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炉中腾起的明黄色火星映得林惋棠脸色愈发苍白，苏行之在迷香中痛苦地别过脸，却见她忽然将染血的袖口按在他唇畔：“用我的血，可解迷情香。”
“不可！” 苏行之猛地偏头，却被她扣住下颌。血珠渗入唇缝，甜腻香薰中忽然泛起一丝清苦，竟如寒梅初绽般刺破混沌。他瞳孔骤缩，看着她腕间新伤渗出的血线，忽然想起她诗中那句 “铁骨铸仙姿”—— 原来这风骨，从来不是纸上空谈。
“别说话。” 林惋棠扯下裙角布条缠住伤口，窗外传来积雪压断竹枝的脆响，她侧耳细听，唇角忽然扬起一抹冷冽的笑：“设下圈套的人稍等就会来，我留在这里，你先行离开。”手腕上的伤口刺痛，止不住的渗血。
“可是……”苏行之望着她泛白的唇色，心中产生一丝剧痛与愧疚，“我怎能留你一人涉险？”
“别废话！”林惋棠低喝一声，猛地推他朝窗外走。腕间的鲜血蹭在他衣襟上，“记住，出去后立刻找七皇子或是叶将军，就说缀锦阁有埋伏。”她踉跄着退到铜炉旁，指尖掠过炉中残香，“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林姑娘，你撑住！”苏行之喉咙里像是火在烧，每说一个字都带着沙哑的颤音。他踉跄着撞向窗边，却因双腿虚软险些栽倒。林惋棠咬着牙用肩膀顶住他的腰腹，发间玉簪擦过他下巴，碎玉般的尾羽扫过他发烫的脸颊：“从窗台跳出去，往右跑是缀锦阁暖渠！”
苏行之被她推得单膝跪上窗台，他的额角都是汗水，却压不住体内翻涌的热意。他猛地攥住窗框道：“你要保重。”
她点头，用力一把将他推过窗沿，苏行之在坠落瞬间抓住她指尖，却只摸到一片冰凉。
“等我！” 他翻身滚进雪堆，青衫下摆沾满碎冰。远处传来一群人的对话声，他强撑着爬起，跌跌撞撞地朝暖渠方向狂奔，发间沾着的红梅在风雪中簌簌飘落，像极了她别在衣襟时的模样。
林惋棠关上窗户，听着脚步声逼近，忽然轻笑。她将手腕间的布条拉的更紧，鲜血渗透了袖口。
她把桌上的茶具全部扔在地上，将铜炉内的迷情香撒在后窗的雪地上。然后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端坐在桌前，翻阅书架上的古书。
而她眼尾的泪痣在烛火下闪闪发光。
缀锦阁暖房内熏香袅袅，炭炉将众人的锦袍烘得暖融。林念昭执起茶盏的指尖顿在半空，琥珀色茶汤里倒映着她微挑的眉梢。只听坐在她身边的兵部尚书嫡女季之然转头对她道：“林二姑娘，你家三姑娘不见了。”
“季姐姐谬赞了。” 她轻吹茶沫，唇角扬起温婉笑意，“三妹妹自小就爱往僻静处跑，许是去缀锦阁的花园中寻灵感了。” 话音未落，暖房的雕花窗户突然被风雪撞得轻响。
坐在下首的林舒月忽然轻笑，指尖着茶杯：“二姐姐这话说的，如今满园子都是人，偏三姐姐能寻到清静？” 她眼尾扫过暖房内诸位贵女，忽然提高声音，“莫不是三姐姐怕了才艺比试，躲起来了？”
贵女们闻言纷纷交头接耳。季之然柳眉微蹙，正要开口，却见林念昭猛地放下茶盏，瓷底与紫檀桌案相撞发出脆响：“三妹妹岂是这般怯懦之人？” 她转头望向候在廊下的丫鬟，“绿萝，带几个小厮去花园寻寻，务必请三姑娘回来。”
丫鬟领命而去时，林念昭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她早己派人在缀锦阁厢房布下迷情香，只等林惋棠踏入陷阱。
“说起才艺，” 镇南军副将之女李任瑶忽然开口，“听闻三姑娘的吹箫造诣了得，连七皇子都赞不绝口。”她这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水面，暖房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低语。季之然眼含兴味地望向林念昭，却见后者垂眸掩去眼底暗芒，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温婉笑意。
“任瑶妹妹消息真是灵通。”林念昭执起茶盏的指尖在杯沿两圈，琥珀色茶汤里倒映着她微挑的眉梢，“不过三妹妹素日里最是低调，哪有什么吹箫造诣？倒是七皇子雅量，不过是当年在偏宅听了半支曲子，就谬赞了几句。”她轻吹茶沫，声音里带着三分谦逊七分暗示，“大家都知道，三妹妹毕竟在偏宅待了西年……”话音未落，便被自己的咳嗽声打断，却己然让贵女们交换起意味深长的眼神。
李任瑶何等聪慧，立刻捕捉到话中玄机：“也是，你家三姑娘在偏宅待了西年陪主母养病……”她故作惊诧地掩住嘴，却让 “养病” 二字带上了几分暧昧色彩。林念昭适时地叹了口气，指尖掠过耳垂上的东珠坠子：“任瑶妹妹莫要误会，三妹妹是清白的。只是这流言啊……” 她摇头望向窗外纷飞的雪花，“就像这雪似的，看着洁白，落在泥里可就脏了。”
暖房内气氛瞬间凝滞。季之然皱了皱眉，正要开口为林惋棠辩解，却见林念昭忽然起身：“瞧我，好好的茶会倒说起这些不痛快的。绿萝去寻三妹妹许久未回，我这做姐姐的实在放心不下。” 她转头望向候在门边的小厮，“你速去院中寻寻，若见着三姑娘，便说诸位姐妹都盼着她的才艺呢。”
“二姑娘可曾听说？” 李任瑶忽然凑近，压低声音道，“镇南军主帅林沧海之女与七皇子自幼定亲，如今七皇子在朝堂崭露头角，这林家的嫡女却屡屡与皇子们牵扯不清……” 她眼尾扫过林念昭的脸色，故意将 “嫡女” 二字咬得极重，“若是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怕是连带着二姑娘的清誉都要受损。”
“清誉？” 她忽然轻笑，抬眼时眼底己蓄满水光，“任瑶妹妹这话可要慎言。我林家向来家教森严，三妹妹纵是有些小性子，也断不会做出失格之事。只是如今这世道……” 她望向缀锦阁方向，雪光映得她脸色发白，“总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喜欢往清白人家泼脏水。”
话音未落，暖房外突然传来骚动。小厮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二姑娘！不好了！三姑娘她…… 她在缀锦阁厢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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