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就去太医院走一遭罢？"李嬷嬷捏着帕子掩住嘴角冷笑，镶金护甲刮过苏挽月耳畔坠着的银丁香，"皇后娘娘说了，若查不出个子丑寅卯。。。。。。"
铜镜里映出苏挽月垂眸整理袖口的模样，指尖拂过昨夜窗棂缝隙残留的金箔碎屑。
晨光穿透菱花格，在她月白襦裙上烙下斑驳的囚笼暗影。
"嬷嬷可知司膳坊的桂花要过几遍筛？"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李嬷嬷护甲一颤，苏挽月己旋身跨过门槛。
宫墙夹道里晨雾未散，她踩着湿滑青砖疾步前行，发间玉簪暗扣的寒潭砂正隐隐发烫。
太医院药气蒸腾，当值医官正给昏迷的秀女施针。
苏挽月俯身查看青瓷碗底残渣，忽闻身后珠帘响动。
皇后鸾驾的金丝楠木步辇停在月洞门外，九曲回廊间霎时跪倒一片。
"本宫倒要瞧瞧，冷宫贱婢教出来的医女，能翻出什么浪花。"
苏挽月指尖沾了点药渣在舌尖轻抿，前世在苗疆尝过的七步藤腥气骤然在喉间炸开。
她转身时裙裾扫过跪着的李嬷嬷，袖中暗藏的鎏金凤头钗恰好抵住对方后颈。
"娘娘容禀，此毒需以乌头碱混着紫河车炮制，太医院上月刚清点的乌头存量。。。。。。"
话未说完，皇后镶着东珠的护甲己掐住她下颚。
苏挽月瞥见对方凤袍袖口沾着的青灰色粉末，与昨夜凤头钗断裂处的墙灰如出一辙。
檐角铜铃叮当，她突然想起萧景琰披风掠过耳畔时，那声几不可闻的"第二遍筛"。
"放肆！"皇后甩开手的瞬间，苏挽月顺势跌坐在药柜阴影里。
樟木抽屉缝隙透出的晨光中，某个标注"三七"的格子内层，隐约露出半截缠着金线的牛皮纸包。
窗外忽有宫人惊呼，说慎刑司地牢走水。
浓烟卷着焦糊味漫进太医院时，苏挽月借着众人慌乱，迅速将牛皮纸包塞进腰间香囊。
转身撞见李嬷嬷正将什么物件塞给煎药小太监，那人耳后赫然印着半枚胭脂痕迹。
"苏姑娘可要仔细脚下。"
萧景琰慵懒嗓音自廊柱后传来时，苏挽月正盯着小太监打翻的药炉。
滚烫的汤药泼在青砖上，竟泛起诡异的靛蓝色泡沫。
她假装踉跄扶住紫檀案几，袖中银针己沾取些许药汁。
暮色西合时分，苏挽月独坐在耳房查验证物。
牛皮纸包内残存着赭石色粉末，与前世南疆巫医用来伪造瘟疫的赤蝎粉极为相似。
窗棂忽然被石子叩响，她迅速吹熄烛火，借着月光看见院中老槐树上挂着个织锦香囊。正是晨间萧景琰佩在玉带间的那个。
香囊里裹着块浸过药酒的丝帕，帕角绣着半阙模糊的《长恨歌》。
苏挽月将丝帕按在鎏金凤头钗的齿痕上，断裂处缺失的纹路竟严丝合缝。
夜风卷着远处更鼓声掠过窗台，她忽然捏碎香囊暗层里的琥珀珠子。
莹绿色液体滴入赤蝎粉的刹那，苏挽月望着骤然转为绛紫色的毒粉，瞳孔猛地收缩。这分明是掺了。。。。。。
莹绿色液体滴入赤蝎粉的刹那，苏挽月望着骤然转为绛紫色的毒粉，瞳孔猛地收缩。这分明是掺了北漠狼毒花的赤蝎粉。
前世苗疆疫病案里，正是这种混合毒会令中毒者七日后突发咳血而亡，而表皮却呈现疫病特有的青斑。
更漏声穿透窗纸时，苏挽月己换好夜行衣。
檐角滴落的夜露沾湿她袖中暗藏的银针匣，针尖淬着方才调制的解毒药汁。
御花园西北角的药圃近日翻过新土，她俯身捻起几粒混着紫河车腥气的泥土，突然听见假山后传来药杵捣碎的闷响。
"当真是乌头？"
"李嬷嬷说掺在三七里。。。。。。"
苏挽月屏息绕到月洞门后，瞥见两个洒扫宫女正将药渣埋进芍药丛。
其中年长那个手腕缠着绷带，边缘渗出的血渍竟泛着诡异的靛青色。与白日打翻的药汁颜色如出一辙。
五更天的梆子声惊飞栖鸟，苏挽月闪身躲进太医院药库。
指尖抚过标注"三七"的药格，内层木板上残留的金粉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她突然抽出相邻的"川贝"格，果然在夹层摸到半片沾着口脂的牛皮纸。
"苏掌事夜半查药，倒是勤勉。"
萧景琰的声音惊得她手一抖，鎏金凤头钗撞在药柜铜锁上发出脆响。
转身见那人斜倚门框把玩着玉扳指，玄色织金蟒纹袍角还沾着慎刑司地牢的焦灰。
"殿下可知川贝与三七混储，会催发赤蝎毒性？"苏挽月将牛皮纸片按在窗棂透进的月光下，隐约显出半枚胭脂印，"就像娘娘凤袍袖口的墙灰，遇着金箔会变成追踪粉。"
萧景琰突然抓住她手腕，拇指重重擦过她虎口处沾染的赤蝎粉。
绛紫色粉末沾上他玉扳指镶嵌的翡翠，竟凝成血珠般的红点。"苏姑娘可听说过'狸猫换太子'的戏码？"他轻笑时，玉带间新换的蟠龙纹香囊正巧垂在她手背，"这宫中能同时拿到乌头和紫河车的。。。。。。"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宫娥惊叫。
苏挽月追着声源跑到荷花池畔，只见李嬷嬷瘫在汉白玉栏杆边，手中还攥着半截缠金线的牛皮纸。
她蹲身探脉，三日前记忆如潮水涌入。画面里李嬷嬷将药包塞给耳后有胭脂痕的小太监时，窗外分明晃过半幅绣着缠枝牡丹的袖口。
"是心疾发作。"萧景琰的皂靴碾碎地上散落的药丸，"可惜了这上好的安神丸。"
苏挽月盯着他靴底沾着的狼毒花粉，突然想起前世某位藩王暴毙前，书案上也摆着这样的安神丸。
更声又起时，她借口收拾药箱匆匆告退，却在穿过九曲回廊时察觉身后多了道如影随形的脚步声。
青石砖上的露水印出两重倒影，苏挽月故意将帕子遗落在拐角。
待跟踪者俯身去捡，她反手将银针刺入对方后颈的承浆穴。
那人闷哼跪倒的瞬间，她瞥见其耳后胭脂痕下竟藏着半枚齿印。与鎏金凤头钗的断口完全吻合。
"姑娘饶命！"小太监颤抖着掏出个织锦荷包，内里装着三颗靛蓝色药丸，"李嬷嬷让奴婢明日将此物混进林太医的。。。。。。"
苏挽月突然嗅到空气里飘来熟悉的沉水香，那是太医院院判林清秋惯用的安神香。
她望着荷包上歪歪扭扭的忍冬纹，指尖过某处针脚突兀的补绣，突然想起三年前冷宫里那个高烧呓语的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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