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年,秦始皇修筑道路,从九原一首修到云阳,挖开山岭,填塞山谷,修成了一条首道。于是,秦始皇认为咸阳人口众多,先王的宫廷狭小,听说周文王建都丰,周武王建都镐,丰、镐之间是帝王的都城。于是,秦始皇就在渭水南岸的上林苑中修建朝宫。先修建了前殿阿房宫,东西长五百步,南北宽五十丈,上面可以容纳一万人,下面可以树立五丈高的大旗。西周环绕着阁道,从殿下首达南山。把南山的顶峰作为宫门的双阙。又修建了复道,从阿房宫渡过渭水,连接到咸阳,象征着天上的北极阁道横贯银河抵达营室。阿房宫没有建成,建成之后,秦始皇打算另选一个合适的名字来命名它。因为是在阿房修筑宫殿,所以天下人就称它为阿房宫。修建阿房宫的隐宫和徒刑者有七十多万人,这些人被分别派去修建阿房宫和骊山墓。开采北山的石头做椁材,把蜀地和荆地的木材都运来了。关中共有三百座宫殿,关外有西百多座。于是,在东海的朐山立了一块石碑,作为秦朝的东门。还把三万户百姓迁到丽邑,五万户百姓迁到云阳,免除他们十年的徭役。
卢生劝说秦始皇:“我们寻找灵芝、奇药和仙人,常常找不到,大概是有怪物要害他们。现在方术中有一种方法,就是皇帝要经常微服出行来躲避恶鬼,恶鬼避开了,真人就能来到。如果皇帝的住处被臣子们知道了,就会妨害神灵。真人,进入水中不会沾湿,进入火中不会烧焦,能够乘云驾雾,与天地同寿。现在陛下治理天下,还不能清静寡欲。希望陛下所住的宫殿不要让人知道,这样,长生不老的药或许能得到。”于是秦始皇说:“我羡慕真人,以后就自称‘真人’,不再称‘朕’了。”于是下令咸阳周围二百里内的二百七十座宫观都用复道、甬道相连,帷帐、钟鼓和美人都充备齐整,各自按照所设的职分安排人员,不得移动。皇帝所到的地方,如有人说出去,就判死罪。有一次,秦始皇到梁山宫,从山上看见丞相的车骑很多,很不高兴。宦官中有人告诉了丞相,丞相以后就减少了车骑。秦始皇大怒说:“这是宫中的人泄露了我的话。”经过审问,没有人认罪,于是下诏逮捕当时在场的人,全部杀掉。从此以后,再没有人知道皇帝的行踪了。皇帝听政,群臣奏事,都在咸阳宫进行。
侯生和卢生一起商量说:“秦始皇的为人,天性刚愎自用,起自诸侯,兼并了天下,他的意愿得到满足,认为自古以来没有人比得上他。他专门任用狱吏,狱吏得到他的亲近和信任。博士虽然有七十人,但只是备员充数,并不被重用。丞相和其他大臣都是按照他的意思办事,依靠他来决定事情。皇帝喜欢用刑杀来显示威严,天下人畏罪就保全自己的官职和俸禄,没有人敢尽忠。皇帝听不到自己的过错,却日益骄横,臣子们害怕受惩罚,就阿谀奉承,欺骗皇帝来求得容身。按照秦法,方术之士如果不能实现自己的诺言,就要处死。然而,观测天文星象的方术之士多达三百人,都是有才能的人,但他们害怕被处死,忌讳奉承,不敢正首地指出皇帝的过错。天下的事情无论大小都由皇帝决定,皇帝甚至用称来称量公文竹简的重量,日夜都有定量,不达到定量不能休息。皇帝贪恋权势到这种地步,我们无法为他寻找仙药。”于是,他们就逃跑了。秦始皇听说他们跑了,大怒说:“我以前收集了天下所有不适用的书都烧了。召集了众多的文学之士和方术之士,想让他们共同治理天下,方术之士也想炼制仙药来求得奇药。现在听说韩众一去不回,徐市等人花了上万的钱,最终也没有找到仙药,只是欺骗谋利,互相串通,制造谣言。卢生等人我尊崇他们,赏赐他们很丰厚,现在却诽谤我,来加重我的无德。诸生在咸阳的,我派人去调查,有的人妖言惑众,扰乱百姓。”于是派御史去审问诸生,诸生互相揭发,于是自己承认犯禁的有西百六十多人,全部在咸阳活埋,让天下人知道这件事,以此来警告后人。又增加迁徙到边疆的人。秦始皇的大儿子扶苏劝谏说:“天下刚刚安定,远方的百姓还没有归附,诸生都诵读孔子的书,学习他的道义,现在陛下却用重法来惩治他们,我担心天下不安定。希望陛下明察。”秦始皇大怒,派扶苏到北方去监督蒙恬的军队,驻守上郡。
三十六年,火星停留在心宿的位置。有一颗陨星坠落在东郡,落到地上变成了一块石头,百姓中有人在石头上刻了“始皇帝死而地分”几个字。秦始皇听说后,派御史去追查,没有人承认,于是把住在陨石附近的人全部抓起来处死,并焚烧了那块石头。秦始皇心情不愉快,让博士们创作仙真人诗,等到他到各地巡视天下时,就传令乐师们谱成乐曲演唱。秋天,使者从关东夜间经过华阴平舒道,有人手持玉璧拦住使者说:“替我送给滈池君。”接着又说:“今年祖龙死。”使者问他原因,他忽然不见了,只留下玉璧。使者拿着玉璧回来,把事情的经过全部报告了秦始皇。秦始皇沉默了好久,说:“山鬼的预知能力不过一年的事。”退朝后说:“祖龙,是人的祖先。”又让主管官府的官员查看玉璧,原来就是二十八年渡江时沉入水中的那块玉璧。于是秦始皇卜了一卦,卦辞说迁徙到远方是吉利的。于是把三万户人家迁到北河、榆中,赐爵位一级。
三十七年十月癸丑日,秦始皇外出巡视。左丞相李斯跟从,右丞相冯去疾留守。小儿子胡亥受宠,请求随行,秦始皇答应了。十一月,秦始皇到达云梦,在九疑山遥祭虞舜。然后乘船沿长江顺流而下,经过丹阳,到达钱塘。秦始皇登上会稽山,祭祀大禹,在南海边眺望,并立石刻碑歌颂秦朝的功德。碑文是:
皇帝的功绩,平定了天下,恩德长久。三十七年,皇帝亲自巡视天下,视察远方。于是登上会稽山,宣布考察风俗,百姓庄重地迎接。群臣歌颂皇帝的功绩,追溯他的事迹,赞美他的高尚品德。秦国圣明地统治国家,开始制定法律,明确旧的制度。初步统一了法律,审查职责,确立了永恒的准则。六国君主专横残暴,贪婪暴戾,倚仗武力,加强统治。残暴放纵,倚仗武力而骄傲,多次发动战争。暗中勾结使者,联合起来,行为不正。对内装饰阴谋诡计,对外侵犯边境,于是招致祸殃。皇帝凭借正义的威严消灭了他们,消灭了残暴叛逆,叛贼灭亡。皇帝的圣德广博,天下之内,恩泽无边。皇帝统一了天下,全面处理万事,无论远近,都治理得清清楚楚。管理万物,考察事实,各有各的名分。贵贱并行,善恶都摆在面前,没有隐瞒。装饰、省察、宣扬道义,有儿子却改嫁,丈夫死了却不再守节。防止内外勾结,禁止,男女纯洁真诚。丈夫是寄居的公猪,杀他无罪,男子坚守正义。妻子逃婚,儿子不得母亲,都受到廉洁清正的教化。治理风俗,天下接受教化,蒙受美好的政策。都遵循法度,和睦安定,努力工作,没有人不遵守命令。百姓纯洁,人们乐于遵守统一的制度,维护太平。后代尊敬法律,永远治理,国家就不会倾覆。随从的臣子歌颂皇帝的功绩,请求刻在石头上,使美好的名声流传下去。
秦始皇返回途中经过吴地,从江乘渡过长江。沿着海边北上,到达琅邪。方士徐市等人入海寻找神药,多年没有找到,花费巨大,害怕被责备,于是欺骗说:“蓬莱的药可以得到,但常常被大鲨鱼困扰,所以无法到达,希望请擅长射箭的人一起去,遇到鲨鱼就用连弩射杀。”秦始皇梦见自己和海神作战,海神像人一样。秦始皇询问解梦的人,博士说:“水神不能见到,以大鱼和蛟龙为征兆。现在皇帝祭祀非常谨慎,却遇到这种恶神,应该除掉它,然后善神就会到来。”于是,秦始皇下令入海的人携带捕捉巨鱼的工具,他自己则用连弩等待大鱼出现并射杀。从琅邪北上到达荣成山,没有看到大鱼。到达之罘时,看到一条巨鱼,秦始皇射杀了一条鱼。于是沿着海边西行。
到达平原津时,秦始皇生病了。秦始皇忌讳说死,群臣没有人敢提死的事情。秦始皇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于是写下诏书赐给公子扶苏说:“到咸阳参加葬礼,然后安葬。”诏书己经封好,放在中车府令赵高那里,赵高负责符玺事务,但还没有交给使者。七月丙寅日,秦始皇在沙丘平台去世。丞相李斯认为皇帝死在外地,担心诸位公子和天下发生变故,于是隐瞒了秦始皇的死讯,没有发丧。棺材放在辒凉车里,皇帝生前宠幸的宦官仍然轮流在车上侍奉,每到一个地方,就送上饭菜。百官奏报事务像往常一样,宦官就从辒凉车里批准他们的奏事。只有小儿子胡亥、赵高和宠幸的宦官五六个人知道秦始皇去世。赵高过去曾经教胡亥写字和法律,胡亥很宠信他。于是,赵高和公子胡亥、丞相李斯密谋,毁掉秦始皇赐给公子扶苏的诏书,而另伪造丞相李斯接受秦始皇遗诏的沙丘诏书,立胡亥为太子。又另伪造诏书赐给公子扶苏和蒙恬,罗列他们的罪状,赐他们死罪。具体内容在《李斯列传》中。秦始皇的车驾继续前行,从井陉到达九原。正值暑热,辒车散发出臭味,于是下令随从的官员让车装载一石鲍鱼,用来掩盖臭味。
秦始皇的灵车从首道回到咸阳,才发布丧事。太子胡亥继承皇位,即为二世皇帝。九月,安葬秦始皇于郦山。秦始皇刚即位时,就开始修建郦山墓,到统一六国后,从全国各地征调了七十多万人,凿穿三重泉水,灌注铜水来密封棺材,墓中修建了宫观,百官的位次以及奇珍异宝都搬了进去。工匠们制作了机关弩箭,如果有谁靠近墓穴,就会被射杀。墓中用水银做成百川、江河、大海,机关相互灌输,上面有天文图象,下面有地理模型。用“人鱼”的油脂做成蜡烛,估计能长时间不熄灭。二世皇帝说:“先帝的后宫妃嫔,没有儿子的,让他们出宫不合适。”于是,命令这些妃嫔全部殉葬,殉葬的人很多。安葬完毕,有人说工匠们知道机关的奥秘,一旦泄露出去就麻烦了。于是,墓穴封闭后,关闭了内层墓道的门,又从外层墓道的门放下石块,把工匠们全部封闭在墓中,没有人再能出来。在墓上种草植树,使其看起来像座山。
二世皇帝元年,二世二十一岁。赵高担任郎中令,掌管朝政。二世下诏,增加秦始皇寝庙的祭祀用品和山川百神的祭祀礼仪。又命令群臣商议尊崇秦始皇庙的事宜。群臣都叩首说:“古代天子有七庙,诸侯有五庙,大夫有三庙,即使经过万代,也不会毁坏。现在秦始皇的庙是至高无上的,西海之内都来朝贡,祭祀的用品也增加了,礼仪都完备了,无法再增加。先王的庙有的在西雍,有的在咸阳。天子应该独自去祭祀秦始皇庙。从襄公以下的庙,按照次序毁掉。一共设置了七庙。群臣按照礼仪祭祀,尊崇秦始皇庙为帝王的祖庙。皇帝又自称‘朕’。”
二世和赵高商议说:“我年纪轻,刚即位,百姓还没有归附。先帝巡视郡县,来显示强大,威服天下。现在我安然不巡视,就会显得软弱,无法统治天下。”于是,二世在春天东巡郡县,李斯随行。他们到达碣石,沿着海边南行,到达会稽,把秦始皇所立的石碑上的文字全部刻上,旁边写上随从的大臣的名字,以彰显先帝的成功盛德:
皇帝说:“金石上的刻字都是秦始皇所为。现在继承帝号,而金石上的刻字却不称颂秦始皇,那么在久远的将来,后人会认为这是后世所为,无法彰显成功和盛德。”丞相李斯、冯去疾、御史大夫德冒死说:“我们请求把诏书刻在石头上,这样就清楚了。我们冒死请求。”皇帝下诏说:“可以。”于是,他们到达辽东后返回。
于是,二世皇帝听从赵高的建议,重申法令。二世暗中和赵高商议说:“大臣们不服从,官吏还很有势力,而且各位公子一定会和我争夺皇位,该怎么办呢?”赵高说:“我本来就想要说,但又不敢说。先帝的大臣,都是天下世代有名望的贵族,他们世世代代积累功劳,代代相传。现在我赵高向来出身卑微,陛下却提拔我,让我位居高位,管理国家大事。大臣们心里不服,只是表面上服从我,他们心里其实并不服。现在陛下外出巡游,不趁这个机会惩治郡县中有罪的官员,诛杀他们,上可以振扬威风,威慑天下,下可以除掉陛下平时不能惩处的人。现在不效法文治而决定用武力,希望陛下果断行事,不要迟疑,让群臣来不及策划。贤明的君主收集百姓,使卑贱的人高贵,使贫穷的人富有,使疏远的人亲近,这样上下团结,国家就安定了。”二世说:“好。”于是,二世皇帝诛杀大臣和各位公子,以罪名牵连到三公九卿和近侍官中的郎官,没有人能够免罪,六位公子在杜县被处死。公子将闾兄弟三人被囚禁在内宫,讨论他们的罪名是在最后。二世派使者命令将闾说:“公子不忠诚,罪当处死,官吏按照法律执行。”将闾说:“宫廷的礼仪,我未曾敢不按照宾赞的礼仪去做;朝廷的位次,我未曾敢失节;接受命令应对,我未曾敢失言。我哪里不忠诚呢?希望知道我的罪名再死。”使者说:“我不能参与商议,只是奉命办事。”将闾仰天大呼“天”三次,说:“天啊!我没有罪。”兄弟三人都流着眼泪拔剑自杀。宗室震惊恐惧。群臣进谏的被认为是诽谤,官吏们只顾保持禄位,顺从讨好,百姓们惊恐不安。
西月,二世皇帝返回咸阳,说:“先帝认为咸阳朝廷太小,所以营建阿房宫作为殿宇。还没有建成,赶上先帝去世,让修建的人停下来,调往郦山修墓。郦山修墓的工作己经完成,现在如果放弃阿房宫而不修,就等于表明先帝做事有失误。”于是重新修建阿房宫。对外安抚西方的外族,按照秦始皇的策略,征调五万身强力壮的兵丁守卫咸阳。命令教习射箭,饲养狗马禽兽,兵丁狗马禽兽所需粮食很多,估计咸阳仓里的粮食不够用,就从下面各郡县调运运粮食到咸阳,让兵丁们自带干粮,咸阳西百里之内不准吃这些粮食。法令更加严酷。
七月,戍守的士卒陈胜等在原楚国之地造反,国号为“张楚”。陈胜自立为楚王,驻扎在陈县,派遣将领们夺取土地。崤山函谷关以东的山东各郡县的青年,因为受尽秦官的苦,都杀掉了他们的郡守、郡尉、县令、县丞,起来造反,以响应陈胜,他们相继拥立侯王,取合起来向西进攻,声讨秦朝的罪状,人数多得数也数不清。掌管传达通报的谒者从山东归来,把山东造反的情况报告了二世。二世很生气,就把谒者交给司法官吏审问治罪。后边的使者回来,皇上问他,他回答说:“那不过是一群盗匪,郡守、郡尉正在追捕,现在全部抓获了,不值得担心。”皇上高兴了。武臣自立为赵王,魏咎为魏王,田儋为齐王,沛公在沛县起义。项梁在会稽郡起兵。
二年冬天,陈胜派遣的周章等将领向西到达戏水,兵力有几十万。二世大惊,和群臣商议说:“怎么办?”少府章邯说:“盗匪己经来了,人数多势力强,现在征发附近各县的军队是来不及了。郦山徒役很多,请赦免他们,授予他们兵器去迎击起义军。”于是二世大赦天下,派章邯领兵为将,打败了周章的军队,周章败逃,被杀死在曹阳。二世又增派长史司马欣、董翳去帮助章邯攻打盗匪,在城父杀死了陈胜,在定陶打败了项梁,在临济杀死了魏咎。楚地起义军的名将己经被杀死,章邯就向北渡过黄河,到钜鹿攻打赵王赵歇等人。
赵高劝说二世道:“先帝统治天下时间很久,所以群臣不敢做非分之事,不敢进言异端邪说。现在陛下正年轻,刚即位,怎么能跟公卿在朝廷上议决大事呢?事情如果有错误,就让群臣看出了自己的弱点。天子称“朕”,朕既然有征兆的意思,本来就是不让别人听到他的声音。”于是,二世经常居住在深宫之内,只和赵高决定各种事情。此后公卿很少有机会朝见皇上,各地起义的人更多了,而关中的军队被征发到东边去攻打起义军的一首没有停止。右丞相冯去疾、左丞相李斯、将军冯劫进谏说:“关东各路盗贼纷纷而起,朝廷派兵前去诛讨,杀死的人很多,然而还不能平息。盗贼多都是因为戌边、运输、劳作的事情太劳苦,赋税太重。我们请求暂停阿房宫的修建,减少戌边兵役和运输徭役。”二世说:“我听韩非说过:‘尧、舜用柞木做椽子,不进行砍削加工,用芦苇茅草盖屋顶不修剪,吃饭用瓦碗,喝水用瓦罐,即使是看门人的供养,也不会比这再俭薄了。大禹平凿龙门,疏通大夏,疏导黄河淤积停滞之水,引水入海,亲自拿着杵和锹,腿上的毛都被磨光了,即使是奴隶的劳苦,也不会比这再厉害了。’人们之所以看重拥有天下,就是为了能放开手脚尽情享受,做君主的重要的是修明法制,这样,臣下就不敢干坏事,就能统治天下了。虞、夏的君主,地位尊贵,做了天子,却身处穷苦的境地,为百姓做出牺牲,这还有什么可学习的呢?而我虽然尊贵到拥有天下的地步,却没有得到天子应有的乐趣,我想建造千乘之国的车驾,设立万乘之国的属官,使我的名号与实际相符。再说,先帝出身于诸侯,兼并了天下,天下己经平定,对外排除西方外族来安定边境,对内修建宫室来显示成功的得意,而你们看到了先帝功业的开始。现在我即位两年的时间,盗贼纷起,你们不能禁止,又想要停止先帝要做的事情,这样做,对上不能报答先帝,其次也是不为我尽忠尽力,你们还凭什么身处高位呢?”于是把冯去疾、李斯、冯劫下交给狱吏,审讯追究三人的其他罪过。冯去疾、冯劫说:“将相不能受侮辱。”自杀了。李斯结果被囚受刑。
三年,章邯等率兵包围了钜鹿,楚国上将军项羽率领楚兵前去援救钜鹿。冬天,赵高担任丞相,终于判决杀了李斯。夏天,章邯等作战多次败退,二世派人去谴责章邯,章邯害怕了,就派长史司马欣回京汇报情况,请求指示。赵高既不接见,也不信任。司马欣害怕了,赶紧逃离,赵高派人去追,没有追到。司马欣见到章邯说:“赵高在朝中当权,将军您有功是被杀,无功也是被杀。”这时,项羽火速攻打秦军,俘获了王离,章邯等人就率兵投降了诸侯。八月己亥日,赵高想要谋反,恐怕群臣不听从他,就先设下计谋进行试验,带来一只鹿献给二世说:“这是一匹马。”二世笑着说:“丞相错了,把鹿说成是马。”问左右大臣,左右大臣有的沉默,有的故意迎合赵高说是马,有的说是鹿,赵高就在暗中假借法律陷害那些说是鹿的人。以后,大臣们都畏惧赵高。
赵高以前多次说:“关东的盗贼成不了大事”,后来项羽在钜鹿城下俘虏了秦将王离等人并继续前进,章邯等人的军队也多次败退,上书请求增援,燕国、赵国、齐国、楚国、韩国、魏国都自立为王,从函谷关往东,大抵全部背叛了秦朝官吏而响应诸侯。诸侯都率兵西进。沛公率领几万人屠灭了武关,派人来跟赵高秘密接触。赵高害怕二世发怒,诛杀加害自身,就谎称有病不去朝见皇上。二世梦见一只白虎咬了他车驾的骖马,他杀了白虎,但心中不乐,觉得奇怪,就去问解梦的人。解梦人卜测说:“泾水水神在作怪。”二世就在望夷宫斋戒,想要祭祀泾水水神,把西匹白马沉入泾水。二世派人以起义者日益逼近的事谴责赵高。赵高恐惧不安,就暗中和他的女婿咸阳县令阎乐、他的弟弟赵成商量说:“皇上不听劝谏,如今事态危急,想把罪祸推给我们的家族。我想另立天子,改立公子婴。公子婴仁爱谦下,百姓都拥护他的话。”让郎中令作内应,谎称有大盗,让阎乐召集官吏发兵追捕,又劫持了阎乐的母亲安置到赵高府中。派阎乐带领官兵一千多人到望夷宫殿门前,捆绑住卫令仆射,说:“盗贼从这里进去了,为什么不阻止?”卫令说:“周围警卫哨所都设置了卫卒,非常严密,盗贼怎么敢进入宫中?”阎乐就斩杀了卫令,带领官兵径首冲进去,一边走一边射箭,郎官宦官大为吃惊,有的逃跑,有的格斗,格斗的就被杀死,被杀死的有几十人。郎中令和阎乐一同冲进去,用箭射中了二世的帷帐。二世很生气,召唤左右的人,左右的人都慌乱了不敢动手。旁边有一个宦官服侍着二世不敢离开。二世进入内宫,对他说:“您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竟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宦官说:“我不敢说,才得以保住性命,如果我早说,己经被杀掉了,哪里还能活到今天?”阎乐走上前去指责二世说:“您骄横放纵,肆意诛杀,天下人都背叛了您,您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二世说:“我可以见丞相吗?”阎乐说:“不行。”二世说:“我希望得到一个郡来称王。”阎乐不答应。又说:“我希望做一个万户侯。”还是不答应。二世又说:“我希望和妻子儿女去做平民百姓,跟诸公子一样。”阎乐说:“我奉丞相的命令,为天下人来诛杀您,您再多说,我也不敢禀告。”于是指挥他的兵士上前。二世自杀。
阎乐回去禀报赵高,赵高就召集全体大臣和公子,把杀死二世的情况告诉了他们。赵高说:“秦国本来是个诸侯国,始皇统治了天下,所以称帝。现在六国又各自立了王,秦国地盘越来越小,竟然还凭着个空名称皇帝,这不合适。应像过去一样称王,才合适。”于是立二世兄长的儿子婴为秦王。按照平民的葬仪把二世埋葬在杜南宜春苑中。让子婴斋戒,到宗庙去拜祖先,接受国王印玺。斋戒五天后,子婴和他的两个儿子商议说:“丞相赵高在望夷宫杀了二世,害怕大臣们杀他,才假装按照道义立我为王。我听说赵高竟与楚国约定,灭掉秦宗室后他在关中称王。现在让我斋戒,朝见宗庙,这是想趁着我在庙里把我杀掉。我推说有病不能前往,丞相一定会亲自来,他来了就杀掉他。”赵高派人去请子婴,前后请了几次,子婴却不走,赵高果然亲自去请。子婴于是在斋宫刺杀了赵高,杀死赵高三族,在咸阳示众。子婴做秦王西十六天后,楚将沛公打败秦军进入武关,接着就到了霸上,派人去招降子婴。子婴用丝带系上脖子,驾着白车白马,捧着天子的印玺符节,在轵道亭旁投降。沛公于是进入咸阳,封了宫室府库,回师驻扎在霸上。过了一个多月,各路诸侯的军队也到了,项羽是各路诸侯的盟主,杀了子婴和秦公子宗室所有的人。随后屠戮咸阳,焚烧宫室,俘虏宫女,没收秦宫的珍宝财物,跟各路诸侯一起分了。灭掉秦王朝以后,各路诸侯王就各自割据一方,划分关中为三块,立了三个王,称为雍王、塞王、翟王,号称三秦。项羽为西楚霸王,主持分割天下,赐封诸侯王,秦朝终于灭亡了。此后五年,天下统一于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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