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的黑暗。
这是夏珘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受。
他试图移动手臂,却发现手腕被粗糙的布条牢牢绑在身后,脚踝也被紧紧捆住。
嘴里塞着一团布料,几乎顶到喉咙,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唔……唔……”夏珘拼命扭动身体,却只换来绳索更深地勒进皮肉。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下,浸湿了鬓边的碎发。
外面的骚动声隐约传来——马蹄声、呼喊声、火把噼啪燃烧声,交织成一片。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是挛鞮骨浑!他在找我!夏珘用尽全力挣扎,想让身体撞向帐篷发出声响,却只是徒劳地在地上蹭了几寸。
穹庐的帘子突然被掀开,月光如水般倾泻而入,勾勒出一个高挑的身影。
夏珘眯起眼,待适应了光线后,看清了来人——挛鞮朔风倚在门框上,狼牙耳坠在月光下泛着森白的光,嘴角挂着戏谑的笑。
“醒了?”挛鞮朔风慢悠悠地走进来,帘子在他身后落下,穹庐再次陷入半明半暗,“别费力挣扎了,没用的。”
夏珘死死盯着他,眼中怒火几乎化为实质。
挛鞮朔风似乎被他的表情取悦了,低笑一声蹲下身来,与夏珘平视。
“怎么?很意外吗?”他用指尖挑起夏珘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淤青,“平日里不是仗着我哥宠你吗?现在呢?还敢吗?”
夏珘猛地别过脸,挣脱他的钳制。
这个动作激怒了挛鞮朔风,他一把扣住夏珘的脸颊,拇指粗暴地擦过他的面庞,将那些为祭祀精心描绘的彩绘颜料抹得一团模糊。
模糊的颜料反而给夏珘增添了一份脆弱凌乱的美感。
挛鞮朔风怔愣了片刻,等回过神来时,有些生气的剜了夏珘一眼。
中原来的小狐狸精!
乱勾引人!
“装什么清高?”挛鞮朔风冷笑,“你以为我哥真喜欢你?不过是被你这张脸骗了。”
他的目光如毒蛇般在夏珘身上游走,从凌乱的发丝到被弄花的脸庞,再到……夏珘的胸口。
祭祀长袍在挣扎中己经松散,露出大片平坦的胸膛。
“啧。”挛鞮朔风突然嗤笑一声,“好平啊。”他用手指戳了戳夏珘的胸口,“这样的身子,怎么能够为我们匈奴诞下下一任继承人?”
夏珘浑身一僵,寒意从脚底首窜上天灵盖。
挛鞮朔风注意到了他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的手缓缓上移,停在了夏珘的喉结处。
“又或者……”挛鞮朔风的声音陡然降低,带着危险的意味,“莫非你是男的?”
夏珘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怎么会知道?!不可能!就连挛鞮骨浑都没发现……
挛鞮朔风欣赏着夏珘惊恐的表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这表情……精彩!太精彩了!”
他松开夏珘,站起身来回踱步,“你猜我为什么知道的?”
他从腰带里抽出一张折叠的纸条,在夏珘眼前晃了晃:“那还得感谢你们夏国的将军蒋宴清啊!”
蒋宴清?!夏珘的大脑飞速运转。
又是这个名字!
丞相蒋崇文的儿子……他怎么会……
挛鞮朔风展开纸条,就着微弱的月光读道:“夏珘实为男儿身,夏王派其为公主和亲,意在窃取匈奴军情。望左贤王善用此讯……”
他收起纸条,俯视着夏珘,“后面就不用念了吧?”
夏珘如坠冰窟。
蒋宴清怎么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夏国朝中知晓此事的不过寥寥数人。
他从小就灾心旺盛,差点没满月就要夭折了。
后面王府寻来各地名医为他治病,但都是治标不治本,没过多久又会复发。
但在他父母的精细养护下好不容易活到了一岁。
同年,一个孤老婆子持着一个破碗来王府讨饭,一语点出夏珘命格不凡,要从小做女儿娇养。
夏父夏母将信将疑,最后实在是没办法照做了。
夏珘在穿上小女娃衣服的第二天就开始有所好转。
从此之后麒江王府就多出了一个小郡主夭折了一位小世子。
而夏父夏母对外也是宣称生了个女儿。
“不敢相信?”挛鞮朔风蹲下身,一把扯掉夏珘嘴里的布团,“来,说说看,蒋宴清说的可是实话?”
夏珘大口喘息着,喉咙因长时间堵塞而干涩疼痛。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声音嘶哑:“他……胡说……”
“哦?”挛鞮朔风挑眉,突然伸手扯开夏珘的衣襟,“那这是什么?”
夏珘的胸膛完全暴露在月光下——平坦的胸腹,没有任何女性特征,只有几道浅浅的勒痕,是长期束胸留下的印记。
最致命的是,那根金雕赐福的白色羽毛,此刻正别在一条束胸带上。
挛鞮朔风一把扯下羽毛,在指尖把玩:“天神赐福?哈!天神要是知道赐福给了一个骗子,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夏珘闭了闭眼,知道再伪装己是徒劳。
他睁开眼,首视挛鞮朔风:“你想要什么?”
这平静的反应似乎出乎挛鞮朔风的意料。
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终于不装了?”
他凑近夏珘,呼吸喷在对方脸上,“我要的很简单,我要你老老实实待在我哥的身边,不要什么其他的心思。”
“匈奴的王只能是挛鞮骨浑。”
外面的骚动声越来越近,有人高声喊着夏珘的名字。
挛鞮朔风警觉地抬头,随即冷笑一声:“我哥找你找得快疯了。”他重新将布团塞回夏珘嘴里,“别紧张,我会放你出去的,但不是现在!”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夏珘:“好好想想吧,等我哥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觉得他会怎么对你?”他模仿着挛鞮骨浑的声音,“我的‘磐磐’?哈!”
说完,他转身走向帐门,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了,你那只会挠人的小畜生……我把它处理了。”
雪姑?!夏珘猛地挣扎起来,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杀意。
挛鞮朔风大笑:“放心,还没死。不过你要是不听话……就说不准了。”
他掀开帘子,月光再次倾泻而入,“好好想一想吧,‘公主’殿下。”
帘子落下,穹庐再次陷入黑暗。
夏珘无力地倒在地上,心脏狂跳不止。
挛鞮朔风知道了,挛鞮骨浑应该很快也会知道……还有雪姑,它怎么样了?
远处,挛鞮骨浑的呼喊声渐渐远去。
夏珘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
他想起祭祀时那只金雕,想起飘落的白色羽毛,想起挛鞮骨浑眼中的骄傲……一切都结束了。
不,还没结束。
夏珘猛地睁开眼,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他不信挛鞮朔风嘴里说的话。
他必须逃出去,必须救雪姑,必须……在挛鞮骨浑从别人口中知道真相前,亲口告诉他。
夏珘开始用尽全力磨蹭手腕上的布条。
粗糙的纤维深深勒进皮肉,带来火辣辣的疼痛,但他顾不上这些。
一下,两下……布条似乎松动了一点。
外面的骚动声再次接近,这次还夹杂着马蹄声和犬吠声。
是搜寻的人!夏珘更加卖力地挣扎,手腕己经磨出血来,染红了布条。
突然,一个轻微的‘咔嚓’声从帐外传来,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
夏珘立刻停止动作,警觉地看向帐门。
帘子被轻轻掀开一条缝,一个小巧的身影溜了进来。
“呜……”熟悉的呜咽声。
雪姑!夏珘几乎要喜极而泣。
小家伙浑身脏兮兮的,右前爪似乎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的,但它确实活着!
雪姑扑到夏珘身边,用牙齿去咬他手腕上的布条。
“好孩子。”夏珘含糊不清地鼓励着,尽管嘴被堵住,雪姑似乎听懂了他的意思,更加卖力地撕咬。
布条一根根断裂,夏珘的右手终于获得了自由。
他迅速扯掉嘴里的布团和剩下的束缚,将雪姑抱进怀里:“你没事……太好了……”
小家伙在他怀里颤抖着,似乎也吓坏了。夏珘轻抚它的毛发,迅速思考着下一步。
挛鞮朔风随时可能回来,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夏珘悄悄爬到帐门边,掀开一条缝隙向外窥视。
月光下的草原寂静无声,远处王庭的方向火光冲天,显然搜寻还在继续。
这里似乎是王庭外围的一个废弃营地,周围零星散布着几个破旧的穹庐,没有人影。
而搜寻的人也有意避开这里。
正当夏珘准备溜出去时,雪姑突然竖起耳朵,发出低沉的吼声。下一秒,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想逃?”挛鞮朔风阴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我倒是小看你了……”
夏珘缓缓转身,看到挛鞮朔风手持弯刀站在帐中央,刀锋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他的目光落在夏珘松开的绳索和雪姑身上,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
“不是说了,叫你乖乖在里面等我吗?”
“嗯?”
“不听话的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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