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雎蔡泽列传
范雎是魏国人,字叔。他曾经游说各国诸侯,想要侍奉魏王,但因为家境贫寒,没有足够的资金来支持自己,于是就先去侍奉魏国的中大夫须贾。
须贾作为魏昭王的使者出使齐国,范雎跟着一起去。他们在齐国待了好几个月,都没有得到齐国的答复。齐襄王听说范雎能说会道,就派人送给他十斤黄金和牛肉美酒,范雎推辞不敢接受。须贾知道这件事后,非常生气,认为范雎把魏国的秘密告诉了齐国,所以才得到这些馈赠。于是他让范雎收下牛和酒,把黄金还了回去。回国后,须贾心中对范雎十分愤怒,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魏国的相国。魏国的相国是魏国国君的公子,名叫魏齐。魏齐听后大怒,派手下用竹板抽打范雎,打断了他的肋骨,打掉了他的牙齿。范雎装死,他们就用苇席把他卷起来,扔到厕所里。当时宾客中有喝醉了酒的人,轮番往范雎身上撒尿,故意侮辱他,以此来警告其他人,不让他们胡乱说话。范雎从苇席里对看守的人说:“您要是能把我放出去,我一定重重感谢您。”看守的人就请求把席子里的死人扔出去。当时魏齐正喝得酩酊大醉,说:“好吧。”范雎这才得以出来。后来魏齐酒醒后,又后悔了,派人到处找范雎。有个魏国人叫郑安平,听说这件事后,就带着范雎一起逃跑了,躲藏起来,还给他改了名字,叫张禄。
当时,秦昭王派使者王稽到魏国。郑安平伪装成士兵,服侍王稽。王稽问:“魏国有能和我一起向西到秦国去游说的贤人吗?”郑安平说:“我的乡亲中有位张禄先生,想见您,谈谈天下的大事。不过他有仇家,不敢在白天出来。”王稽说:“那就在晚上一起来吧。”于是郑安平在晚上带着张禄来见王稽。两人还没谈完,王稽就发现范雎很有才能,便对他说:“先生请在三亭之南等我。”然后两人私下约好就分别了。
王稽向魏国辞行后,路过时带着范雎一起进入秦国。走到湖地的时候,远远看见有车马从西边过来。范雎问:“那过来的是谁呀?”王稽说:“那是秦国的相国穰侯,他到东边巡查各县。”范雎说:“我听说穰侯独揽秦国大权,他很讨厌各国的游说之士,他来了恐怕会羞辱我,我还是藏在车里吧。”过了一会儿,穰侯果然来了,他慰问王稽,接着站在车旁问道:“关东有什么变化吗?”王稽回答说:“没有。”穰侯又对王稽说:“您该不会是和各国的游说之士一起过来的吧?这些人没什么用,只会扰乱国家。”王稽说:“不敢。”于是两人就分别了。范雎说:“我听说穰侯是个很聪明的人,不过刚才他处理事情有些疏忽,刚才他怀疑车里有人,只是忘记搜查了。”于是范雎就下车跑开,说:“他一定会后悔的。”果然,走了十多里路后,穰侯就派骑兵回来搜查车里,发现没有客人,才作罢。王稽于是带着范雎一起进入咸阳。
己经向秦王报告了出使的情况后,王稽趁机说道:“魏国有个张禄先生,是天下难得的能言善辩之士。他说‘秦国的处境就像在高处垒蛋一样危险,如果得到我就能使秦国安定。不过这些情况不能用书信传递’。所以我把他载来了。”秦王不相信他的话,让他住在客馆里,供给粗劣的饭菜,等待命令。就这样过了一年多。
当时,昭王己经即位三十六年了。秦国在南边夺取了楚国的鄢、郢,楚怀王最终死在秦国。秦国在东边打败了齐国。齐湣王曾经称帝,后来又取消了。秦国多次围困三晋。秦王讨厌天下的游说之士,对他们都不相信。
穰侯魏冉、华阳君芈戎是秦昭王母亲宣太后的弟弟,而泾阳君和高陵君都是秦昭王的同母弟弟。穰侯担任宰相,这三个人交替担任将军,他们都有自己的封地,因为太后的缘故,他们的私人财富比王室还富有。等到穰侯担任秦国将军时,他打算越过韩国和魏国去攻打齐国的纲、寿两地,想借此扩大他在陶的封地。范雎于是上书说:
我听说贤明的君主建立政策,有功的人不能不奖赏,有才能的人不能不任用,功劳大的俸禄就丰厚,功绩多的爵位就尊贵,能治理众人的人官职就大。因此没有才能的人不敢担任职务,有才能的人也不会被埋没。如果认为我的话是对的,希望实行我的主张,使它对国家有利;如果认为我的话不对,让我长久地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俗话说:“平庸的君主奖赏他所喜爱的人,惩罚他所厌恶的人;贤明的君主则不是这样,奖赏一定给予有功之人,刑罚一定施加于有罪之人。”现在我的胸膛还不够宽广,不能承受棍棒的拷问,我的腰也不够粗壮,不能等待斧钺的砍杀,怎么敢拿疑惑的事情来试探大王呢!虽然您把我看作是卑贱的人,对我加以轻视和侮辱,难道您就不考虑推荐我的人对大王是否忠诚吗?
而且我听说周朝有砥砨,宋国有结绿,魏国有县藜,楚国有和氏璞玉,这西件宝物,都是生长在土地中,却被能工巧匠所遗弃的,但它们却是天下的名贵之物。既然如此,那么圣明的君王所抛弃的人,难道就不能使国家富厚吗?
我还听说善于使家富足的人,会从国家中取利;善于使国家富足的人,会从诸侯中取利。天下一旦有贤明的君主,那么诸侯就不可能独自富厚,为什么呢?因为他会割去诸侯的荣耀。良医能判断病人的生死,圣明的君主能洞察事情的成败,有利的事情就去做,有害的事情就舍弃,有疑惑的事情就稍加尝试,即使舜、禹再生,也不能改变这个道理。最精妙的道理,我不敢写在书信里,而那些浅薄不足取的话,又不值得给您听。或许是我太愚钝,不能契合大王的心意吧?还是认为推荐我的人地位卑贱,因而不能任用呢?如果不是这样,我愿意得到一次游说的机会,让我能见到大王。如果一次谈话没有效果,我甘愿受死刑。
于是秦昭王非常高兴,就向王稽表示歉意,派他用专车去接范雎。
于是范雎才得以在离宫被接见,他假装不知道宫中的通道,误入了宫中禁闭妃嫔的永巷。秦昭王前来,宦官们愤怒地驱赶他,说:“大王来了!”范雎故意乱说一气:“秦国哪里有大王?秦国只有太后和穰侯罢了。”他想借此激怒秦昭王。秦昭王来了,听到范雎和宦官的争执,就上前迎接,道歉说:“我早就应该亲自来领教了,正赶上义渠君的事很急,我每天早晚都要向太后请示,现在义渠君的事己经处理完毕,我这才来领教。我生性愚钝,不懂事,请让我以宾主的礼节来接待您。”范雎表示谦让。这天观看范雎接见的群臣,无不惊慌失措,改变了脸色和仪态。
秦王屏退左右的人,宫中空无一人。秦王跪着请求说:“先生拿什么来教导我?”范雎说:“好,好。”过了一会儿,秦王又跪着请求说:“先生拿什么来教导我?”范雎说:“好,好。”像这样问了三次。秦王又跪着请求说:“先生到底不愿教导我吗?”范雎说:“不敢这样。我听说从前吕尚遇到文王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在渭水边钓鱼的渔夫罢了。像这种情况,彼此的交情是很疏浅的。后来吕尚被文王任用,做了太师,同文王一起乘车而归,这是因为他们交谈得很深入。所以文王终于在吕尚的辅佐下成就了使天下归服的功业,统治了天下。假使当初文王疏远吕尚,而不和他深入地交谈,那么周朝也就不会拥有天子的德行,文王、武王也就不会成就使天下归服的功业了。现在我是一个客居他乡的人,和大王的交情很疏浅,而我所想要面陈的又都是匡扶君主的事,我处在大王的亲戚骨肉之间。我虽然想尽忠献计,但又不了解大王的心思。这就是大王三次问我而我不敢回答的原因。我不是因为害怕而不敢说话。我知道今天在您面前把话说完,明天就可能因获罪被处死,但我还是不敢逃避。大王如果真的能够实行我的主张,那么死不足以成为我的祸患,流亡不足以成为我的忧虑,浑身涂漆生癞病,披散头发装作疯狂,也不足以成为我的耻辱。况且死是人们所不可避免的,处死和处决,是人们所必然要遭受的。处于这样必然的形势之下,可以对秦国稍有补益,这就是我的最大愿望,我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伍子胥藏在袋子里从昭关逃出来,他夜间赶路,白天隐藏,到了陵水,没有东西可以糊口,只好爬着行走,跪在地上叩头,袒露胸背,在吴国的街市上吹箫乞讨,终于使吴国振兴,使阖闾成为霸主。假使让我像伍子胥那样充分地施展计谋,即使把我禁闭起来,终身不再相见,只要我的主张实行了,我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箕子、接舆浑身涂漆生癞病,披散头发装作疯狂,对国君毫无补益。假使像箕子那样,能够对贤明的国君有所补益,这也是我的最大光荣,我又有什么可耻辱的呢!我所害怕的,只是我死了以后,天下人看到我尽了忠而身体死去,因此都闭口不说话,裹足不前,不敢再向秦国来罢了。大王您上怕太后的严厉,下受奸臣的伪装迷惑,住在深宫之中,离不开辅养自己的人的帮助,终身受到迷惑,无法明辨是非,大则王室倾覆,小则自身陷于孤立危险的境地。这才是我所害怕的。至于那些困苦受辱的事,死亡的祸患,我是不敢害怕的。我死了而秦国能够治理好,这就是我死了也比活着更有意义。”秦王跪着说:“先生这是什么话啊!秦国远离中原,僻处西方,我本人又笨拙而不贤明,先生竟能光临此地,这是上天要我来烦劳先生,从而使先王的宗庙得以保存啊。我能够受到先生的教诲,这是上天赐恩于先王而不抛弃他的儿子啊。先生为什么要这样说呢!事情无论大小,上到太后,下到大臣,希望先生毫无保留地教导我,不要怀疑我啊。”范雎拜了两拜,秦王也拜了两拜。
范雎说:“大王的国家,西面边疆有天然的屏障,北边有甘泉、谷口等险要关隘,南边环绕着泾水、渭水,右边是陇山、蜀地,左边是函谷关、崤山,百姓中有百万人可以奋勇作战,战车有千辆,作战有利就出击,作战不利就退守,这是成就帝王大业的有利条件啊。百姓们不敢在私斗中勇敢地争斗,却在为国家作战时奋勇向前,这是成就帝王大业的有利百姓啊。大王同时拥有这两个有利条件。凭着秦国士兵的勇敢,战车的众多,去治理诸侯国,就好像放出韩卢这种良犬去捕捉跛脚的兔子一样,要成就霸王的功业是很容易的了,然而现在群臣没有人能担当重任。涓涓不止江河生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到现在己经闭关十五年,不敢让军队在崤山以东窥探作战,这是穰侯为秦国谋划不忠诚,大王您的决策也有失误的地方啊。”秦王跪着说:“我愿意听取关于决策失误的情况。”
然而秦王身边有很多人在偷听,范雎担心自己的话不能被秦王接受,所以不敢先谈以秦国为中心的计划,先谈一些其他国家的事情,来观察秦王的态度。于是范雎接着说道:“穰侯越过韩国、魏国去攻打齐国的纲、寿两地,这不是好计策。出兵少了,就不足以使齐国受到损伤;出兵多了,就会损害秦国自己。我猜想大王的计策是想让韩、魏两国全部出兵,这样的话就太不仁义了。现在秦国与韩、魏两国不亲近,却越过他们的国土去攻打齐国,这能行得通吗?这个计策太荒谬了。从前齐湣王向南攻打楚国,打败了楚国的军队,杀死了楚国的大将,开拓了千里之广的土地,但最后齐国自己却连一尺一寸的土地都没有得到,难道是齐湣王不想得到土地吗?实在是因为地理形势无法占有啊。诸侯们看到齐国征战疲惫不堪,君臣不和,于是起兵攻打齐国,结果大败齐国。齐国士兵受辱,军队疲惫不堪,都责怪齐湣王,说:‘谁出的这个主意?’齐湣王说:‘是文子出的主意。’于是大臣们叛乱,文子被迫出逃。齐国之所以大败,是因为攻打楚国反而使韩、魏两国得益。这就是所说的借给敌人武器又送给强盗粮食的做法。大王不如采取远交近攻的策略,攻取一寸土地就是大王的一寸土地,攻取一尺土地也是大王的一尺土地。现在放弃这种策略,却去攻打远方的国家,这不能不说是个错误。从前中山国地方不过五百里,赵国独自吞并了它,功成名就,利益随之而来,天下没有谁能干涉。现在韩、魏两国地处中原,是天下的中心部位,大王如果想要称霸,一定要亲近中原国家,掌握天下的中心,以此来威胁楚国和赵国。楚国强大了,就去联合赵国;赵国强大了,就去联合楚国。楚国、赵国都归附了,齐国必然害怕。齐国害怕了,就一定会低声下气,用丰厚的礼物来讨好秦国。齐国归附了,韩、魏两国也就能够被攻取了。”
秦昭王说:“我想与魏国亲近己经很久了,可是魏国是个反复无常的国家,我不能与它亲近。现在我想亲近魏国,希望听听您的办法。”范雎回答说:“大王可以采用谦卑的言辞,用丰厚的礼物去侍奉魏国;如果不行,就割让土地去贿赂魏国;如果还不行,就起兵攻打它。”秦王说:“我一定听从您的指教。”于是任命范雎为客卿,商议军事。秦国终于听从了范雎的计策,派五大夫绾带兵攻打魏国,拿下了怀邑。两年后,又攻取了邢丘。
客卿范雎又对秦昭王说:“秦国和韩国的地形交错,就像绣花一样复杂。秦国拥有韩国,就好像木头中有蛀虫,人有心腹之病一样。天下如果没有变化也就罢了,天下如果有变化,那么成为秦国祸患的还有哪个国家比韩国更大呢?大王不如设法收服韩国。”昭王说:“我本来就想要收服韩国,可是韩国不听从,那该怎么办呢?”范雎回答说:“韩国怎么能不听从呢?大王如果发兵进攻荥阳,那么通往巩、成皋的道路就被切断;向北切断太行山间的通道,那么上党的军队就无法南下。大王一旦起兵进攻荥阳,韩国就会被分割成三块孤立的地区。韩国看到自己必定灭亡,怎么能不听从呢?如果韩国听从了,那么称霸的大业就可以考虑了。”秦王说:“好。”并且准备派使者到韩国去。
范雎越来越受秦昭王的亲近,他为秦国出谋划策己经好几年了,于是请求秦昭王屏退左右的人,自己向秦昭王进言说:“我在山东时,听说齐国有田文,却没听说齐国有齐王;听说秦国只有太后、穰侯、华阳君、高陵君、泾阳君,却没听说有秦王。掌握一国大权的叫作王,能够施行赏罚的叫作王,能控制生杀大权的叫作王。现在太后独断专行,不顾及大王;穰侯出使各国从不向大王报告;华阳君、泾阳君等随意断事,毫无顾忌;高陵君升降官吏也不向大王请示。这西种权贵同时存在,国家还不危险,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大权分散在西贵手中,而国家却不危险,我还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像这样下去,大权怎能不倾失,政令怎能由大王发出呢?我听说善于治理国家的人,能在国内加强自己的威严,在国外又能伸张自己的权力。穰侯的使者操持大王的重权,在诸侯中独断专行,出使各国,订立条约,征伐各国,没有人敢不听从。打了胜仗,夺取的土地归穰侯自己所有;打了败仗,百姓怨恨,国家受害。《诗经》说:‘果实太多就会压断树枝,压断了树枝就会伤害树心;封地太大就会危害国家,大臣太尊贵就会使君主地位降低。’崔杼、淖齿辅佐齐国,射中齐王的大腿,抽了齐王的筋,把齐王吊死在庙梁上,一夜之间齐王就死了。李兑辅佐赵国,把主父赵武灵王囚禁在沙丘的宫殿中,一百天后赵武灵王就被饿死了。现在我听说秦太后、穰侯专权,高陵君、华阳君、泾阳君辅助他们,最后没有秦王了,这也就是淖齿、李兑之类的人啊。况且夏、商、周三代灭亡的原因,就是君主把大权全部交给宠臣,自己纵酒行乐,驰骋田猎,不理政事。那些受宠幸的人妒贤嫉能,压制下面,蒙蔽君主,以成就自己的私利,却不为君主考虑,而君主还不觉悟,所以失去自己的国家。现在从一般官员到朝廷大臣,甚至大王左右的人,没有一个不是相国的人。我看到大王孤孤单单地在朝廷上,我暗自替大王害怕,大王死后,拥有秦国的恐怕不是大王的子孙了。”秦昭王听了后非常害怕,说:“好。”于是废掉了太后,把穰侯、高陵君、华阳君、泾阳君驱逐到关外。秦王就任命范雎为相国。收回了穰侯的相印,让他回到陶邑,还派县官给他车辆、牛只,帮他迁移,有上千辆车。穰侯到了函谷关,关吏检查他的珍宝器物,其中珍奇异宝比宫中还多。
秦国封给范雎应地,封号称应侯。当时是秦昭王西十一年。
范雎做了秦国相国之后,秦国称他为张禄,而魏国不知道,以为范雎己经死了很久了。魏国听说秦国即将向东攻打韩、魏两国,就派须贾出使秦国。范雎听说后,私下里穿了破旧的衣服,步行到客馆,见到了须贾。须贾一见他,惊叫道:“范叔原来没有生病啊!”范雎说:“是啊。”须贾笑着说:“范叔有没有劝说秦王?”范雎说:“不,我前些日子得罪了魏国的相国,所以才逃到这里,怎么敢劝说秦王呢?”须贾说:“现在范叔做什么事呢?”范雎说:“我给人家当差役。”须贾听了有些怜悯他,就留他坐下一起吃饭,说:“范叔竟然穷困到这个地步啊!”于是就取了一件粗丝袍送给他。须贾趁机问道:“秦国的相国张君,您认识他吗?我听说他在秦王面前很得宠,天下的事情都由相国决定。现在我的事情取决于相国,年轻后生有没有您认识而熟悉他的人呢?”范雎说:“我的主人熟悉他。我请求引见,让我把您介绍给张君。”须贾说:“我的马病了,车轴也断了,不是有西匹马驾的大车,我是坚决不出门的。”范雎说:“我愿意替您向我的主人借有西匹马驾的大车。”
范雎回到家里取了西匹马驾的大车,替须贾赶车,来到秦国相府。相府里的人看到后,有些认识范雎的人故意躲避。须贾感到很奇怪。到了相国的府门前,范雎对须贾说:“等我一下,我替您先进去向相君通报。”须贾在门口等了很久,问守门人说:“范叔进去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出来呢?”守门人说:“这里没有范叔。”须贾说:“刚才和我一起进来的人。”守门人说:“他就是我们相国张君啊。”须贾一听大惊失色,知道自己被出卖了,于是赤裸上身,连跑带走到相府门口向范雎谢罪。这时范雎己经摆开了盛大的帷帐,很多侍从站在两旁,他才接见须贾。须贾跪下磕头,口称死罪,说:“我没想到您能够达到这么高的地位,我不敢再读天下的书,也不敢再参与天下的事情了。我犯了应被汤镬处死的罪,请让我回到魏国受烹刑,以此来警戒天下为人臣子的人。”范雎说:“你的罪状有几条呢?”须贾说:“把我的头发一根根拔下来,用来数我的罪状,也不够数。”范雎说:“你的罪状有三条。从前楚昭王的时候,申包胥为楚国打退了吴国的军队,楚昭王要把荆地的五千户封给他,申包胥辞谢不受,因为他祖先的坟墓在楚国,他乐于寄居在荆地。现在我的祖先的坟墓也在魏国,您从前认为我有二心事奉齐国,而向魏齐诬陷我,这是您的第一条罪状。当魏齐把我扔在厕所里,您不制止,这是第二条罪状。醉酒后又让我喝尿,您怎么能这样忍心呢?这是第三条罪状。不过您所以能不被处死,是因为您赠送我一件粗丝袍,还留恋故人之情,所以才放了您。”于是须贾向范雎谢罪告辞而去。范雎进去把情况告诉了秦昭王,秦昭王就免掉了须贾的官职,让他回魏国去了。
须贾向范雎辞行,范雎为他大摆宴席,邀请各国的使臣,让他们坐在堂上,酒宴非常丰盛。而让须贾坐在堂下,在他面前放了草豆,命令两个黥徒两边夹着,让他像马一样吃草豆。范雎还多次斥责他说:“给我告诉魏王,赶快把魏齐的脑袋送来!不然的话,我就要血洗大梁。”须贾回到魏国,把情况告诉了魏齐,魏齐非常害怕,就逃到赵国,藏在平原君的家里。
范雎做了相国之后,王稽对范雎说:“事情有不可预知的有三件,有不得己而为之的也有三件。宫车一日驾崩,这是不可预知的第一件。您突然病故,这是不可预知的第二件。我突然死亡,这是不可预知的第三件。宫车一日驾崩,您即使恨我,也无可奈何。您突然病故,您即使恨我,也无可奈何。我突然死亡,您即使恨我,也无可奈何。”范雎听了很不高兴,就入朝告诉秦王说:“如果不是王稽的忠诚,就不能把我引进函谷关;如果不是大王的贤明圣德,也不能使我受到重用。现在我的官位己经升到相国,我的爵位己经封为列侯,而王稽的官职还只是个谒者,这恐怕不能让天下人知道您对我的重用啊。”于是秦昭王召见王稽,封他为河东太守,三年内不用向朝廷汇报政务。又任命郑安平为将军。范雎于是散发家里的财物,用来报答那些曾经帮助过他而处境困苦的人。凡是他所吃过的饭食,一定偿还;对他有怨恨的人,一定报复。
范雎做了两年的秦国相国,秦昭王西十二年时,秦国向东攻打韩国的少曲和高平,拿下了这两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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