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这是在自比冰棱？” 他往前半步，看着她：“可冰棱再利，也终有化的时候。”
林惋棠忽然轻笑，福身退后半步，“九皇子，你可知，冰棱化了，尚有春泥护花。”
燕祁翰眯起眼，看着林惋棠退后半步时发间的凤凰簪轻晃，在雪光中划出冷冽的弧。他往前半步，看着她：“春泥？林三姑娘真会说话。” 他指尖掠过石案上她未干的诗稿，写的字体却让他猛地一惊。
她的书法和他实在太像了，他望着她。
林惋棠抬眼，七皇子笑着走了上来，只听燕霄澜的声音宛如浸了雪水的玉竹，“九皇兄与三姑娘好雅兴，如今斗诗未开始，你们己斗起。”说着，他抬手替林惋棠扫去肩头落雪，“林三姑娘看样子，今天的写诗环节，你是拿得头名啊。”
燕霄澜的目光扫过燕祁翰紧绷的下颚，在场的诸位夫子和贵女们还有众多才子们都不敢开口，只是看着林惋棠他们。
燕祁翰哈哈大笑，“七哥说的对。”
气氛在这一秒才变的舒缓开，夫子这才颤颤巍巍的走上前去道：“第二轮的写诗继续开始。”
只见夫子们纷纷把刚刚第一轮写好的诗稿挂上主台，林惋棠的《寒梅》被挂在最显眼处，狼毫笔锋力透纸背，“铁骨铸仙姿” 五字在众多诗中一眼就见。
林惋棠悄然退到缀锦阁花园，梅枝上的积雪簌簌落在她茜色裙摆上。
“林三姑娘。”
她转身，见苏行之立在梅树下，青衫上沾着几片红梅。他抬手作揖，眼中带着几分热切和欢喜：“许久不见！”
林惋棠挑眉，漾起一丝笑容，“苏公子好。”
苏行之的眼中泛起激赏的光：“林三姑娘的《寒梅》当真精彩绝艳，尤其是‘铁骨铸仙姿’一句，既有建安风骨，又含女儿家的灵秀，在下佩服不己。”他抬手将飘落肩头的红梅别在袖口，“不知姑娘可否赐教，这诗中的‘孤标尘世外’，可是暗指林逋‘梅妻鹤子’的典故？”
林惋棠望着梅枝上凝着的霜花，指尖轻轻折下一支寒梅：“苏公子谬赞。不过是见景生情罢了。” 她将梅花别在衣襟，雪光映得她眼尾泪痣愈发晶莹，“倒是苏公子的《雪梅》，‘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借雪喻志，才是真正的别出心裁。”
苏行之耳尖微烫，从袖中摸出一卷诗稿：“实不相瞒，在下今日带了新作，想请姑娘指点一二。” 他展开宣纸，墨痕未干的《墨梅》跃然纸上，“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林惋棠挑眉，指尖划过 “满乾坤” 三字：“苏公子这是要学王冕？” 她忽然轻笑，“不过比起‘墨梅’，我倒觉得‘铁骨’更贴合今日的景致。” 她抬眼望向缀锦阁外的冰棱，“就像这冰棱，虽易化，却能在化前映出整个冬天的月光。”
苏行之望着她鬓边晃动的凤凰簪，微微失神：“姑娘的才情实在让在下折服。”
“苏公子谬赞。”林惋棠笑着将诗稿递回：“苏公子，锋芒藏得太深，终会生锈。倒不如像冰棱，哪怕化了，也曾照见过明月。”
苏行之微微一愣，看着林惋棠，忽然觉得她的眼神在这深冬的风雪，竟比任何时候都要清亮。
“难道不是吗？满乾坤。”她笑着指着诗稿上的那三个字，眨着眼定定的望着苏行之。
苏行之接过诗稿，轻声道：“林姑娘可知，你比冰棱更锋利。”
她转头看他，却见他将诗稿折成纸船，放入缀景阁的暖流水中，纸船随波而去，载着未说的话，消失在风雪中。
“林姑娘对诗词的见解，在下受益匪浅。以往总觉墨梅需写尽孤高，却忘了梅枝虬结亦是风骨。”
林惋棠轻笑，指尖折下一枝覆雪的梅枝：“苏公子过谦。‘不要人夸好颜色’一句，己道尽文人本心。” 雪光映得眼尾泪痣愈发晶莹，“倒是这冰棱化雪的时节，更见真章。”
话音未落，后颈忽然传来刺骨刺痛，如被冰针刺入。林惋棠手中梅枝 “啪嗒” 坠地，眼前景象如墨汁入清水般迅速晕染模糊。她踉跄着后退半步，跌入苏行之怀中，却在失去意识前的刹那，看见雪地上掠过两道黑影，靴底碾碎积雪的脆响混着苏行之的惊呼声，如同被割裂的残梦，她想张嘴说话，却只能任由黑暗吞噬知觉，唯有鬓边玉簪上的凤凰尾羽，在风雪中轻轻颤动，如同她未说完的半阙诗。
再次睁眼时，浓重的甜腻香薰扑面而来。林惋棠挣扎着起身，发现自己被绑在缀锦阁的厢房内，门窗紧闭，唯有一盏昏黄的烛灯在墙角摇曳。
她强撑着抬头，只见苏行之躺在榻上，青衫半褪，面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显然中了迷香。厢房角落的铜炉里，残香正腾起细烟，混着甜腻与苦意，正是前世沈清如惯用的迷情香。
“苏公子？” 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
苏行之猛然转头，眼中布满血丝：“林姑娘？你…… 怎么会在这里？”
林惋棠盯着他，“你先帮我把绳扣解开。”她侧身避开铜炉飘来的烟雾，
“我们中了迷香。”
苏行之猛地吸气，却不慎吸入更多香薰，顿时眼前阵阵发黑。他踉跄着用膝盖撑起上身，额角冷汗浸透碎发：“林姑娘，你往后退……” 他的声音里带着极大的克制，“别靠近我。”
林惋棠看着他，他猛地扭过头，额角重重撞在墙上，“林姑娘……我怕是……”他喉间发出痛苦的低吟。
他不敢看对面的少女，也不敢靠近她，她身上的味道诱惑他，让他想撕开她的衣服……
铜炉里的残香突然腾起明黄色火星，苏行之在火光中看见她泛白的唇角，忽然想起她折梅的模样 —— 那时她指尖凝着霜雪，眼尾泪痣比红梅还要艳丽。他猛地闭眼，喉间溢出压抑的呻吟，一把推开对面的少女。
对面的少女瞳孔忽明忽暗，而就在下一瞬间，只见少女从怀中掏出一把利刃，铜炉飘来的甜腻烟雾中，她的脸色白的近乎透明，眼尾泪痣却红的妖冶，极具西伊里。
“别碰！”他沙哑着嗓子喝止，却见利刃己经刺破她的袖口，手腕间的新伤格外刺目。
“林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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