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两位皇子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叶明渊这才道：“你觉得燕祁翰有份？”
“是。” 林惋棠点头，雪光映得她眼底清亮，“那两个打晕我的黑衣人，我虽没看清脸，但他们用的是沈国公府暗卫的‘掠影步’。” 她抬手拂去肩头落雪，指尖在叶明渊递来的狐裘上轻轻一扣，“沈国公府表面依附太子，实则与九皇子暗通款曲，这迷情香局，既是为了毁我清白，更是想试探七皇子。”
叶明渊指尖着玄铁护腕，目光扫过缀锦阁飞檐：“我己命陆沉封锁全阁，所有人不准进出。” 他忽然转身，伸手扶正她的玉簪，“带你去暖房等着，别插手。”顿了顿又道：“你戴着这个玉簪真好看。”
林惋棠挑眉，却在触及他眼底的执拗时，忽然轻笑：“将军忘了？我比谁都想亲手撕了他们的伪装。” 她从袖中摸出半块带血的帕子，“这帕子是从黑衣人身上掉落的，或许能查出点什么。”
叶明渊望着她腕间的绷带，伸手替她拢紧披风：“跟紧我。”
缀锦阁暖房内，贵女们围坐在炭炉旁，林念昭攥着帕子的指尖发白，却仍强作镇定：“三妹妹，你当真没看清刺客模样？”
“看清了又如何？” 林惋棠倚在叶明渊身后，声音清淡，“不过是些见不得光的狗腿子。” 她眼尾扫过林念昭骤然僵硬的唇角，忽然指着博古架上的青瓷瓶，“倒是二姐姐，这瓶中寒梅开得正好，可曾见过这样的‘孤标尘世外’？”
林念昭尚未作答，忽闻窗外传来刀剑相击声。叶明渊猛地掀帘而出，玄色披风在风雪中扬起如鹰翼，只见陆沉正与两名黑衣人缠斗，刀光映着雪光，照得黑衣人面上的鬼脸面具森然可怖。
“拿下活口！” 叶明渊长剑出鞘，寒光划过半空，在黑衣人咽喉前半寸顿住。其中一人见状，忽然咬破口中毒囊，黑血从七窍涌出，倒地时面具跌落，露出左眉角的数字——正是沈国公府暗卫的标记。
林惋棠盯着那具尸体，指尖攥紧叶明渊的袖口：“是沈府的人。”
叶明渊收剑入鞘，蹲身翻看尸体腰间佩囊，取出半枚鎏金令牌，背面 “沈” 字阴刻清晰可见。他转头望向林惋棠，却见她眼底翻涌的恨意几乎要将风雪点燃。
“将军，另一人服毒了！” 陆沉踢开地上的毒囊，面色凝重。
缀锦阁暖房内，炭炉的红光映得林念昭脸色青白。她强撑着上前半步：“沈、沈府的暗卫？怎么会……” 她的声音发颤，目光下意识扫向博古架上的青瓷瓶，瓶中寒梅的影子在晃动的烛火下扭曲成狰狞的形状。
林惋棠倚在叶明渊身后，指尖轻轻拂过怀中的银哨，声音清淡如浸了雪水的玉：“二姐姐怎么了？” 她眼尾微挑，泪痣在火光下泛着妖冶的红。
林念昭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茶盏，林惋棠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沉默不语。
叶明渊忽然伸手按住她肩头，手掌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交给我处理。”他转头看向陆沉，“陆沉，将尸体和令牌送去大理寺，着谢长安连夜审讯。再派人通知沈国公，就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念昭颤抖的指尖，“他府上的暗卫，在缀锦阁意图行凶。”
林念昭的喉间发出含糊的呜咽，像被掐住脖子的雀鸟。她私自调动了祖父的暗卫，如果让祖父知道必惹大祸！只是她实在没想到林惋棠怎么运气那么好！这都不能让她身败名裂！
“林二姑娘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叶明渊冷声道，“镇北军办案，不便留客。”
林念昭逃也似的奔出暖房，她浑身颤抖，心底的寒意从脚底冒起首到头顶，如今闯下大祸，她该如何向沈国公府交代？
风雪渐猛，暖房内的贵女们己被镇北军护送离开。唯有季之然留到最后。她望着林惋棠手中的伤口，轻声道：“三姑娘，今日之事……”
“不过是场闹剧。” 林惋棠笑着看她，狐裘披风在风中扬起如白浪，“季姐姐可知，寒梅之所以能‘孤标尘世外’，不是因为它怕冷，而是因为它懂得 ——” 她转头望向缀锦阁外的梅林，雪压枝头却折不弯，“该出鞘时，绝不心软。”
“今日未能与三姑娘长谈，实在遗憾。”她抬眼时，睫毛上的雪花恰好落在眼睑，衬得眸光愈发清亮，“若不嫌弃，改日我携松萝茶登门讨教，如何？”
林惋棠望着她发间晃动的点翠蝴蝶钗，忽然想起前世这位兵部尚书嫡女曾在她被打入冷宫后，偷偷托人送过御寒的锦被。她唇角扬起清浅笑意，眼尾泪痣泛着狡黠的光：“季姐姐肯来，绯云阁的茶炉永远为你煨着。”
季之然闻言展颜露出笑容：“那林三姑娘改日见。”
林惋棠点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九曲回廊尽头，而另外一边，陆沉己带着暗卫尸体离开。林惋棠望着漫天飞雪，忽然轻笑：“叶明渊，你说沈公国会如何反应？”
他转身时，玄甲上的霜花簌簌坠落，目光落在她腕间新渗的血迹：“沈国公素来爱惜羽毛，怕是会先斩了暗卫灭口，再向皇上请罪。”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金疮药，“先处理伤口。”
药膏的清苦混着她身上的兰香，林惋棠望着他低头替她包扎的模样，忽然想起前世他也是这样替她裹伤。
林惋棠抬头看他，见他眼中映着缀锦阁的灯火，忽然想起前世他死前最后一句 “现在我不能护着你了”。喉间泛起酸涩，她别过脸去，不让叶明渊看见她掉落的眼泪。
“这次多谢你。”她轻声道，“北疆的伤，还疼吗？”那日在竹林相遇，实际他受伤了，他当时受着重伤也要把那株药草送到她手上。
叶明渊动作猛地一顿，抬眼时眼底翻涌的暗潮几乎要将她吞没。前世十二岁的梅林、十三岁的冰河、及笄时的孔明灯，那些被他刻意封存的记忆突然决堤，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风雪：“不疼。只要你安好，便不疼。”
“接下来如何？” 她轻声问。
叶明渊握紧她的手：“沈国公府既己入局，便别想全身而退。九皇子……”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皇宫方向，“怕是要急了。”
林惋棠轻笑，眼尾泪痣在雪光中妖冶如血。她知道，这不过是开始，沈清如的毒、林念昭的慌、九皇子的急，都是她棋盘上的棋子。而她，终将让这些棋子，成为刺破燕祁翰咽喉的利刃。
“急了便好。” 她攥紧他的袖口，“急了，才会露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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