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竟在晨光中醒来,阳光透过苔藓编织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头痛像退潮的海水般缓慢抽离,他扶着石床坐起,看见萤正蹲在床头,尾巴尖卷着半片醒酒草,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拍他的手背。
“醒了?” 老胡掀开木门,手里的陶碗冒着热气,“喝碗粥,你昨晚吐得跟头恐鸟似的。”
粥是浓稠的谷物香,混着些许野果的酸甜。陈竟喝到第三口时,目光落在桌角的草稿纸上,因是昨晚醉酒时胡写的公式旁,不知何时多了道萤的爪印,恰好将两个断裂的符号连在一起。
粥的味道带着谷物的朴实香气,陈竟喝到第三口时,目光定在桌角的草稿纸上。
昨晚醉酒时胡写乱画的公式旁,不知何时多了道萤的爪印,恰好将两个断裂的符号连成一线,陈竟似乎想到了什么,起身就准备前往。
“要不再歇会儿?” 老胡蹲下身收拾碗碟,兽皮靴底蹭过地面昨晚踩糊的公式残迹,“昨儿酒劲大,多醒醒酒。”
“没事,我没问题了。”陈竟抓起昨夜无意识写的草稿纸往怀里塞,萤见状立刻跳上他肩膀,尾巴卷住他衣领晃来晃去。
到了城主府中心,此时穹顶的阳光浓得像化不开的蜂蜜,首首砸在石棺上。陈竟伸手抚过石棺右下角的凹陷,三角与圆相切的纹路在指尖下微微发烫,像块捂了整夜的热石头。
他掏出皱巴巴的草稿纸,盯着上面被酒液晕开的公式,忽然想起昨晚在酒馆恍惚看见的齿轮转动轨迹,猛地将公式里的 Δt 参数替换成太阳光照的折射角度。
“应该是这样……” 他喃喃自语,太阳项链突然在胸口发烫,晶体吊坠投射出的光影竟在石棺表面自动拼出了完整的时空泡叠加图。
这次,当他将十七个菱形光影小心翼翼嵌入星图时,光点不再像昨天那样乱跳,而是稳稳当当落进北斗倒悬的轮廓里,地面的纹路随之亮起浅蓝色的荧光,像一条沉睡多年的河突然开始流动。
“老胡!成了!” 陈竟忍不住转头大喊,骨棒在手里晃出风声,“你看这些光影,完全吻合《悬光城志》里的引力反转区参数!”
老胡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水壶差点摔在地上。他快步走过来,盯着地面发亮的纹路,浑浊的眼睛里泛起笑意:“真、真成了?你小子…… 还真有两下子。”
“那必须的!” 陈竟蹲在地上,用骨棒指着星图上的光点,鼻尖冒出细汗,“等找到剩下的锚点,把这些参数全输进去,时间线肯定能归位。说不定…… 说不定还能救下这个时代。”
而在距离城市不远处的森林里传来了悠长的嗡鸣,仿佛森林里有某个庞然大物正在哭泣。
陈竟没注意到这些,他正低头用骨棒在石棺基座刻写推导结果,汗水滴在新刻的符号上,很快被阳光烤干,留下一道淡淡的盐渍。
老胡望着他微微发颤的后背,目光慢慢移向石棺内枯骨胸口的菱形晶体。不知何时,那晶体表面竟裂开了一道细如发丝的纹路,阳光穿过裂缝,在陈竟刻写的公式上投下一道扭曲的阴影,像一条正在悄悄爬行的裂缝。
老胡伸手拍了拍陈竟的肩膀鼓励到:“好事,好事啊,那么也该庆祝下来个大餐。”
陈竟抬头笑了,阳光照得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眼角的细纹里全是雀跃:“等把剩下的锚点参数全算出来,我保证好好吃顿饱饭。老胡你说,等时间线归位了,你想不想看看真正的北斗七星?”
“想看啊。” 他笑了笑,伸手替陈竟拂去肩膀上的萤毛,“不过在那之前,你先把这碗粥给我喝完了再推导,不然小祖宗该挠我了。”萤似乎听懂了,尾巴尖在陈竟脖子上轻轻甩了一下,蓝光映得他耳尖通红。
远处的阳光依然炽烈,石棺上的菱形裂缝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悄延伸,像一根慢慢收紧的线,勒住了某个即将脱口而出的真相。
接下来的日子,陈竟像被钉在石棺旁的木桩。他整日弓着背,骨棒在地面划得火星西溅,萤蹲在他肩头,蓝光随着他的动作明灭不定。老胡每天准时送来吃食,看着石棺基座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偶尔想说些什么,又被陈竟眼里的狂热逼得把话咽回肚里。
第五天正午,日头把地面晒得发烫。老胡抱着陶碗进来时,正看见陈竟猛地将骨棒砸向石棺,惊起一圈细小的荧光粉尘。
“错了,我错得离谱!” 陈竟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老胡手里的陶罐,浓稠的粥水如眼泪般泼在新刻的公式上,晕开大片惨白的痕迹。他抓着头发,指甲几乎抠进头皮,脖颈青筋暴起:“所有参数都是镜花水月,根本连锚点的边都没摸到!那些齿轮纹路、光影折射…… 全是陷阱!”
老胡慌忙扶住他颤抖的肩膀,却被一把推开。陈竟跌坐在地,后背抵着石棺的裂痕,那道细纹不知何时己蔓延成蛛网状。他盯着裂缝中渗出的暗紫色液体,突然笑出声来,笑声里带着哭腔:“我以为抓住了真相,原来只是在原地打转…… 和三百年前那个学者一样,都是笑话!” 他捶打着地面,溅起的荧光碎屑落在脸上,像一道道嘲讽的泪痕。
萤着急地在他腿上蹦跳,爪子拍打着他的手背,尾巴尖的蓝光急得乱闪。老胡默默捡起摔碎的陶碗,声音放得很轻:“先吃点东西吧,吃饱了再……”“够了!” 陈竟突然咆哮,震得穹顶的光藻都微微颤动,“别拿这种话哄我!你以为我不知道?连这石棺都在嘲笑我 ——” 他指着裂纹,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咽,“它在一点点崩解,就像我的推导…… 全是错的。”
接下来的三天,陈竟蜷缩在石棺阴影里,像具失去灵魂的躯壳。他拒绝进食,只是盯着那些被粥水晕染的公式发呆,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
老胡每天准时送来饭菜,温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都被萤偷偷扒拉着吃掉。小家伙时常蹲在陈竟脚边,用脑袋蹭他冰冷的脚踝,换来的却是他更用力的蜷缩。
第七日黄昏,悬光城被夕阳染成血色。陈竟终于拖着步子走出城主府,身影在地面拉出长长的、佝偻的影子,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叶子。
陈竟机械地迈着步子,鞋尖踢到石阶边缘也不闪避,踉跄着撞向街角的荧光藤架,惊起的光斑雨点般落在他发灰的衣摆上。老胡远远跟着,看着他走向 “星屑酒馆” 的背影。
酒馆的藤蔓门帘被撞得哗啦作响时,正在擦拭齿轮杯的鹿角酒保抬头,鹿角尖的荧光灯倏地暗了三分。陈竟的头发黏在额角,眼下乌青深得像被人揍了一拳,领口还沾着石棺碎屑,活像从地渊里爬出来的怨灵。
老胡快步跟上,在他栽倒前搀住胳膊,向酒保比了个 “老地方” 的手势。
最里间的石桌被荧光菌菇的粉紫色光晕笼罩,陈竟瘫坐在木凳上,鼻尖抵着桌面,嗅着渗入木纹的酒渍味道像是带着烂水果的甜腻。
老胡坐在对面,指尖敲了敲桌面,两朵荧光花苞应声绽开,涌出琥珀色的 “时光酿”,却在碰到陈竟袖口时腾起细小的白烟。
“喝吧。” 老胡推过酒杯,自己却倒了杯清水,“这酒能让人梦见没做完的梦。”
陈竟没抬头,只是用指尖蘸着酒在桌面画圈,酒液渗进木纹,竟在桌面投出迷你的时空泡虚影。陈竟突然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门轴,“我是不是醉死在这张桌子上比较好?”
老胡的手指在杯沿顿了顿:“喝太多的话,会把脑子喝化了。”
“呵。” 陈竟仰头灌酒,琥珀色液体顺着下巴流进领口,在胸口烫出一条蜿蜒的痕迹,“脑子化了,就不会疼了。”
第二杯下肚,陈竟的眼皮开始打架。他望着酒保在吧台后调制发光的鸡尾酒,突然发现那些液体的流动轨迹,竟与他推导失败的公式一模一样。“老胡你看,” 他指着吧台方向,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连酒保都在嘲笑我…… 那些齿轮,那些光影,全是假的……”
老胡默默递过醒酒草,看着陈竟把草叶揉进酒杯,蓝光与琥珀色混成浑浊的灰。
“当年我儿子掉进地渊,” 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碎日残辉,“我抱着他的鞋在城门口坐了三天,首到苔藓把鞋染成荧光色。”
他着酒杯,杯沿的齿痕硌得掌心发疼,“后来我才明白,有些事不是靠算的,是靠熬的。”
陈竟没搭话,只是盯着自己在酒杯里变形的倒影。
第三杯酒喝完,他突然笑了,笑声混着哽咽:“我熬不下去了…… 我就是个普通人啊,让我拯救这个时代……可是现在连时空锚点都摸不着,拿什么救这个时代?”
老胡伸手按住他发颤的手腕,触感像抓住一截即将风化的枯木。酒馆的荧光菌菇突然集体明灭,远处传来城墙鳞片闭合的闷响,像某种巨兽在吞咽夜色。
陈竟的头重重砸在桌面上,酒液泼湿了袖口。
“睡吧。” 老胡解下披风盖在他背上,披风下的齿轮发出细碎的 “咔嗒” 声,与陈竟的呼吸渐渐同步。
鹿角酒保远远望着,悄悄在吧台上摆了杯清水,水面倒映着老胡鬓角的白发——那些在碎日下看不出的银丝,在荧光菌菇的光里,像落满肩头的时光碎屑。
夜风裹着荧光粉尘掠过酒馆,陈竟在醉梦中发出呓语,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出北斗的形状。老胡替他拂去睫毛上的酒渍,而陈竟颈间的太阳项链不知何时滑进衣领,在胸口烫出一个菱形的红印。
暗处,一道身影从阴影中浮现,苍白的手指抚过墙上未干的公式残迹。
斗篷里的机械义眼的右眼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嘴角勾起扭曲的弧度:“终于上钩了…… 所谓的校准者,也不过是困在迷宫里的老鼠罢了。”
他抬手,掌心跳动的菱形晶体与石棺上的裂缝和胸口遥相呼应,“再最后陪你玩一局,陈竟,这次,你的记忆,也由我来改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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