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离的声音戛然而止，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
谢云辞望着他蜷缩在锦垫上的身影，烛火将那道狰狞疤痕映得忽明忽暗，恍惚间竟与记忆里苏瑾瑜颤抖的睫毛重叠。
袖中银簪的棱角深深硌进掌心，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刺破死寂：“南疆王......圣女……当真无药可医？”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某种机关，蚩离骤然抬头，浑浊泪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转瞬又化作悲戚。
“除非......”他剧烈咳嗽着撑起身，指尖死死攥住谢云辞的袖口，孔雀蓝锦袍滑落露出半截布满蛊纹的手臂，“用活人精血做药引，以双修之法调和阴阳！可这等损己利人的法子，世间哪有......”
“我是药谷少主。”谢云辞脱口而出的话语惊得自己指尖一颤。
殿内甜腻的蛊香愈发浓重，搅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想起苏瑾瑜仰头饮下合欢醉时绯红的耳垂，想起她醉倒在怀中时轻若羽毛的呼吸，突然痛恨起这身百毒不侵却感受不到暖意的血脉。
蚩离的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浑浊老泪滴在谢云辞手背：“谢少主莫要冲动！这法子需两人心意相通，日夜相伴......”他突然剧烈喘息，“且一旦开始便不能中断，否则反噬之下，圣女怕是......”话音未落，鎏金烛台突然爆出灯花，将他眼底得逞的阴鸷照得一清二楚。
蚩离猛地松开谢云辞的衣袖，踉跄着退到立柱旁，孔雀蓝锦袍扫落案上未燃尽的沉香："使不得！使不得啊！"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雕花柱身，额间赤玉坠子晃出破碎的光影，"药谷千年单传的血脉何等珍贵，本王便是死，也不能连累谢少主......"
甜腻的蛊香在烛火中翻涌，谢云辞只觉喉间泛起蜜蜡般的灼热。
他望着蚩离颤抖的背影，记忆突然不受控地浮现——苏瑾瑜斟酒时腕间晃动的赤金镯，她醉眼朦胧时呢喃的"好香"，还有那抹藏在桂花香下若有若无的茉莉气息。
那些被蛊香放大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烫得他眼眶发疼。
"南疆王不必推辞。"谢云辞向前半步，却惊觉自己的声音竟带着前所未有的沙哑。
蚩离僵在原地，枯槁的手指悬在半空微微抽搐。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烟火长明处他盯着谢云辞泛红的眼尾，喉头滚动咽下得逞的笑意，转而掩面痛哭："谢少主如此大义......"话未说完便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迹"实为朱砂粉末，在烛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可凰烬生性要强，若知晓要拖累你......"
"无需她知晓。"谢云辞将银簪收入怀中，衣摆扫过满地狼藉。
他摸到袖中苏瑾瑜遗落的银簪，冰凉的金属在掌心发烫，"药谷以济世为念，若能用我的血脉救圣女性命......"
"不可！"蚩离突然转身，苍老的面容涕泪横流，可垂落的发丝间，眼底却腾起阴鸷的暗火。
"这法子需与圣女同榻而眠，以阳补阴......谢少主这般高洁之人，怎可......"他故意将"同榻而眠"咬得极重，话音未落便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谢云辞手背。
蛊香裹挟着血腥味钻入鼻腔，谢云辞只觉灵台清明与躁动在体内激烈交锋。
他想起幼时在药谷研读医典，曾见过"情蛊引"的记载——以香气诱发心底最隐秘的渴望，越是心思纯粹之人，越易沉沦。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蚩离明知他百蛊不侵，仍执意劝酒。
"我愿娶凰烬为妻。"这句话冲破理智脱口而出的瞬间，谢云辞看见蚩离骤然僵住的嘴角。
他握紧银簪，让刺痛驱散几分混沌："待她身子好转，我便陪她回中原......了结恩怨。"
蚩离凝滞的笑容突然如春水破冰般绽放，他扑过来握住谢云辞的手，掌心蛊纹隔着衣料烙下灼热印记："谢少主大义！老身代凰烬谢过！"
他转身抓起酒坛，浑浊的泪水滴入琥珀色琼浆，"来！饮下此酒，便是定下婚约！"
鎏金酒液入喉的刹那，谢云辞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殿外夜风卷起帘幕，恍惚间他仿佛看见苏瑾瑜站在月光下，月白襦裙上的并蒂莲泛着温柔的光。
而暗处的蚩离望着少年泛红的耳尖，指尖着袖中藏着的"催情蛊"——这场以爱为名的棋局，终于等到了最重要的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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