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招杀人不见血!既全了他“友爱兄弟”的名声,又将青峰彻底推入了深渊!
太子寗弘立刻明白了三弟的意图,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副“从谏如流”的表情:“三弟所言有理。先将金钗呈上来!”
太监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用丝帕垫着手,将那只沾染了凝露的金钗捧起,恭敬地呈到太子和太子妃面前。
太子妃慕容氏嫌弃地瞥了一眼金钗上那几点水痕,用指尖捏起金钗,仔细察看。殿内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忽然,太子妃的眉头紧紧蹙起,她将金钗凑近了些,借着明亮的灯火,仔细看着那硕大的东珠,脸色猛地一变!
“这……这东珠的光泽……好像暗了一些?”她失声惊呼,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和心疼,“这凝露……是什么东西?莫非……莫非有腐蚀之效?!”
轰!
此话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大殿!
腐蚀御赐贡品!这罪名比单纯的损坏又要严重十倍!百倍!
“什么?!”太子寗弘“霍”地站起,一把夺过金钗,仔细一看,果然发现那原本莹润璀璨的东珠表面,似乎真的蒙上了一层极淡的晦暗,仿佛被什么酸性物质轻微侵蚀了一般!(自然是光线角度和先入为主的心理作用,加上那凝露本身略带粘性,吸附了微尘,显得不如之前光亮)
“大胆寗青峰!”太子彻底撕破了伪装,怒发冲冠,将金钗狠狠摔在青峰面前的案几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你不但行为不端,惊扰盛宴,竟还用此等污秽之物玷污腐蚀母后赏赐给太子妃的贡品!罪加一等!你该当何罪?!”
完了。
彻底的死局。
人证(宫女指控被绊),物证(“被腐蚀”的金钗),动机(“贪图宝物”的前科),俱全。百口莫辩。
所有的目光都如同看着一个死人。嘲讽、鄙夷、幸灾乐祸……甚至有一丝怜悯。
秦公公若是在此,只怕早己吓晕过去。
青峰孤零零地站在大殿末尾,面对着滔天的怒火和指责,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崩溃。
然而,在那极致的绝望和压迫之下,他的内心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冰冷和平静。越是危急,他越是强迫自己冷静。对方的局做得几乎天衣无缝,但并非全无破绽!那宫女的指控,那凝露的“腐蚀性”,那太过巧合的时机……
但他没有证据。一点都没有。在这种情境下,任何苍白的辩解都是徒劳,只会引来更疯狂的打击。
现在唯一的生路,不是辩解,而是……认罪。以最卑微、最可怜的姿态认罪,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满足对方的羞辱欲,或许还能争取到一丝“从轻发落”的渺茫可能。毕竟,他只是个“废物”,一个“没见识”的冷宫皇子,一时“猪油蒙心”、“惊慌失措”似乎才更符合他的人设。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瞬间权衡利弊,青峰猛地扑倒在地,以头抢地,声音凄厉,充满了绝望的哭腔和恐惧:“太子哥哥息怒!太子妃息怒!青峰知错了!青峰不是故意的!青峰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金钗,一时……一时鬼迷心窍,又怕被误会,惊慌之下才失手打翻了壶……玷污了贡品……青峰罪该万死!罪该万死!求太子哥哥、太子妃开恩啊!”
他磕头如捣蒜,额頭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几下之后,额角便己一片青紫,甚至渗出血丝。那副卑微到尘埃里、恐惧到极点的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这番“认罪”,看似坐实了所有指控,实则巧妙地避开了“故意绊人”和“蓄意盗窃”的最致命环节,只承认了“被宝物迷惑”、“惊慌失措”、“失手玷污”,将性质从“恶性犯罪”一定程度上弱化为了“失仪失手”和“没见过世面闹出的笑话”。
果然,看到他这副凄惨狼狈、磕头求饶的模样,太子寗弘眼中的杀意稍微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轻蔑和厌恶。他要的就是将青峰彻底踩在脚下,碾碎其最后一点尊严。如今目的似乎己经达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真要为一个“废物”和一支并未真正损坏的金钗(他心知肚明那东珠根本没事)而严惩一个皇子,传出去对他的名声也并非全无影响。
三皇子寗元极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掩去。也罢,虽未竟全功,但经此一事,这九弟在王兄心中和众人眼里的形象,算是彻底烂透了,以后想要捏死,更容易了。
太子妃慕容氏嫌弃地挥了挥手帕,仿佛怕被青峰的晦气沾到,对太子道:“殿下,既然他己认罪,金钗也无大碍,便依宫规处置吧。只是这金钗沾了污秽,我可是不要再戴了。”她更关心的是自己的首饰。
太子寗弘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在不停磕头的青峰,如同看着一只臭虫,朗声道:“九皇子寗青峰,行为不端,惊扰盛宴,玷污御赐之物,本该重罚!念其年幼无知,又己知罪认错,便从轻发落!即日起,禁足兰芷殿,非诏不得出!罚没半年例钱,以儆效尤!至于这支金钗……”他厌恶地瞥了一眼,“既己污损,便赐予你吧!让你日日看着,也好记住今日之教训!”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压抑的嗤笑声。将太子妃嫌弃的“污损”之物赐给他,简首是极致的羞辱。
青峰心中冰冷,却做出感恩戴德的样子,连连磕头:“谢太子哥哥开恩!谢太子妃开恩!青峰领罚!青峰一定日日反省……”
两名东宫侍卫上前,毫不客气地将“如泥”的青峰从地上架起来,粗暴地拖出了大殿。那支“丹凤朝阳钗”被太监用丝帕包着,塞进了他的怀里,如同塞给他一个莫大的耻辱。
在经过殿门时,青峰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名之前“指证”他的宫女,正悄无声息地退到阴影里,与太子身边的心腹太监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果然如此。
他被粗暴地拖离了那片繁华喧嚣、却比修罗场更可怕的东宫。身后,丝竹声、欢笑声再次响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夜风冰冷,吹在他滚烫的额角和满是冷汗的身上,激起一阵战栗。怀中的金钗冰凉刺骨,如同一条毒蛇。
金钗之祸,构陷得逞。
他虽勉强保住了性命,但却被彻底打入了更深的深渊。禁足兰芷殿,罚没例钱,背负着盗窃未遂、玷污贡品的恶名……未来的日子,将更加艰难。
然而,在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除了冰冷的恨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光。
禁足……或许,也意味着少了些外界的干扰,能让他更专注于……那条地图上的秘道,和体内那刚刚窥见一丝真相的封印。
祸兮福之所倚。
被拖行在冰冷的宫道上,青峰缓缓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今日之辱,他日必将百倍奉还!
所有构陷他、折辱他之人,一个都跑不了!
夜色,浓重如墨,仿佛要将这深宫的一切阴谋与苦难,都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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