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赵大夫了。"林羽尘侧身让老人进屋。
赵岐苍老的手指轻轻搭在苏小悠纤细的腕间，指腹下的脉搏细弱而急促。
老人凝神静气时，雪白的眉毛几乎要垂到颧骨。随着诊脉的深入，他眉心的沟壑越来越深，最后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风寒入肺，热毒内蕴。"赵岐收回手，从药箱取出犀角片在烛火上烘烤，"小姑娘先天不足，脉象虚浮如风中残烛。这次病势汹汹，怕是..."
却见赵岐摆摆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靛蓝布包。
展开时露出三枚金针，在晨光中流转着冷冽的光芒。"老朽行医五十载，这般凶险的肺热..."他忽然压低声音，"若是寻常药石，只怕..."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细雨，打在芭蕉叶上的声响恰好盖住了后半句话。
赵岐的金针在苏小悠颈后颤出细微的嗡鸣，而她只是无意识地皱了皱鼻尖，苍白的唇间溢出一丝带着血气的呼吸。
林羽尘面色一沉："有多严重？"
赵岐颤巍巍地从药箱底层取出几包用桑皮纸包裹的药材，枯瘦的手指在系绳上了几下。
"若再晚一日，"老人声音沙哑，喉间似含着砂砾，"这热毒便要蚀穿肺叶，酿成肺痈了。"
他将药材郑重地放在床头的矮几上，桑皮纸发出脆响。
其中一包微微散开，露出里面青褐相间的药末，散发着一股苦涩中带着清冽的奇特气息。
"清肺散需用无根水煎熬，"赵岐说着从袖中抖出一块龟甲，"烧至龟甲纹路显现时，立刻离火。"
屋外雨势渐急，豆大的雨点砸在瓦片上如同擂鼓。
老大夫突然抓住林羽尘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今夜子时最险。"
他凹陷的眼窝里目光如炬，"若见她指甲发青、呼吸如拽锯，就用这金针刺少商穴。"说着将三寸长的金针拍在林羽尘掌心，针尾的红绸在风中簌簌抖动。
林羽尘接过药包："多谢。"
赵岐犹豫了一下："林公子，小姑娘需要精心照料，不如让老夫带她去医馆..."
"不必。"林羽尘打断他，语气坚决，"我会照顾她。"
送走赵岐后，林羽尘立刻在檐下支起小泥炉。
雨水顺着茅檐滴落，在炉火旁溅起细小的雾气。
他仔细按方配药，将桑皮纸中的药末倒入陶罐时，一股带着松针清苦的气息扑面而来。
药汤沸腾时泛起琥珀色的泡沫，龟甲在罐底渐渐显出蛛网般的裂纹。
林羽尘盯着那纹路，首到最后一刻才撤火。
蒸腾的热气在他眉睫凝成细密的水珠，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回到床前，他小心地将苏小悠扶起靠在自己肩头。
少女的身子烫得像块火炭，却在触碰时瑟瑟发抖。
药勺刚碰到唇瓣，她就无意识地别过脸去，褐色的药汁顺着下巴滴落在素白的中衣上，晕开一片深色痕迹。
"再喝一点。"林羽尘用袖角拭去她颈间的药渍，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柔，"乖。"
这声低哄似乎起了作用，苏小悠终于勉强咽下几口，却在昏迷中突然攥住他的衣襟。
"冷..."她苍白的唇间漏出一声气音，整个人往他怀里蜷缩，像只寻求温暖的雏鸟。
林羽尘摸了摸她的额头，依然烫手。
林羽尘僵了一瞬，犹豫片刻，终是叹息着将人揽紧，拉过锦被严严实实裹住她单薄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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