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市老城区的青石板路在晨雾中泛着潮气,林深的皮鞋踩过生满青苔的台阶,抬头看见 "醉红坊" 三个字的匾额斜挂在砖墙上,繁体的 "醉" 字缺了半边,像道溃烂的伤口。铁栅栏门后堆着半人高的荒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能看见屋内腐朽的木架上挂着几件褪色旗袍,布料上的霉斑竟隐约形成莲花形状。
"民国二十三年倒闭的," 跟在身后的周伯拄着枣木拐杖,指甲缝里嵌着经年的茶垢,"原先专给达官贵人做绣活,老板娘手极巧,尤其擅绣并蒂莲,说是能锁住男人的心。" 他浑浊的眼睛扫过苏璃手中的纸箱,喉结滚动,"后来老板跟戏班的小旦跑了,老板娘就在这屋里悬梁,临了还穿着自己绣的墨绿旗袍,脚底下踩着双新绣的红鞋。"
苏璃忽然觉得指尖发麻,纸箱里的绣花鞋似乎在轻轻颤动。她盯着门缝里露出的半张泛黄海报,上面画着穿旗袍的女子,脚边绣着 "醉红坊绣鞋保平安" 的字样,女子的眼睛竟跟着她的移动而转动。
"暗香阁茶楼是您开的?" 林深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门轴转动声像极了女人的低泣。院内有口枯井,井沿上刻着缠枝莲纹,与绣花鞋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周伯点点头,拐杖重重敲在井盖上:"就在青石桥对面,您二位昨天问起的陈小雨,死前总来我那喝茶,每次都坐靠窗的位置,盯着桥下的水发呆。" 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李曼死的那晚,我看见桥边有个穿墨绿旗袍的影子,手里捧着红鞋转圈,那鞋跟敲在石板上的声音,噔、噔、噔,比阎王的梆子还响。"
苏璃的指尖触到井沿的刻纹,突然一阵眩晕。她看见井口倒映出民国年间的场景:穿墨绿旗袍的女子跪在井边,手中红鞋浸着血水,井里浮出无数双绣花鞋,每只鞋上都绣着未开的并蒂莲。"阿明,你说过只娶我一人..." 女子的声音混着井水的呜咽,苏璃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的手掌按在井盖上,掌心的红痕竟与井沿刻纹完全重合。
"深哥,这里的地气不对。" 苏璃揉着太阳穴,视线落在墙角的旧木箱上,箱盖半开,露出几本发霉的账本,"当年的裁缝铺应该不止做绣鞋,这些账本..."
林深翻开最上面的本子,泛黄的纸页上记着民国二十二年的订单:"张督军夫人,墨绿缎面旗袍,鞋码三寸二分,附银二十元整"。下一页画着简略的鞋样,鞋跟处标注着 "琉璃嵌珠,莲子心藏血咒"。他的手指突然顿住 —— 在账本边缘,有人用红笔写着行小字:"七月十五亥时,七莲桥送鞋,借身还魂"。
"七莲桥?" 苏璃看着账本上的简笔画,七座石拱桥连成一排,桥洞倒影在水中形成莲花形状,"不就是现在的青石桥?原来有七座桥洞,后来填了两座改成五孔桥。" 她忽然想起昨晚在解剖室看见的路线图,七朵莲花对应的正是七座桥洞。
周伯的拐杖突然敲在井盖上:"民国二十三年端午,老板娘头七那晚,有人看见这井里浮着七双红鞋,每双鞋上都绣着没开花的并蒂莲。后来桥边就开始死人,都是年轻姑娘,脚底生烂疮,跟现在的症状一模一样。" 他转身指向街角的中药铺,"当年的王大夫说,这是鞋煞索命,要凑够七个替身才能转世。"
一阵穿堂风掠过院子,木架上的旗袍突然集体摆动,其中一件墨绿旗袍的领口处,赫然绣着与绣花鞋相同的琉璃珠。苏璃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布料刚一接触指尖,她的眼前就炸开一片血红色 —— 她看见自己穿着这件旗袍站在井边,手中红鞋正在滴血,井底传来无数女声的哭号:"给我鞋... 给我鞋..."
"小璃!" 林深及时抓住妻子的手腕,发现她的指尖正在渗出鲜血,而那滴鲜血落在旗袍的并蒂莲上时,花瓣竟缓缓张开。他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黄纸,那是用死者指甲碎屑混合朱砂特制的镇物,按在旗袍领口的琉璃珠上,珠子里立刻传出尖锐的嘶鸣。
"当年老板娘的尸首没找到。" 周伯看着旗袍上的黄纸渐渐变色,声音发颤,"只在井里捞到她的绣花鞋,鞋跟刻着 ' 往生 ' 二字。后来鞋被当铺收走,不知怎么就流落到市面上,每隔几十年就会出来作祟。"
林深翻开笔记本,将账本上的鞋样和路线图仔细临摹下来,忽然注意到账本最后一页贴着张老照片:穿墨绿旗袍的女子站在七莲桥边,脚边摆着七双红鞋,每双鞋的鞋跟处都有个细小的刻痕 —— 与他们在陈小雨指甲里发现的绣片边缘完全吻合。
"七个受害者,七双鞋,七座桥洞。" 苏璃盯着照片上女子的眼睛,发现她的瞳孔里竟倒映着现代的青石桥,"昨晚的路线图上,第七朵莲花的日期是空的,难道还有下一个目标?"
周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浑浊的痰液里竟混着几丝红线:"七月十五是头七,七月廿三是二七,接下来每七天都会..." 他的话突然被远处的警笛声打断,一辆救护车呼啸着驶过青石板路,方向正是第六人民医院。
林深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出张医生的短信:"第八个病例出现,足底绣纹开始扩散,患者说看见桥边有穿旗袍的女人送鞋。" 他的视线落在院子里的枯井上,井沿的七朵莲花刻纹,此刻正被晨露浸润,仿佛在吸收某种看不见的血气。
"去茶楼。" 林深收起笔记本,顺手将那张老照片塞进内袋,"陈小雨常坐的位置,应该能找到更多线索。" 他转身时,发现苏璃正盯着墙角的阴影,那里似乎有个模糊的旗袍轮廓,正慢慢融入晨光中。
暗香阁茶楼的木质楼梯踩上去吱呀作响,二楼靠窗的位置摆着套青瓷茶具,杯底沉着半片莲花瓣。苏璃刚坐下,指尖触到桌面的雕花,突然看见陈小雨的记忆碎片:穿白裙的女孩盯着桥下的流水,水中倒映着穿墨绿旗袍的女人,女人抬起手,掌心躺着双红鞋,鞋跟处的 "往生" 二字泛着血光。
"她每周三下午来,都点莲子心茶。" 周伯擦着桌子,突然从围裙里掏出个油纸包,"昨天在她座位下捡到的,像是旧报纸。"
泛黄的报纸碎片上印着民国二十三年的社会新闻:"裁缝铺老板娘悬梁谜案,其夫携款与戏子私奔,业内盛传鞋煞诅咒"。照片上的男人穿着长衫,胸前别着朵白莲花 —— 正是账本里 "张督军" 订单的客户。
苏璃的手指突然停在报纸边缘,那里用铅笔写着行小字:"第七双鞋在井里,取鞋者需断发为引"。她抬头看向林深,发现丈夫正在研究桌上的莲花雕花,那些花纹竟与绣花鞋上的并蒂莲完全一致。
"周伯,您知道 ' 往生桥 ' 吗?" 林深敲了敲报纸上的七莲桥图案。
老人的脸色瞬间煞白,拐杖 "当啷" 落地:"那是老辈人的说法,说七莲桥在子时会变成往生桥,桥底的水连通阴间,穿红鞋过桥的人能看见死去的亲人。" 他突然抓住林深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二十三年前老板娘死那晚,有人看见她的鞋漂在桥洞下,鞋跟冲着阴间方向,从那以后,每死一个人,桥洞下就多双鞋。"
楼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苏璃从窗口往下看,看见穿病号服的女孩正站在青石桥边,低头盯着水面。她的脚边摆着双红鞋,鞋跟处的 "往生" 二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苏璃认出那是医院的第八个患者,此刻女孩正慢慢弯腰捡起红鞋,而她的脚底,己经浮现出完整的绣纹图案。
"子时三刻,穿我过桥..." 苏璃耳边突然响起陈小雨通灵时的低语,她看见女孩穿上红鞋的瞬间,桥洞下浮出七道模糊的人影,每个影子都穿着墨绿旗袍,手里捧着红鞋。而在桥的另一端,穿灰布衫的老人正拄着莲花拐杖缓缓走来,拐杖头的莲花,竟与绣花鞋上的琉璃珠一模一样。
林深突然按住苏璃的肩膀,将她拉离窗边:"还记得解剖室的路线图吗?第七朵莲花的位置是空的,现在看来,他们是要凑齐七个祭品,在第七个二七之日完成仪式。" 他掏出黄纸和朱砂,在茶杯垫上画出七莲桥的方位图,"陈小雨是第二个,李曼是第一个,现在第八个出现,说明第七个目标..."
"是我。" 苏璃突然开口,盯着自己掌心的红痕,那朵莲花己经完全成型,"在医院触碰绣花鞋时,我看见的不仅是陈小雨的记忆,还有老板娘的执念 —— 她要借通灵者的身体还魂,而我... 符合所有条件。"
楼下传来救护车的鸣笛,穿红鞋的女孩己被护士架走,但苏璃清楚地看见,女孩脱下的红鞋正朝着青石桥的方向漂去,鞋跟处的刻痕在水面划出七道波纹,恰好对应桥洞的数量。而在桥洞深处,有双猩红的眼睛正在睁开,瞳孔里倒映着暗香阁茶楼的二楼,倒映着苏璃手腕上那道越来越深的红痕。
周伯弯腰捡起拐杖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三道陈旧的疤痕,形状竟与绣花鞋的鞋跟刻纹完全一致。他抬头看见苏璃的目光,慌忙扯下袖口,可那瞬间的惊慌,己经让林深记下了这个细节 —— 当年的幸存者,或许不止一个。
晨雾渐渐散去,青石桥的轮廓在阳光下清晰起来。苏璃摸着旗袍口袋里的老照片,发现照片上的七双红鞋,此刻竟少了一双,空缺的位置上,多了个模糊的脚印,鞋码三寸二分,正是她的尺寸。而在照片背面,不知何时出现了行新的字迹:"第七个替身,需取通灵者心头血祭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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