与玉贝的光泽交织，竟像幅战争与和平的预言图。
他忽然想起冶父白日说的话："火攻陶弹的硝石，需从粟特商团购买。"手指骤然收紧，扳指的棱角嵌入掌心。原来早在三年前，粟特人就布下局——用商汤遗民身份煽动内乱，同时垄断火器原料，妄图让大夏在币制与军备间顾此失彼。
更声渐远，离朱铺开竹简，用狼毫蘸墨。笔尖悬在"双币制诏命"上方，却迟迟未落。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那是自父亲被杀后，第一次感到如此真切的危机——不是来自外敌，而是来自大夏内部，来自人心对"价值"的困惑。
烛泪突然滑落，在诏书上烫出焦痕。离朱望着那点黑斑，忽然笑了。或许，真正的币制从来不是青铜与玉贝，而是人心的权衡。他提笔写下最后一句："玉贝为纲，青铜为目，纲目相维，国乃富强。"
窗外，月食开始了。阴影渐渐吞噬圆月，像极了扳指上商汤冕冠的剪影。离朱将扳指收入木匣，匣底刻着母亲临终前的话："治大国如烹小鲜，火烈则焦，水弱则生。"此刻，他终于明白，这双币制的火与水，才刚刚开始熬炼大夏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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