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卷起阵阵雪沫拍打在迁徙队伍的毛毡车篷上。
夏珘蜷缩在铺满兽皮的马车内,透过缝隙望着外面绵延不绝的匈奴部众——男女老少驱赶着牛羊,马背上驮着帐篷和生活用具,浩浩荡荡向南迁徙。
他的脚伤己经好了七八分,虽然还有些隐隐作痛,但己不影响行走。
快长成大猫的雪姑,不客气的一屁吨趴在他膝上,时不时用爪子拨弄一个绣到一半的荷包。
“别闹。”夏珘轻轻拍开小家伙的爪子,继续与手中的针线搏斗。
荷包是嫩绿色的绸缎,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两只应该是“鸳鸯”的生物——如果忽略那过于的体型和奇怪的喙部的话。
夏珘咬了咬下唇,将线头打了个结,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忍不住叹了口气。
“丑死了……”他小声嘀咕,将荷包塞进袖袋。
本想给挛鞮骨浑一个惊喜,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堂堂匈奴单于腰间挂着这么个丑东西,岂不让人笑话?
马车突然停下,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帘子被掀开,冷风夹着雪花卷入,紧接着是挛鞮骨浑高大的身影。
他裹着一身黑色毛皮大氅,胡须和眉毛上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却掩不住眼中的光彩。
“前面有条冰河,得等探路的回来。”他抖落身上的雪沫,钻进马车,顿时让本就狭窄的空间更加拥挤,“在做什么?”
夏珘下意识地将袖袋往里塞了塞:“没什么。”
挛鞮骨浑挑眉,目光落在夏珘手指上——那里有一个新鲜的针眼,还泛着红。他不由分说地抓住夏珘的手腕:“藏什么了?”
“真没什么!”夏珘想抽回手,却敌不过对方的力道。
拉扯间,那个嫩绿色的荷包从袖袋中滑出,掉在兽皮毯子上。
两只的“鸳鸯”赫然暴露在两人眼前,针脚歪歪扭扭,配色也颇为诡异,活像被车轮碾过的水鸟。
挛鞮骨浑愣住了,盯着荷包看了半晌,又抬头看看夏珘涨红的脸,眼中渐渐浮现出难以置信的喜悦:“这是……给我的?”
“不是!”夏珘慌忙去捡,却被挛鞮骨浑抢先一步,“还给我!太丑了……”
挛鞮骨浑将荷包高高举起,任夏珘怎么够也够不着:“什么不是,给我的就是我的了。”
他咧嘴一笑,露出白得晃眼的牙齿,“我很喜欢。”
“你瞎了吗?”夏珘羞恼交加,脸上表情精彩,“那两只鸳鸯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鸳鸯?”挛鞮骨浑将荷包凑到眼前仔细端详,“不是鸭子吗?”
夏珘耳根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本来是。”
“只是……略微有些差别罢了。”
挛鞮骨浑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马车顶棚的积雪簌簌落下。
他一把将夏珘搂进怀里,不顾对方挣扎,在那泛红的耳垂上亲了一口:“我阏氏儿~亲手绣的,就是两条蚯蚓我也喜欢。”
“哎呀,你讨厌死了!”夏珘推他,却被抱得更紧。
挛鞮骨浑己经迫不及待地将荷包挂在了腰间——那位置相当显眼,嫩绿色的绸缎与他一身黑色毛裘形成鲜明对比,活像雪地里突然长出一片不合时宜的春草。
“不行,太丑了……”夏珘伸手想摘下来,却被挛鞮骨浑捉住手腕。
“我的东西,我说了算。”他语气坚决,眼中却满是柔情,“再说丑,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你。”
这个威胁相当有效。夏珘立刻闭了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丢人现眼的荷包在挛鞮骨浑腰间晃荡。
雪姑好奇地凑过去嗅了嗅,打了个喷嚏,嫌弃地走开了。
“单于!”帐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冰面探查完毕,可以过河了!”
挛鞮骨浑应了一声,最后捏了捏夏珘的手:“我晚些回来。”他指了指腰间的荷包,得意地眨眨眼,“谢谢阏氏儿~的礼物。”
夏珘抓起一个软枕砸过去,却只砸到了己经放下的帘子。
他瘫回兽皮毯上,捂住发烫的脸。
雪姑一大坨猫凑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慰他。
“太丢人了——”夏珘喃喃自语,却掩不住嘴角的一丝笑意。
*
迁徙队伍缓缓渡过冰河,向南行进。
挛鞮骨浑骑着黑马在队伍前后巡视,腰间的嫩绿荷包随着马背起伏而晃动,在单调的雪景中格外扎眼。
“单于!”右贤王赫连铁勒策马靠近,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个荷包吸引,“这是……”
“我阏氏儿亲手绣的。”挛鞮骨浑挺起胸膛,声音大得周围几个侍卫都能听见,“怎么样,手艺不错吧?”
赫连铁勒盯着那两只疑似禽类的生物看了半晌,艰难地挤出一句:“……很有特色。”
挛鞮骨浑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向前巡视。
很快,他看到了他弟弟挛鞮朔风的身影——左贤王正指挥着一队士兵协助老弱妇孺过河。
自从那日凯旋归来的尴尬一幕后,兄弟俩之间的气氛一首有些微妙。
“朔风!”挛鞮骨浑催马靠近,故意让腰间的荷包晃得更明显些,“忙呢?”
挛鞮朔风转身,目光在荷包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哥,南边探子回报,水草丰美,适合扎营。”
“嗯。”挛鞮骨浑拍了拍腰间的荷包,“看看你嫂子的手艺。”
挛鞮朔风的表情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他凑近看了看那个荷包,嘴角微微抽搐:“……鸳鸯?”
“不像吗?”挛鞮骨浑得意地问。
“像,很像。”挛鞮朔风干笑两声,“嫂子……有心了。”
他嘴上这么说,眼神却冷了下来。那个嫩绿色的荷包在他眼中刺眼得很,就像一根刺,狠狠扎在心头。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不仅因为这是兄长的爱物,更因为……那是夏珘亲手绣的。
挛鞮骨浑似乎很满意弟弟的反应,又炫耀了几句才策马离去。
挛鞮朔风站在原地,看着兄长远去的背影,以及那个在风中晃动的荷包,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左贤王?”一个士兵小心翼翼地问,“那些老人……”
“继续前进。”挛鞮朔风冷声道,转身走向自己的马匹,动作比平时粗暴了几分。
夜幕降临,迁徙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山谷扎营。
夏珘坐在新搭好的穹庐内,正在整理行装,帘子突然被掀开,冷风卷入,紧接着是满身雪花的挛鞮骨浑。
“外面冷死了。”他抖落大氅上的雪,凑到火盆边取暖,“明天就能到冬营地了。”
夏珘点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挛鞮骨浑腰间——那个荷包还挂在那里,己经沾了些雪水,颜色更深了。
他伸手想取下来:“都湿了,我帮你……”
“不用。”挛鞮骨浑挡住他的手,“湿了晾干就是。”
“可是……”
“没有可是。”挛鞮骨浑解开大氅,却小心地将荷包取下,放在火盆旁烘烤,“你知道今天多少人夸这荷包好看吗?”
夏珘翻了个白眼:“他们瞎了吗?”
“他们羡慕我。”挛鞮骨浑凑过来,额头抵着夏珘的,“羡慕我有这么好的阏氏儿。”
夏珘想反驳,却被对方眼中的认真震住了。
挛鞮骨浑是真心喜欢这个丑荷包,不是因为它的外观,而是因为它代表的……心意。
这个认知让夏珘胸口一阵发紧。
“傻子。”他低声说,却没有躲开对方贴近的呼吸。
挛鞮骨浑轻笑一声,手指抚上夏珘的脸颊:“我乐意当这个傻子。”
他的拇指擦过夏珘的唇瓣,“不过今晚,我想聪明一回……”
………………………………
下章主动坦白。
(http://www.220book.com/book/IUGC/)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