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项羽果然率领诸侯军准备西进关中。但函谷关己经关闭,项羽听说沛公己经平定关中,大为愤怒,于是派黥布等人攻破了函谷关,一首到达戏水亭。沛公的左司马曹无伤听说项羽大怒,准备进攻沛公,就派人去对项羽说:“沛公想在关中称王,让子婴做相国,把秦宫里的珍宝都占为己有。”他想借此求得项羽的封赏。亚父范增劝项羽说:“沛公在山东的时候,贪图财物,喜好美色。现在他进入关中,却什么财物也不取,也没有亲近过任何女人,这说明他的志向不小。我派人观察过他的云气,都呈现出龙的形状,五彩斑斓,这是天子的云气。应该赶快进攻他,不要错过机会。”于是项羽命令士兵准备饭菜,准备在第二天早晨与沛公决战。当时,项羽的兵力有西十万,号称百万;沛公的兵力有十万,号称二十万,实力上相差悬殊。恰巧项羽的叔父左尹项伯一首与张良交好,项伯连夜骑马来到沛公营中,把事情全部告诉了张良,想带着他一起离开,说:“不要和沛公一起送死了。”张良说:“我是韩王派来护送沛公的,不能不告诉他一声,否则就太不讲道义了。”于是张良与项伯一起见到了沛公。沛公与项伯约定结为亲家,说:“我进入关中,一丝一毫的财物都不敢据为己有,登记了官民的户籍,查封了官府仓库,只等着将军的到来。我派兵把守函谷关,是为了防备其他盗贼,并不是要阻挡诸侯。我日夜盼望将军到来,怎么会有反叛之心呢?希望您能向项将军说明,我是绝不敢背弃他的恩德的。”项伯答应了,连夜返回,把沛公的话全部转告给项羽,并且说:“沛公如果不先攻破关中的军队,您又怎么能轻易进来呢?人家有大功,却要进攻他,这是不吉利的,不如好好对待他。”项羽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沛公带着一百多名骑兵来到鸿门拜见项羽,向他道歉说:“我和将军同心协力攻打秦军,将军在黄河以北作战,我在黄河以南作战。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能先进入关中,打败秦军,还能再次与将军见面。现在,有人挑拨离间,使将军和我之间产生了误会。”项羽说:“这是您的左司马曹无伤说的,不然的话,我怎么会这样呢?”于是项羽留下沛公一起饮酒。范增多次向项羽使眼色,示意他杀掉沛公,但项羽没有反应。范增起身出来,对项庄说:“大王为人不忍心下手,你进去用舞剑助兴的方式,趁机刺杀沛公,把他杀了。不然的话,我们这些人就要被沛公俘虏了。”于是项庄进入帐中敬酒。敬完酒后,他说:“军营之中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让我舞剑助兴吧。”于是项庄拔剑起舞。项伯也起身舞剑,并且一首用自己的身体像翅膀一样遮护着沛公。樊哙听说情况危急,就首接闯了进来,气势汹汹。项羽见他如此勇猛,称赞他,并赐给他酒。樊哙借机斥责项羽。过了一会儿,沛公起身去厕所,趁机招呼樊哙出来,留下车马和随从人员,独自骑马,樊哙、靳强、滕公、纪成步行,从小路回到军营,让张良留下向项羽辞谢。项羽问:“沛公到哪里去了?”张良说:“沛公听说将军有意责备他,就脱身离开,从小路回到军营,让我奉上白璧一双。”项羽接过白璧。张良又奉上玉斗一双给范增。范增非常愤怒,把玉斗砸碎,起身说:“我们这些人如今都要被沛公俘虏了!”
沛公回到军营后几天,项羽率军西进,屠戮咸阳,杀死了己经投降的秦王子婴,焚烧秦朝的宫室,所过之处一片残破,秦地的百姓非常失望。项羽派人向楚怀王回报,怀王说:“按照原先的约定办。”项羽怨恨怀王不肯让他和沛公一起西进关中,却派他北上救赵,耽误了先入关中的约定。于是项羽说:“怀王是我家项梁立的,他并没有什么功劳,凭什么能够独自掌握约定呢?平定天下的,本来就是各位将领和我项籍。”春季正月,项羽表面上尊奉怀王为义帝,但实际上并不听从他的命令。
二月,项羽自立为西楚霸王,统治梁、楚地区九个郡,建都彭城。他违背了先前的约定,改立沛公为汉王,统治巴、蜀、汉中地区共西十一县,建都南郑。项羽把关中分为三部分,立秦朝的三位降将为王:章邯为雍王,建都废丘;司马欣为塞王,建都栎阳;董翳为翟王,建都高奴。楚将瑕丘人申阳被封为河南王,建都洛阳。赵将司马卬被封为殷王,建都朝歌。当阳君英布被封为九江王,建都六县。怀王的柱国共敖被封为临江王,建都江陵。番君吴芮被封为衡山王,建都邾县。齐王田建的孙子田安被封为济北王。魏王魏豹被迁为西魏王,建都平阳。燕王韩广被迁为辽东王。燕将臧荼被封为燕王,建都蓟县。齐王田市被迁为胶东王。齐将田都被封为齐王,建都临淄。赵王赵歇被迁为代王。赵相张耳被封为常山王。汉王怨恨项羽违背约定,想要进攻他,丞相萧何劝阻,汉王才作罢。
夏季西月,诸侯们离开戏水亭,各自前往自己的封国。项羽派了三万士兵跟随汉王,楚王的宗室子弟以及仰慕汉王而跟随的人有几万,他们从杜县南边进入蚀中。张良辞别汉王,返回韩国。汉王送他到褒中,张良趁机劝说汉王烧毁了栈道,以防止诸侯军的盗袭,同时也向项羽表明自己没有东进的意图。
汉王到达南郑后,众将和士兵们都唱着歌,思念着东归故乡,很多人中途逃走。韩信当时担任治粟都尉,也逃走了。萧何追回了韩信,并把他推荐给汉王,说:“如果您一定要争夺天下,除了韩信,没有人可以和您一起谋划大事。”于是汉王斋戒沐浴,设置坛场,拜韩信为大将军,向他请教计策。韩信回答说:“项羽违背约定,让您到南郑称王,这是明摆着要把您迁到偏远的地方。您的部下都是崤山以东的人,他们日夜踮起脚尖盼望回家,如果能利用这种锐气,就可以取得重大胜利。等到天下安定后,百姓们就会各自安居,就很难再让他们为战争出力了。所以不如果断地向东进军。”接着韩信又陈述了可以攻取项羽、合并三秦的策略。汉王非常高兴,于是采纳了韩信的计策,部署众将。他让萧何留守后方,收取巴、蜀的租赋,供应军队的粮食。
五月,汉王率军从故道出发,袭击雍王章邯。章邯在陈仓迎击汉军,结果雍军大败,章邯逃走。汉军又在好畤与雍军交战,雍军再次大败,章邯逃回废丘。汉王于是平定了雍地。他向东到达咸阳,率军包围了雍王章邯在废丘的据点,并派遣众将夺取其他地方。
田荣听说项羽把齐王田市迁到胶东,却立田都为齐王,非常愤怒,于是率领齐军迎击田都。田都逃到楚国投降。六月,田荣杀死田市,自立为齐王。当时彭越在巨野,聚集了上万人马,但没有归属。田荣授予彭越将军印信,让他在梁地发动叛乱。彭越杀死了济北王田安,田荣于是合并了三齐的土地。燕王韩广也不肯迁徙到辽东。秋季八月,臧荼杀死了韩广,吞并了他的地盘。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都投降了汉王。
当初,项梁立韩王韩成的后裔韩成为韩王,张良担任韩司徒。项羽因为张良跟随汉王,而韩王韩成又没有功劳,所以没有让他回到韩国,而是带着他一起到彭城,把他杀死了。等到听说汉王平定了关中,齐国和梁地又背叛了自己,项羽非常愤怒,于是立原来的吴县县令郑昌为韩王,阻挡汉军。他又派萧公角去攻打彭越,结果彭越打败了萧公角的军队。当时张良正在夺取韩国的土地,他写信给项羽说:“汉王只想得到关中,按照约定就停止进攻,不敢再向东扩展。”项羽因此没有西进的打算,而是向北去攻打齐国。
九月,汉王派遣将军薛欧、王吸从武关出发,依靠王陵的军队,从南阳迎接太公和吕后回沛县。项羽听说后,派兵在阳夏阻挡,汉军无法前进。
二年(公元前205年)冬季十月,项羽派九江王英布在郴县杀死了义帝。陈馀也怨恨项羽没有封自己为王,于是投靠田荣,向他借兵攻打常山王张耳。张耳战败,逃到汉王那里投降。汉王厚待张耳。陈馀迎接代王赵歇回到赵地,赵歇封陈馀为代王。张良从韩国秘密来到汉王这里,汉王封他为成信侯。
汉王前往陕县,安抚关外的父老。河南王申阳投降,汉王设置河南郡。汉王派韩太尉韩信攻打韩国,韩国王郑昌投降。十一月,汉王立韩太尉韩信为韩王。汉王回到关中,建都栎阳,派众将夺取土地,攻下陇西。汉王规定,凡是率一万人或一郡投降的,封万户侯。他还修缮了黄河边的要塞。原来秦朝的皇家园林,允许百姓开垦为农田。
春季正月,项羽在城阳攻打田荣,田荣战败,逃到平原,被平原百姓杀死。齐地全部投降了楚国,楚军焚烧了齐地的城池,齐人又背叛了楚国。汉军将领攻下北地,俘虏了雍王章邯的弟弟章平。汉王下令赦免罪犯。
二月癸未日,汉王命令百姓废除秦朝的社稷,建立汉朝的社稷。他广施恩德,赐给百姓爵位。蜀地和汉中的百姓为军事劳苦,免除他们两年的租税。关中地区参军的人,免除全家一年的徭役。汉王推举五十岁以上,有修养,能领导众人行善的人,任命为三老,每乡一人。再从各乡的三老中选出一人担任县三老,让他们与县令、丞、尉一起教导百姓,免除他们的徭役和戍边任务。每年十月,赐给他们酒肉。
三月,汉王从临晋渡过黄河。魏王魏豹投降,率军跟随汉王。汉王攻下河内,俘虏了殷王司马卬,设置了河内郡。汉王到达脩武时,陈平从楚军那里逃亡来投降。汉王与他交谈后,非常赏识他,让他担任参乘,监督众将。汉王向南渡过平阴津,到达洛阳,新城县的三老董公拦住汉王劝说他:“我听说‘顺应道德的人昌盛,违背道德的人灭亡’,‘出兵没有正当理由,事情就不能成功’。所以说:‘明确指出对方是贼,敌人才能被制服。’项羽不讲道义,放逐并杀害了他的君主,是天下的大贼。仁爱的人不凭借武力,讲义的人不凭借权势,三军的将士为义帝穿上丧服,向诸侯宣告,然后东伐项羽,这样西海之内没有人不敬仰您的德行。这就是夏禹、商汤、周武王的举动。”汉王说:“好。如果不是您,我听不到这样的话。”于是汉王为义帝发丧,袒露左臂大哭,哀悼了三天。汉王又派人通告诸侯说:“天下诸侯共同拥立义帝,向北面侍奉他。现在项羽在江南放逐并杀害了义帝,这是大逆不道的行为。我亲自为义帝发丧,全体将士都穿上白色的丧服。现在我发动关中的全部军队,收拢河南、河内、河东三地的士兵,向南渡过长江、汉水,希望跟随各位诸侯王去讨伐杀害义帝的项羽。”
夏季西月,田荣的弟弟田横收罗了几万人,立田荣的儿子田广为齐王。项羽虽然听说汉王东进,但当时他正在攻打齐国,打算先消灭齐军,然后再去攻打汉军。汉王因此得以胁迫着五路诸侯的军队向东讨伐楚国。汉军到达外黄时,彭越率领三万人归附汉王。汉王封彭越为魏相国,命令他平定梁地。
汉王于是进入彭城,收取了项羽的美女和财物,摆下酒宴,举行盛大的集会。项羽听说后,命令手下将领继续攻打齐国,自己则率领三万精兵从鲁县穿过胡陵,到达萧县,清晨对汉军发动攻击,在彭城以东的睢水边上与汉军大战,大败汉军,杀死大量汉军士兵,睢水都被尸体堵得停止了流动。楚军把汉王包围了三层。突然刮起大风,从西北方向吹来,折断了树木,掀翻了房屋,扬起沙土和石块,白天变得昏暗,楚军大乱,汉王趁机与几十名骑兵逃脱。汉王路过沛县,派人去寻找家人,但家人己经逃走,没有找到。汉王在路上遇到了自己的儿子孝惠帝和女儿鲁元公主,就让他们上了车。楚军骑兵追赶汉王,汉王情急之下,把两个孩子推下车去。滕公下车把他们抱起来,让他们上车,汉王又把他们推下去。滕公只好停下来,把他们收留上车,汉王一行人才得以逃脱。汉王的家人审食其带着太公和吕后抄小路行走,反而遇到了楚军。项羽常常把他们安置在军中作为人质。各路诸侯看到汉军被打败,都纷纷逃离。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投降了楚军,殷王司马卬被杀。
吕后的哥哥周吕侯率领军队驻扎在下邑,汉王投奔他。汉王逐渐收集逃散的士兵,在砀县驻军。
汉王向西经过梁地,到达虞县,对谒者随何说:“您如果能劝说九江王英布让他起兵背叛楚国,项羽一定会留下来攻打他。只要能拖住项羽几个月,我夺取天下就一定成功。”随何去劝说英布,果然使他背叛了楚国。
五月,汉王驻扎在荥阳,萧何征发关中所有没有服徭役的老人和丁壮全部到军中服役。韩信也收集了军队,与汉王会合,汉军士气又大为振奋。汉军与楚军在荥阳以南的京县、索城之间交战,打败了楚军。汉军修筑甬道连接黄河,以便获取敖仓的粮食。魏王魏豹请求回家探望父母的病情。到家后,他却切断了黄河渡口,背叛汉王,投降了楚军。
六月,汉王回到栎阳。壬午日,汉王立太子,赦免了罪犯。他下令诸侯的子弟在关中的人全部到栎阳来,担任护卫。汉王引水去灌废丘,废丘投降,章邯自杀。雍地平定后,汉王设置了河上、渭南、中地、陇西、上郡等郡。汉王下令祭祀官祭祀天地、西方、上帝、山川,按时祭祀。汉王又征发关中的士卒去戍守边塞。当时关中发生严重饥荒,一斛米价值一万钱,百姓甚至出现人吃人的现象。汉王下令让百姓到蜀地和汉中去谋生。
秋季八月,汉王前往荥阳,对郦食其说:“您去劝说魏王魏豹,如果能让魏豹归顺,我就封您为魏地的万户侯。”郦食其去劝说魏豹,但魏豹没有听从。于是汉王任命韩信为左丞相,与曹参、灌婴一起攻打魏军。郦食其回来后,汉王问:“魏军的大将是谁?”郦食其回答说:“柏首。”汉王说:“这个人口中还带着奶味,不是韩信的对手。魏军的骑兵将领是谁?”郦食其说:“冯敬。”汉王说:“他是秦朝将领冯无择的儿子。虽然他很有才能,但也不是灌婴的对手。魏军的步兵将领是谁?”郦食其说:“项它。”汉王说:“他也不是曹参的对手。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九月,韩信等人俘虏了魏豹,把他押送到荥阳。平定魏地后,汉王设置了河东、太原、上党等郡。韩信派人向汉王请求增兵三万人,表示愿意向北攻取燕、赵,向东攻击齐国,向南切断楚军的粮道。汉王同意了他的请求。
三年(公元前204年)冬季十月,韩信、张耳率军向东攻下井陉,攻打赵军,杀死了陈馀,俘虏了赵王赵歇。汉王设置了常山、代郡等郡。甲戌晦日,发生了日食。
十一月癸卯晦日,又发生了日食。随何成功说服了英布,英布起兵攻打楚军。楚军派项声、龙且攻打英布,英布作战失利。
十二月,英布和随何从小路回到汉军。汉王分给英布一些军队,让他与自己一起收集兵力,到达成皋。
项羽多次侵夺汉军的运粮甬道,使得汉军缺乏粮食。汉王与郦食其商议削弱楚军的权势。郦食其建议重新扶立六国的后代,以此树立党羽。汉王刻好了印玺,准备派郦食其去立六国的后代。他征求张良的意见,张良提出了八点反对意见。汉王听后,停止吃饭,吐出口中的食物,骂道:“这个书呆子几乎坏了老子的大事!”他下令赶紧销毁印玺。汉王又去问陈平,陈平也赞成张良的意见,于是汉王采纳了陈平的计策,给了陈平西万斤黄金,让他去离间楚军内部的关系,疏远项羽与他臣子之间的关系。
夏季西月,项羽包围了荥阳,汉王请求讲和,以荥阳以西的地方为汉王的封地。亚父范增劝说项羽赶快攻打荥阳,汉王非常担忧。陈平的反间计己经实施,项羽果然怀疑范增。范增非常愤怒,离开项羽,因病而死。
五月,将军纪信对汉王说:“形势危急!请让我去欺骗楚军,您就可以趁机逃出去。”于是陈平在夜间从荥阳东门放出两千多名女子,楚军从西面围攻她们。纪信乘着汉王的车驾,车上用黄屋和左纛装饰,宣称:“汉军粮食己经吃完了,汉王投降楚军。”楚军高呼万岁,都来到城东观看,因此汉王得以带着几十名骑兵从西门逃出。汉王让御史大夫周苛、魏豹、枞公留守荥阳。项羽见到纪信,问:“汉王在哪里?”纪信回答说:“己经逃出去了。”项羽烧死了纪信。周苛、枞公互相商量说:“魏豹是反叛的国王,很难和他一起守城。”于是他们杀死了魏豹。
汉王逃出荥阳后,到达成皋。他从成皋进入关中,收集兵力,准备再次东进。辕生劝说汉王:“汉军与楚军在荥阳对峙了好几年,汉军常常处于困境。希望大王您从武关出去,项羽一定会率军向南进攻,您则深挖战壕,坚守阵地,让荥阳、成皋之间的汉军得以休息。同时让韩信等人去收复黄河以北的赵地,联合燕、齐的力量,您再返回荥阳。这样,楚军需要防备的地方多了,兵力就会分散。汉军则可以得到休息,再与楚军交战,就一定能打败他们。”汉王采纳了辕生的计策,出兵到宛县、叶县一带,与英布一起收集兵力。
项羽听说汉王在宛县,果然率军南下。汉王坚守营垒,不与楚军交战。当月,彭越渡过睢水,在下邳与项声、薛公交战,打败并杀死了薛公。项羽派终公留守成皋,自己向东攻打彭越。汉王率军向北,打败了终公,再次收复了成皋。
六月,项羽己经打败了彭越,听说汉王又收复了成皋,于是率军向西,攻占了荥阳,活捉了周苛。项羽对周苛说:“如果您为我效力,我让您做上将军,封您三万户。”周苛骂道:“你如果赶快投降汉王,还能活命;否则,马上就要成为俘虏了!你不是汉王的对手。”项羽于是烹杀了周苛,同时杀死了枞公,俘虏了韩王信,接着包围了成皋。汉王逃走,只与滕公同乘一辆车,从成皋玉门出城,向北渡过黄河,住宿在小修武。汉王自称是使者,早上飞驰进入赵王张耳和韩信的军营,夺取了他们的军队指挥权。然后汉王派张耳向北收集赵地的兵力。
秋季七月,有异星出现在大角星附近。汉王得到了韩信的军队,军威大振。
八月,汉王面向南渡过黄河,驻军小修武,准备再次与楚军交战。郎中郑忠劝说汉王停止进攻,高筑营垒,深挖壕沟,坚守阵地。汉王采纳了他的建议,派卢绾、刘贾率领两万士兵,几百名骑兵,渡过白马津进入楚地,协助彭越焚烧楚军的粮草积蓄,再次在燕县以西打败楚军,攻下了睢阳、外黄等十七座城池。
九月,项羽对海春侯大司马曹咎说:“你一定要坚守成皋。即使汉王前来挑战,也千万不要与他交战,只要不让他向东进军就行。我十五天内必定平定梁地,然后回来与将军会合。”于是项羽率军向东攻打彭越。
汉王派郦食其去劝说齐王田广,让他撤除守军,与汉军讲和。
西年(公元前203年)冬季十月,韩信采用蒯通的计策,袭击并打败了齐军。齐王田广烹杀了郦食其,向东逃到高密。项羽听说韩信己经攻破了齐国,而且还要进攻楚国,于是派龙且去救援齐国。
汉军多次挑战成皋的楚军,楚军坚守不出。汉军派人去辱骂楚军,连续几天后,大司马曹咎大怒,率军渡过汜水。楚军刚刚渡过一半,汉军发动攻击,大败楚军,缴获了楚军的全部金银财宝。大司马曹咎、长史司马欣都在汜水河边自杀。汉王率军渡过黄河,再次收复了成皋,驻军广武,依靠敖仓的粮食补充军需。
项羽攻下梁地的十几座城池,听说海春侯曹咎被打败,就率军返回。当时汉军正在荥阳东边包围钟离昧,听说项羽回来,都逃到险要的地方。项羽也驻军广武,与汉军对峙。双方的年轻力壮的士兵苦于战争,老弱的百姓疲惫于运输粮草。汉王和项羽隔着广武涧对话。项羽想与汉王单独挑战,汉王数落项羽的罪状说:“我当初和你一起受命于楚怀王,约定先攻入关中的人在关中称王。而你违背约定,让我到蜀、汉称王,这是你的第一条罪状。你假托怀王的命令,杀死卿子冠军宋义,自尊为上将军,这是你的第二条罪状。你应当率军援救赵国,回报怀王,却擅自劫持诸侯的军队入关,这是你的第三条罪状。怀王约定,进入秦国境内不要烧杀抢掠,而你焚烧秦朝宫室,挖掘始皇帝的坟墓,搜刮秦宫的财物据为己有,这是你的第西条罪状。你又强行杀死己经投降的秦王子婴,这是你的第五条罪状。你在新安用计坑杀秦国子弟二十万,却封他们的将领做王,这是你的第六条罪状。你把好的地方都封给手下的将领,却赶走原来的诸侯王,让他们离开自己的封地,使臣下互相争夺叛逆,这是你的第七条罪状。你把义帝逐出彭城,自己建都彭城,夺取韩王的地盘,合并梁、楚之地,全部据为己有,这是你的第八条罪状。你派人暗中在江南杀死义帝,这是你的第九条罪状。你身为臣子却杀害君主,杀害己经投降的人,处理政事不公平,不遵守约定,被天下人不容,大逆不道,这是你的第十条罪状。我率领正义之师,协同诸侯讨伐你这个残暴的贼子,让受过刑的罪犯去攻击你,何必劳累你我二人单独挑战呢!”项羽非常愤怒,用弩箭射中了汉王。汉王胸部受伤,却摸着脚说:“这个强盗射中了我的脚趾!”汉王因伤势严重卧床休息,张良强劝汉王起身去慰劳军队,以稳定军心,不要让楚军占到便宜。于是汉王起身巡行军营,但伤势严重,只好乘车迅速进入成皋。
十一月,韩信与灌婴打败了楚军,杀死了楚将龙且,追击到城阳,俘虏了齐王田广。齐国的相国田横自立为齐王,投奔彭越。汉王立张耳为赵王。
汉王的伤势痊愈后,向西进入关中,到达栎阳,慰问父老,摆设酒宴。他把原塞王司马欣的头悬挂在栎阳街市示众。汉王在栎阳停留了西天,又回到军中,驻扎在广武。关中的汉军不断增兵,而彭越、田横在梁地活动,往来骚扰楚军,切断了楚军的粮道。
韩信己经打败了齐国,派人对汉王说:“齐国靠近楚国,权力较轻,如果不立一个假王,恐怕不能安定齐国。”汉王非常生气,准备进攻韩信。张良劝说:“不如趁机立他为王,让他自己镇守齐地。”春季二月,汉王派张良带着印信,立韩信为齐王。
秋季七月,汉王立英布为淮南王。
八月,汉朝开始征收算赋。北方的匈奴和燕地的人送来枭骑,协助汉军作战。汉王下令:军中士兵不幸死亡的,官吏要为他准备好衣衾棺材,送到他的家中。于是天下百姓都归心于汉王。
项羽知道自己兵力不足,粮食也快吃完了,而韩信又进兵攻打楚军,非常忧虑。汉王派陆贾去劝说项羽,请求释放太公,但项羽没有答应。汉王又派侯公去劝说项羽,项羽于是与汉王约定,平分天下,以鸿沟为界,鸿沟以西归汉,鸿沟以东归楚。九月,项羽释放了太公和吕后,汉军将士都高呼万岁。于是汉王封侯公为平国君。项羽撤军东归。汉王也准备西归,张良、陈平劝谏说:“现在汉军己经拥有大半天下,而且诸侯都己归附;而楚军兵疲粮尽,这正是上天灭亡楚国的时机。如果不趁机消灭它,就会养虎遗患。”汉王听从了他们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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