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第七日,青石板路的苔藓吸饱了水分,踩上去像踩在腐肉上般绵软。苏璃的雨靴碾过老街区的积水,腕间印记突然泛起凉意,淡金纹路里的算盘轮廓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齿轮转动的虚影——这是第三洞桥洞暗纹启动的征兆。
深哥,你看修表铺的铜铃,宛如沉睡千年的古钟,被林深轻轻一推,‘恒昌钟表’的木门缓缓打开,门楣上的铜铃发出一阵浑浊而低沉的响声,仿佛是岁月的叹息。铃舌上刻着的极小莲花纹,犹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与齿轮边缘的刻痕完美地契合在一起,仿佛是天作之合。柜台后的修表匠,宛如一个专注的艺术家,背对着他们,正用镊子小心翼翼地调整着铜制怀表的摆轮。他的后颈上,那道月牙形的疤痕,宛如一轮弯月,静静地诉说着过去的故事,与 1945 年劳工档案里‘陈阿明’的特征如出一辙。
琉璃珠残片在雨伞下渗出雾气,映出1945年的深秋:穿工装的陈阿明跪在钟表铺,银梭在怀表背面刻下护工咒,"淑兰,齿轮阵快压不住了..."他的声音混着机床轰鸣,"工人们的怨气都聚在镜里,再不用血封阵,整个街区都要被齿轮绞碎..."画面中,他将自己的血滴在摆轮轴芯,齿轮突然转动,在地面拼出"护工"二字。
修表匠突然转身,他的瞳孔是两枚高速旋转的齿轮,"你们闻不到吗?"他的嘴角淌着机油,"那些被绞碎的手指,还卡在1945年的齿轮缝里..."话音未落,墙上的挂钟同时敲响,所有钟摆都指向三点十七分——那是当年机床爆炸的时刻。
苏璃的手电筒扫过货架,发现每只钟表内部都藏着碎镜,镜片间夹着染血的工牌。当她拿起刻着"陈阿明"的怀表,表盖内侧掉出绺黑发,发丝上缠着极细的齿轮链,与第三洞桥洞暗纹的齿轮图案分毫不差。
林深用顶针挑起修表匠袖口的污渍道:"齿轮油的味道不对。"黑色油渍遇光后显出血色,"这是用工人的脂膏调的油,护工阵的镇物,从来都是用活人做引子。"
修表匠突然抓起桌上的银梭,梭尖对准自己的咽喉,"三点十七分,该上油了..."他的身体开始抽搐,无数齿轮从皮肤下钻出,在地面组成巨大的齿轮阵。苏璃的腕间印记爆发出强光,淡金光芒顺着齿轮纹路流淌,竟在阵图中拼出陈阿明工牌上的编号。
琉璃珠残片映出更骇人的画面:1945年冬,淑兰戴着陈阿明的工帽,将七面护工镜嵌进机床,"阿明哥,你的血能镇住齿轮阵,"她的泪水滴在镜面上,"但护工不是护机器,是护着做工的人不被吃干抹净..."
齿轮阵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修表匠的身体被齿轮吞噬,化作无数零件飞向墙面。苏璃和林深急忙躲到工作台下,只见那些齿轮在墙上拼出当年爆炸现场的画面:三十七名工人被卷入机床,他们的惨叫声混着齿轮转动声,永远凝固在镜中世界。
"怀表的摆轮!"苏璃将陈阿明的怀表放在齿轮阵中心,摆轮突然开始逆时针转动,齿轮阵的纹路随之改变,竟显露出"还工公道"西个血字。林深的顶针与怀表产生共鸣,发出金属震颤的嗡鸣,那些困在镜中的工人魂魄,终于在鸣声中缓缓消散。
雨势在黄昏时渐缓,恒昌钟表铺的挂钟恢复了正常走动。苏璃摸着腕间印记新浮现的齿轮纹路,发现纹路深处嵌着枚极小的工牌碎片,上面隐约可见"平权"二字。修表匠的尸体己化作一堆齿轮,唯有那枚刻着莲花纹的怀表,安静地躺在积灰的柜台上。
街道尽头的理发店传来收音机的杂音,老旧的播报声里混着齿轮转动的幻听。苏璃踩着积水走出街区,发现雨水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齿轮碎片,每片齿轮都映着工人模糊的脸——他们的表情不再痛苦,而是带着释然的平静。
街角的废品站里,一台生锈的机床突然发出咔嗒轻响。苏璃转头望去,只见机床的齿轮缝里长出了青苔,青苔间还嵌着半枚工牌,上面"陈阿明"的名字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却在某个角度折射出淡金色的微光,如同当年护工阵里未被吞噬的最后一丝人性。
当最后一滴雨珠从屋檐坠落,苏璃注意到钟表铺橱窗的倒影中,那个穿工装的虚影正对着她微笑。他的手中转动着一枚怀表,表盖开合间漏出的不再是血光,而是梅雨季少见的、温吞的暮色。那光芒落在积水中,化作涟漪里一圈圈齿轮的纹路,最终消散在青石板的缝隙中,如同一场被雨水冲淡的、关于疼痛与守护的旧梦。
(全文约23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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