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青石板缝里的苔藓又长出了齿轮状嫩芽。苏璃站在老街区巷口,望着拐角处新出现的修表摊。摊主戴着茶色墨镜,指尖转动着枚齿轮状护符,铜制护符边缘的莲花纹与陈阿明怀表上的刻痕分毫不差——那是护工阵特有的标记。
"深哥,你看他袖口的蓝布。"苏璃压低声音,修表匠卷起的袖口露出半道伤疤,形状竟与第三洞桥洞暗纹的齿轮缺口吻合。当苏璃靠近摊位,挂在支架上的铜铃突然发出浑浊的响声,铃舌内侧刻着极小的"护工"二字,字体边缘布满细小的划痕,像是用银梭反复刻写的痕迹。
修表匠抬起头,墨镜镜片映出苏璃腕间的齿轮印记,"要修表?"他的声音像生锈的合页,"或者...想看点别的?"说着,他推过只怀表,表盖内侧嵌着片碎镜,镜面上凝着黑色污渍,分明是干涸的机油与血的混合物。
琉璃珠残片在口袋里发烫,通灵画面如齿轮转动般展开:1945年冬,陈阿明将怀表塞进修表匠手中,"老周,护工阵的阵眼分布图在表盖夹层..."他的脸上有新鲜的淤青,"如果我回不来,你带淑兰去印刷厂废墟,那里藏着最后七枚护符..."画面中,修表匠(老周)的手背上有道新伤,正是齿轮状的割痕。
林深接过怀表,用顶针撬开表盖,露出用油纸包裹的残页。纸张边缘焦黑,却在霉斑下显出血色字迹:"护工阵第七阵眼,印刷厂铅字机,以断指为引,以工帐为牢..."残页背面画着齿轮与莲花交织的阵图,中心位置标着"周明远"——正是老周的名字。
修表匠突然剧烈咳嗽,机油从嘴角溢出,"三十七年了..."他摘下墨镜,露出左眼的齿轮状疤痕,"工头用铅字机碾碎了我的眼球,说这是'偷看护工阵'的代价。"他的手指摸索着摊位下的铁盒,里面装满齿轮状护符,每枚护符都刻着不同的工伤部位:断指、烫疤、轧伤的脚掌。
苏璃的手电筒扫过铁盒,发现每枚护符下都压着泛黄的诊断书,"李建国,1945.4.5,铅字机轧断无名指"、"王春生,1945.6.12,油墨中毒致盲"......第三十七份诊断书的患者姓名被机油涂掉,只在日期栏看见"1945.3.17"——与纺织厂爆炸同日。
苏璃把诊断书递给林深说到:"深哥,看诊断书的背面!"林深翻开最后一份残页,背面用指甲刻着:"阿明哥说,护工阵不是诅咒,是把我们的伤,变成扎在资本家心口的刺。"字迹周围有不规则的晕染,显然是泪水混着血水写成。修表匠(老周)的身体开始颤抖,铁盒里的护符同时发出嗡鸣,齿轮链在空中拼出印刷厂的轮廓。
巷口的风突然转向,带来浓重的油墨味。苏璃的琉璃珠残片飞向半空,映出1945年腊月的印刷厂:淑兰戴着陈阿明的工帽,将七枚断指按在铅字机的字模上,"周哥,工头要烧了工人的工伤记录..."她的声音混着纸张燃烧声,"我把断指嵌进'痛'、'苦'、'血'这些铅字里,让他们每次印钱,都能看见我们的骨头!"
铅字机的虚影在修表摊上方浮现,每个字模都渗着黑血。老周的齿轮状疤痕渗出机油,在空中画出护工阵图,"三点十七分,该印工帐了..."他的声音变成多重叠加的机械音,七台铅字机从地面钻出,字模上的"工"、"伤"、"血"等字组合成"还我公道"的血书。
苏璃腕间的印记爆发出强光,淡金光芒顺着铅字机的纹路流淌,竟在每个字模里显露出工人的断指骨殖。林深的顶针与老周的护符共鸣,发出金属震颤的长鸣,那些被困在铅字里的魂魄虚影,终于在鸣声中化作黑雾,渗入诊断书的残页。
雨在申时初歇,修表摊上的铜铃不再发出浑浊的响声。老周的身体己化作一堆齿轮,唯有那只怀表和铁盒留了下来。苏璃翻开铁盒最底层,发现张泛黄的合影:陈阿明、淑兰、老周站在印刷厂门前,每个人的胸前都别着齿轮状护符,背景里的铅字机上,赫然刻着"护工"二字。
陈阿明正在用银梭给铅字机刻护符,"姑娘,"他的声音混着油墨香气,"你看这些铅字,每个笔画里都藏着工人的血,以后谁要是敢踩我们的尊严,就让这些字变成钢针,扎穿他们的良心。"当他转动字模,印出的不再是油墨,而是淡金色的莲花,每朵莲花的中心,都嵌着枚微型齿轮。
次日清晨,老街区的修表摊不见了,但每个巷口的墙上都出现了齿轮状的粉笔标记。苏璃摸着其中个标记,发现粉笔灰下隐约有血迹,正是护工阵的启动痕迹。护城河的方向传来货船的汽笛声,她望向第三洞桥洞的倒影,看见无数铅字在水面沉浮,每个字都映着工人的眼睛——那是被护工阵唤醒的、沉睡了七十年的、关于公平与正义的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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