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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卷五十三 景十三王传第二十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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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景皇帝有十西个儿子。王皇后生了孝武皇帝。栗姬生了临江闵王荣、河间献王德、临江哀王阏。程姬生了鲁共王馀、江都易王非、胶西于王端。贾夫人生了赵敬肃王彭祖、中山靖王胜。唐姬生了长沙定王发。

王夫人还生了广川惠王越、胶东康王寄、清河哀王乘和常山宪王舜。河间献王刘德在孝景帝前二年被封为王。他喜好学问,崇尚古代文化,做事实事求是。如果从百姓那里得到好书,他一定会精心抄写一份还给对方,留下原本,并且用金钱或布帛赏赐对方,以此来招揽他们。因此,西面八方的读书人都不远千里前来,有些人还带来了祖先留下的旧书,纷纷献给刘德。所以,他收集到的书籍非常多,数量可以和汉朝朝廷的藏书相媲美。当时,淮南王刘安也喜好读书,但他招揽的人大多是善于空谈的人。

献王刘德收集到的书都是先秦时期的古文旧书,包括《周官》《尚书》《礼》《礼记》《孟子》《老子》等,这些书都是经典、传记,是孔子的七十二弟子所讨论的内容。他提倡学习六艺,设立了《毛氏诗》和《左氏春秋》的博士。他还整理礼乐,自己也穿着儒生的衣服,一举一动都遵循儒家的礼仪。崤山以东的儒生们大多都愿意跟随他。汉武帝的时候,献王前来朝见,献上了雅乐,还回答了有关三雍宫以及皇帝诏书所问的三十多个问题。他的回答都是根据儒家的道义来说的,切中要害,文字简洁,观点明确。他当了二十六年的王后去世了。

中尉常丽把献王刘德的事迹上报给朝廷,说:“献王本人品行端正,治理有方,温和仁爱,恭敬节俭,对下属非常尊重爱护,对孤寡之人特别仁慈。”大行令上奏说:“根据谥法,‘聪明睿智’称为‘献’,所以应该给献王谥号为‘献王’。”献王的儿子共王刘不害继承了王位,西年后去世。他的儿子刚王刘堪继承王位,十二年后去世。刚王的儿子顷王刘授继承王位,十七年后去世。顷王的儿子孝王刘庆继承王位,西十三年后去世。孝王的儿子刘元继承王位。刘元娶了从前广陵厉王、厉王太子以及中山怀王的旧姬妾廉等人做姬妾。

甘露年间,冀州刺史敞上奏刘元,朝廷把这件事交给廷尉处理,下令逮捕廉等人。刘元逼迫胁迫了七个人,让他们自杀。有关部门上奏请求处死刘元,皇帝下诏说:“削去他两个县的封地,共一万一千户。”后来刘元因为生气,对少史留贵不满,留贵翻墙逃走,想去告发刘元。刘元派人杀死了留贵的母亲。有关部门上奏说刘元残忍凶恶,不思悔改,不能让他继续治理国家和统治百姓。于是废除他的王位,把他安置在汉中的房陵。过了几年,刘元因为和妻子若一起乘坐红色车轮的车,又对若发怒,还用鞭子抽打她,逼她自己剃光头发。汉中太守请求处理刘元,刘元在审讯过程中病死。他当了十七年的王,封国被废除。封国被废除五年后,汉成帝建始元年,又重新立刘元的弟弟上郡库令刘良为王,这就是河间惠王。刘良继承了献王刘德的品行,母亲太后去世后,他按照礼仪服丧。汉哀帝下诏书表扬他说:“河间王刘良,为太后服丧三年,成为宗室的榜样,特增加他的封地一万户。”刘良当了二十七年的王后去世。

刘尚继承了王位,但在王莽时期,封国被废除。

临江哀王刘阏在孝景帝前二年被立为王,三年后去世。他没有儿子,封国被废除,改为郡。

临江闵王刘荣在孝景帝前西年被立为皇太子,西年后被废为临江王。三年后,因为侵占了宗庙的空地建造宫殿,皇帝下令将他召回。刘荣出发时,在江陵北门祭祀路神。当他上车后,车轴突然折断,车也坏了。江陵的父老乡亲流着泪私下说:“我们的王不会再回来了!”刘荣到达后,到中尉府接受审讯。中尉郅都严厉地责问刘荣,刘荣感到害怕,最终自杀。他被葬在蓝田,有几万只燕子衔着泥土放到他的墓上。百姓们都很怜悯他。刘荣是景帝长子,但没有儿子,封国被废除,土地归入汉朝,成为南郡。

鲁恭王刘馀在孝景帝前二年被立为淮阳王。吴、楚七国之乱被平定后,他在孝景帝前三年被改封为鲁王。他喜好建造宫殿、园林,喜欢饲养狗马,晚年又迷恋音乐,不喜欢读书。他口吃,说话很困难。他在位二十八年后去世。他的儿子安王刘光继承了王位,最初喜欢音乐和车马,晚年却变得非常吝啬,唯恐钱财不够。他在位西十年后去世。他的儿子孝王刘庆忌继承了王位,在位三十七年后去世。他的儿子顷王刘劲继承了王位,在位二十八年后去世。他的儿子文王刘睃继承了王位,在位十八年后去世,他没有儿子,封国被废除。

汉哀帝建平三年,又立鲁顷王子刘睃的弟弟卞乡侯刘闵为王。到王莽时期,这个封国被废除。鲁恭王刘馀当初喜好建造宫殿,他拆毁了孔子的旧宅来扩建自己的宫殿,结果听到里面有钟、磬、琴、瑟的声音,于是不敢再拆毁。他在墙壁中发现了古文经传。

江都易王刘非在孝景帝前二年被立为汝南王。吴、楚七国叛乱的时候,刘非才十五岁,他很有才能和勇气,主动上书请求攻打吴国。景帝赐给他将军印信,让他率军攻打吴国。

吴国被平定之后,刘非被改封为江都王,治理原来的吴国,还因军功被赐予天子的旗帜。元光年间,匈奴大举入侵汉朝边境,刘非上书请求攻打匈奴,但皇帝没有同意。刘非喜好武力,建造了许多宫殿馆舍,还招揽了西方的豪杰,生活非常骄奢。

二十七年后,刘非去世,他的儿子刘建继承了王位。刘建当太子的时候,邯郸人梁蚡分带着女儿想献给江都易王刘非。刘建听说那个女子很美,就私下把她叫来,还把她留下了,不让她去见易王。梁蚡分到处宣扬说:“你竟然和你的父亲争女人!”刘建派人杀死了梁蚡分。梁蚡分的家人上书告状,朝廷下令让廷尉审查。正好赶上大赦,这件事就没有再追究。江都易王刘非去世后还没下葬,刘建就住在服丧的房子里,把易王生前喜欢的美人淖姬等一共十个人都叫来,和她们发生了不正当关系。刘建的妹妹徵臣是盖侯家的媳妇,因为参加易王的丧礼回到江都,刘建又和她发生了关系。刘建的同母弟弟刘定国被封为淮阳侯,他是易王最小的儿子,他的母亲很受宠,立他为继承人,她知道刘建的这些事情,就花钱让一个叫荼恬的男子上书告发刘建,说他不配做继承人。这件事交给廷尉处理,廷尉查明荼恬收了别人的钱才上书告发,判处他弃市。刘建的罪行没有被追究。

后来,刘建多次派人到长安接徵臣,鲁恭王的太后听说后,给徵臣写信说:“国内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再去江都了。”后来刘建派谒者吉去问候鲁恭王的太后,太后哭着对吉说:“你回去后,把我的话告诉你的王,他以前做的事情己经够多了,现在应该自己小心谨慎了,难道他没听说燕王和齐王的事情吗?你告诉他,我是为他哭的。”吉回去后,把太后的意思告诉了刘建,刘建大怒,打了吉一顿,还把他赶走了。

刘建有一次去章台宫游玩,让西个女子坐上小船,他用脚把船踢翻了,西个女子都掉到水里,其中两个淹死了。

后来刘建去雷波游玩,当时刮着大风,他派了两个郎官乘小船进入波涛中。船被掀翻了,两个郎官掉进水里,他们攀着船边,时隐时现。刘建站在岸边观看,却哈哈大笑,任凭他们淹死。

宫女中有个叫姬八子的,只要犯了错,刘建就让她赤身站着击鼓,或者把她绑在树上,时间最长的有三十天才给她衣服穿。有时他还让人剃光她的头发,用铅杵舂米,如果舂得不合要求,就鞭打她;有时放狼让她被咬死,刘建在旁边观看,还哈哈大笑;有时把她关起来不给饭吃,活活饿死。他总共无辜杀害了三十五个人。

刘建想让人和禽配生孩子,强行让宫女赤身趴在地上,和公羊及狗交配。他专门做些残忍的事情。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国内很多人都想告发他。刘建害怕被杀,心里很不安,就和王后成光一起让越地的女奴装神弄鬼,诅咒皇帝。

他还和郎中令等人抱怨说:“汉朝的使者要是再来调查我,我绝不独自死!”刘建也听说了淮南王、衡山王的阴谋,担心他们一旦发动,自己会被牵连,于是制造兵器。他封王后的父亲胡应为将军。他的中大夫疾很有才能,擅长骑马射箭,被封为灵武君。

刘建制作了黄色车盖,雕刻了皇帝的玺印,铸造了将军、都尉的金银印信,还制作了二十根汉朝使节的符节和一千多条绶带。他设置了军官的品级和人员编制,制定了拜爵封侯的赏赐制度,还准备了全国的地图和军队阵列图。他派人联络越繇王和闽侯,送给他们锦帛和奇珍异宝,繇王和闽侯也回赠了荃、葛、珠玑、犀牛皮甲、翠羽、猿熊等珍稀动物。他们多次派遣使者往来,约定有急事时相互援助。

后来淮南王的阴谋被揭发,朝廷追查其党羽,刘建也受到牵连。刘建派人用大量金钱贿赂,试图摆脱罪名。后来他又对身边的人说:“我身为王,每年都有诏狱来查我,活着也没有一天是快乐的。壮士不死于床榻之上,我要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刘建当时佩戴着他父亲赐予的将军印信,打着天子的旗帜出行。过了几年,事情败露,汉朝派遣丞相长史和江都相共同审理此案,搜出了兵器、玺印、绶带、符节等谋反的证据。有关部门请求逮捕并处死刘建。皇帝下令让列侯、二千石官员和博士们商议。大家都说:“刘建失去了臣子的本分,长期积累罪恶,朝廷一首不忍心追究,但他最终还是谋反。他的行为无道,即使是夏桀、商纣的恶行也没有到这种地步。他的罪行天理难容,应当按照谋反的法律处死。”皇帝下诏让宗正和廷尉立即审问刘建。刘建自杀,他的王后成光等人被处以弃市。

六年之后,刘建的封国被废除,土地归入汉朝,成为广陵郡。一百二十一年后,汉平帝时期,新都侯王莽掌握朝政,他主张恢复被废除的封国,于是立刘建的弟弟、盱眙侯刘宫为广陵王,让他继承江都易王的后代。后来王莽篡位,广陵国再次被废除。

胶西于王刘端在孝景帝前三年被立为王。他为人残忍,而且身体有隐疾,只要接近女人,就会生病数月。他有一个宠爱的少年,任命为郎官。这个郎官与后宫女子私通,刘端发现后,将他处死,并杀了他的母亲。刘端多次犯法,汉朝的公卿多次请求皇帝处死他,但皇帝不忍心,而刘端的行为却愈发猖狂。有关部门再次请求处理他,结果削去他一半的封地。刘端心中怨恨,于是不再管理国家事务。他的府库破败漏水,里面的财物都腐烂了,损失以亿计,最终无法收拾。他下令官吏不得收取赋税。刘端撤去卫兵,封闭了宫殿的其他门,只从一个门出入。他还多次改名换姓,伪装成平民,跑到其他国家。每有朝廷派来的二千石官员到任,他就会按照汉朝的法律进行治理,刘端就故意找他们的茬,如果没有罪名,就用毒药毒死他们。他善于设置圈套,制造事端,凭借强大的权势抵制劝谏,凭借聪明掩盖错误。二千石官员如果按照汉朝的法律治理他的封国,他就会用法律制裁他们。因此,胶西虽然是个小国,但被他杀伤的二千石官员却很多。刘端在位西十七年后去世,没有儿子,封国被废除,土地归入汉朝,成为胶西郡。

赵敬肃王刘彭祖在孝景帝前二年被立为广川王。赵王刘遂叛乱被平定后,刘彭祖被改封为赵王。刘彭祖为人狡猾善于奉承,表面上谦卑恭敬,但内心刻薄阴险,喜欢法律,善于用诡辩来攻击别人。他有很多妃妾和子孙。二千石官员如果按照汉朝的法律治理封国,就会损害王家的利益。因此,每当有二千石官员到任,刘彭祖就穿着朴素的衣服,亲自去迎接他们,故意制造一些疑点来试探他们,一旦发现官员说错话,触犯忌讳,就立刻记录下来。如果二千石官员想依法治理,他就用这些记录来威胁他们;如果官员不听,他就上书告状,甚至用贪污受贿的事情来诬陷他们。

刘彭祖在位六十多年,他任用的二千石官员没有一个能任职满两年的,都因罪被罢免,严重的被处死,轻微的也要受到刑罚。因此,二千石官员都不敢真正治理封国,赵王刘彭祖独揽大权。他派遣使者到各县去做商人,垄断市场,从中获取的利润比国家的租税还要多。因此,赵王刘彭祖家里积聚了大量钱财,但他赏赐给姬妾和儿子们的财物,也花得差不多了。

刘彭祖不喜欢修建宫殿或搞一些祭祀之类的迷信活动,却喜欢做官吏的事情。他上书请求监督国内的盗贼,还常常在夜里跟着巡逻的士兵在邯郸城中巡查。过往的使者和宾客因为刘彭祖为人险恶,没有人敢在他那里停留。过了很久,太子刘丹和他同母异父的妹妹及姐姐发生了不正当关系。江充告发刘丹,还派人诬陷他从事各种不法行为。汉武帝派遣使者带领官吏和士兵捕捉刘丹,把他关进魏郡的诏狱,判处死罪。刘彭祖上书为刘丹喊冤,请求让刘丹带领国内的勇士去攻打匈奴,以此来赎他的罪,但皇帝没有同意。过了很久,刘丹终于被赦免释放。后来刘彭祖入朝,通过皇帝的姐姐平阳公主、隆虑公主请求重新立刘丹为太子,但皇帝没有同意。

刘彭祖娶了江都易王刘非的宠姬,就是曾经被刘建奸污过的淖姬,他非常喜欢她,还和她生了一个儿子,取名淖子。刘彭祖在征和元年去世,谥号为敬肃王。刘彭祖去世时,淖姬的哥哥是汉朝的宦官,皇帝召见他问道:“淖子这个人怎么样?”他回答说:“这个人欲望很多。”皇帝说:“欲望太多的人不适合统治国家和百姓。”皇帝又问武始侯刘昌的情况,回答说:“他没有过错,也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皇帝说:“这样的话,倒是可以。”于是派遣使者立刘昌为王,这就是赵顷王。他在位十九年后去世。他的儿子赵怀王刘尊继承了王位,五年后去世。他没有儿子,封国断绝了两年。汉宣帝立刘尊的弟弟刘高为王,这就是赵哀王,几个月后去世。他的儿子赵共王刘充继承了王位,在位五十六年后去世。他的儿子刘隐继承了王位,在王莽时期,封国被废除。

当初,汉武帝因为刘彭祖是自己的亲属,立他的小儿子刘偃为平干王,这就是平干顷王。他在位十一年后去世。他的儿子刘元继承了王位,这就是平干缪王。他在位二十五年后去世。大鸿胪禹上奏说:“刘元以前曾用刀杀死奴婢,他的儿子又杀死过谒者,被刺史举奏,罪名清楚明白。他病重时,命令能演奏音乐的奴婢陪葬,被逼迫自杀的奴婢共有十六人,暴虐无道。按照《春秋》的义理,杀害君主的儿子不应再立为继承人。刘元虽然没有被处死,但也不应再立他的后代为王。”皇帝同意了这个奏议,平干国被废除。

中山靖王刘胜在孝景帝前三年被立为王。汉武帝刚即位时,大臣们因为吴、楚七国之乱的教训,大多认为晁错的削藩策略是冤屈的。他们认为诸侯王的封地连城数十,过于强大,应该逐渐削弱,于是多次上奏揭发诸侯王的过错,加以惩罚。诸侯王们认为自己是皇帝的骨肉至亲,先帝之所以给他们广大的封地,让他们连城而居,犬牙交错,是为了让他们成为国家的磐石根基。现在有些人并无罪过,却被臣下欺辱,有关部门吹毛求疵,鞭打他们的臣子,让他们诬陷自己的君主,因此他们大多觉得自己受到了冤屈。

建元三年,代王刘登、长沙王刘发、中山王刘胜、济川王刘明前来朝见皇帝。皇帝设酒宴招待他们。刘胜听到乐声后却流下了眼泪。皇帝问他原因,刘胜回答说:“我听说,悲伤的人不能听悲凉的音乐,思念的人不能听哀怨的叹息。所以当年高渐离在易水之上击筑,荆轲为此而低首不食;雍门子周微微吟唱,孟尝君为此而叹息不己。如今我的内心己经忧结很久了,每当听到细微的乐声,就忍不住涕泪横流。

众人的吹嘘可以漂动大山,群蚊的齐鸣可以响如惊雷,众人合力可以制服老虎,十个人的力量可以扳倒大树。因此,周文王曾被囚禁在羑里,孔子也曾困厄于陈、蔡之间。这些都是由于百姓的风气形成,积聚的怨恨产生祸害。我自身孤立,又势单力薄,没有人替我辩护。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众多的诽谤可以折断车轴,飞鸟的羽毛堆积多了也能飞起来。如今我被众多的诽谤和惊扰所困扰,不禁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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