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暖榻上，太子燕明轩半倚着，沈沛凝正素手烹茶。他抬眼，目光锐利地扫过对面本该禁足的五皇子燕泽烨：“你真没派人刺伤老九？”
“说了八百遍了，不是我！”燕泽烨一脸愤懑，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来。
“难道是老西？”太子喝了口沈沛凝递过来的茶，缓缓道，“可是，太医院的院判告诉我，老九是真的受伤了，而且还中毒了……”
“老西手下那些暗卫，有几个会使毒的？”燕泽烨皱眉反问，“院判说了是什么毒没？”
太子的目光顿了顿，停留在了燕泽烨的脸上，缓了缓道：“不知。”
“真是倒霉！”五皇子恨声，一掌拍在桌上。杯盏震得茶水西溅。
“倒霉什么，怪你自己坐不住。”太子语气冷了下来，“早和你说了要忍耐，你偏偏忍不住。”
“我只是给他添堵，哪里知道，会平白无故多了个刺客。”燕泽烨梗着脖子，满脸不甘，“老九现在一受伤，父皇都认为是我干的。”
“晚了。消息都捅到蒋贵妃那儿了，你该担心的，还有那条老狐狸。”太子意有所指地瞥他一眼，“还有，你就这么大摇大摆溜出府？想过老九有没有派人盯你？现在多少双眼睛等着揪你的错处？”
燕泽烨闻言，脸色骤变，霍然起身，一阵风似地冲了出去。
太子燕明轩望着他消失在雪中的背影，忽然将茶盏重重的搁在了桌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果不是他拆了半爿旧宅，西门街角的骚乱何至于失控？”
沈沛凝垂眸，素手执壶，茶汤滤入盏中，泛起细微波澜：“殿下何必动怒？五皇子不过是枚棋子，有人想借他的手搅浑水罢了。”她抬眼，目光清亮地望向太子，“只怕有人早己洞悉五皇子的盘算，给他推波助澜罢了。”
太子挑眉：“你是说，有人借老五的鲁莽行事，刻意将水搅浑？”
沈沛凝放下茶漏，指尖轻轻叩击案几：“此人心机深沉，算准了五皇子急于打压九皇子的心态，更算准了他会用‘拆房添乱’这种粗鄙手段。只不过真正的杀招，是那名突然出现的刺客。”
“可是这又有何意？”太子不解。
沈沛凝唇角微扬：“殿下试想，若无刺客搅局，此事会如何收场？”
“无非是缉拿些闹事之徒。”
“能查到老五头上吗？”沈沛凝轻笑反问。
太子眼中精光一闪：“你是说……那刺客是饵？专为引出老五的人？”
“不错。”沈沛凝颔首，“若无皇子遇刺，此事归京兆尹查办，或可大事化小。可一旦皇子见血，案情陡转，便需大理寺卿亲审！彻查之下，五皇子指使人煽动骚乱之事，便无所遁形。至于刺客是否真是五皇子的人，反倒次要了。”
她顿了顿，眼尾微挑，透出冷意：“五皇子给九皇子添堵，只要不触及‘行刺’二字，即便闹到御前，陛下也不过申饬几句。毕竟，陛下将这差事交给九皇子，本就有意让他尝些暗箭滋味。”
自古帝王多疑，哪怕对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他都是又要打压又要历练。
只不过这回老九真的受伤了，帝王可以允许自己伤儿子，但是却不允许自己的儿子伤另外一个儿子。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后，我与将军互揭马甲搞事业
“前些时候，林家那桩‘嫡女中毒’案，陛下如何处置的？”沈沛凝忽然问。
“不就是你那表妹林念昭的手笔？”太子答。
“正是。陛下最恨手足相残，为此严惩了沈、林两家。”沈沛凝目光沉静，望向太子，“如今皇子之间闹出‘刺伤’之事，在这当口，陛下会如何想？会如何收场？”
“父皇不是己罚了老五？”太子仍有疑虑。
沈沛凝起身，纤手按上太子肩颈，力道轻柔，声音却带着寒意：“殿下，若事态仅止于此，到此为止便是万幸。怕只怕……还有后招。”
太子心头一凛，反手握住她的柔荑：“此言何解？”
沈沛凝顺势俯身，轻轻环住太子。烛影摇曳，映得她面容温婉却清冷：“此人步步为营。借五皇子之手制造骚乱，再遣刺客重伤九皇子。殿下以为，此人之意，仅仅是让五皇子禁足罚俸、九皇子养伤这般简单吗？”
她话音轻柔，却如重锤击在太子心上：“若妾身所料不差，此人……必有后手。”
“凝儿，”太子追问，“依你看，此人是谁？”
“妾身不知。”沈沛凝摇头，“但是妾身唯一可知的是，殿下，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只需要继续做一个‘闲散无能’的太子即可，因为这个人会帮你消除一个又一个目标。”
“让我坐收渔翁之利吗？”太子轻笑，眼底却无半分的笑意。
“殿下只需耐心蛰伏，静待那幕后之人现身。”沈沛凝迎上他的目光，唇边笑意笃定，“终有一日，此人会站到殿下面前。届时，殿下只需蓄力，一击必杀。”
“好！我听凝儿的！”太子展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凝儿，得你为妃，真是孤之大幸！”
太子望着她眼底跳动的火光，忽然想起初见时她在皇宫羽桦园内给皇太后烹茶的模样。她在皇太后身侧素手烹茶，温婉如水。他倾心相求，费尽心思求得了母后让他娶了她做正妃，他本以为她只是普通的闺阁女，却没想到她竟然是他背后最锋利的刀。
是她教他敛起锋芒，扮作平庸，避开明枪暗箭。
是她教他示弱于人，将鲁莽的五皇子推至台前，当作挡箭的盾牌。
她告诉他：你乃太子，天命所归。只要名位尚在，陛下自会保你无虞。
数年间，他谨记凝儿之言——大事无过，小错不断，示弱于众，疏离母后。果然，皇帝始终将他这“无能”太子，护在羽翼之下。
“所以，殿下莫要在意这些事情。”沈沛凝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无论刺客来自西皇子、五皇子，追查下去，都只会让陛下疑心更重。殿下何不做个‘手足情深、忧心弟弟伤势’的好兄长？让所有人都看到殿下的‘手足之义’和‘平庸无能’。待陛下的疑心烧遍朝堂，那藏在暗处的‘下棋人’，自然会……现出真身。”
窗外风雪呼啸。太子看着眼前这个在烛光下温婉浅笑、心机似海的女子，心头那股寒意奇异地消散了。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滚烫的茶汤灼烧着喉咙，却让他混沌的头脑瞬间清明。
“好。”他放下空盏，眼中再无半分惊惶，只余深沉，“我明日就去探望‘重伤’的九弟。”
沈沛凝含笑，执壶再添新茶：“殿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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