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静了下来，只余炭火微哔，暖光摇曳着，在两人依偎的身影上投下晃动的暗影。太子拥着沈沛凝，下颌抵在她微凉的鬓角，低声道：“不过凝儿说坐收渔利……可眼下，我总觉得这棋盘上，不止老西老五老九这几枚子。”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刘家那条老狐狸，近来动作频频，我担心……他嗅到了什么。”
沈沛凝任他靠着，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他一缕垂落的发丝，声音轻柔却清醒：“刘阁老盘踞朝堂数十载，嗅觉自然灵敏。五皇子被罚禁足，他这做外公的岂能甘心？还有，殿下你可知，刘家的嫡系长子最近和西皇子的关系也很好哦？”
太子若有所思：“你是说，刘家站了两条船？”
沈沛凝唇边掠过一丝极淡的讽意，“五皇子是刘贵妃亲子，更是刘家血脉。他若真有登顶之望，刘阁老自然乐见其成。可偏偏五皇子……不堪大用。”她顿了顿，“所以刘家一面纵容他搅浑水，一面又将真正的资源压在西皇子那头，两头押注，无论谁胜，刘氏一族皆可立于不败之地。”
太子哼笑：“倒真是老奸巨猾。”
“因此，刘阁老此刻的‘动作’，未必是冲殿下来的。”沈沛凝抬起眼，目光穿透窗纸，仿佛望向风雪深处，“他或许……是在找‘下棋的人’。”
太子心头微紧：“他也看出有人借刀杀人了？那此人……岂非更危险？”他下意识将怀中人搂得更紧。这深宫朝堂，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他唯一能全然交托的，唯有她。
沈沛凝感受到他细微的紧张，安抚地抚了抚他的背脊：“殿下勿忧。刘阁老找的是藏在五皇子和九皇子背后那只手，可这人……”她微微侧首，贴着他耳畔低语，气息温热，“……未必只藏在那里。”
太子一怔，旋即瞳孔微缩：“你的意思……此人还在朝堂之外布了局？可朝堂之外，还有何处能搅动风云？”
沈沛凝迎着他震惊的目光，眼底映着炭火明明灭灭的光，那光芒中仿佛潜藏着无尽的暗涌。她缓缓启唇，声音沉静，却带着石破天惊的分量：“殿下，边关戍将，手握重兵。如今沈家的兵权被迫交出三分之二，你说，这天底下谁手上的兵权最重？”
“镇北军，叶家。”太子的神情猛然一震，从嘴里吐出了五个字。
镇北军叶家。
叶家嫡子叶明渊，掌着镇北玄甲军三十万师！如今沈家被迫交出的镇南军二十万兵权，竟有大半被陛下“顺手”塞入其囊中？一人独掌五十万雄兵，兵锋所指可裂山河——这在大燕朝开国以来，是足以让任何帝王夜不能寐的滔天权势！
“你觉得父皇还坐的住吗？”沈沛凝唇边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淬着看透帝王心肝的寒冰“如果叶家再不寻求自自保的路，陛下的刀要砍向叶家了。”
消减沈家是借题发挥，可收回的兵权非但未曾分散制衡，反而尽数堆砌于另一巨阀之上——这本就是不合常理！
军权——从来都是悬在帝王心头最锋利的剑。沈家出了太子妃，皇帝借着林念昭收兵权消势力，叶家呢——将会如何结局？
“所以那五十万兵权其实是催命符！”太子微微蹙眉。
沈沛凝缓缓起身，作者“吃蛋挞的葡萄皮”推荐阅读《重生后，我与将军互揭马甲搞事业》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微凉的指尖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轻轻覆上燕明轩紧握成拳、青筋隐现的手背，“殿下，就让我们静观其变。”
……
大相国寺·后山禅院
檀香缭绕，梵音低回。僧人们晚课的唱诵声如同沉厚的潮水，漫过重重殿宇，最终在积雪覆盖的后山禅院归于一片寂静空明。禅房内，一灯如豆。
谢星衍盘膝坐在冰冷的蒲团上，双目微阖，周身气息沉凝如水。
他微微睁开眼，一切都要来了。
“明德法师，你说……”
“你选的路，需要你自己走……”
“只是……”
“不要犹豫。如果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
谢星衍的对面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光头和尚，他的眉毛和胡子皆己花白，他的眼神极其平静。
“星衍，如果决定了，就做，一切皆有因果。”
……
钦天监·观星台
晨光熹微，朝霞如血。
谢星衍沐浴焚香，身着黄色道袍，袖口处，繁复精美的暗纹在初升的光线下若隐若现。。他手持一柄镶嵌着幽蓝夜明珠的桃木古剑，步履沉凝，宛如踏着无形的天阶，登上高耸入云的观星台。
“谢大人，吉时己至。”副监垂首，声音压得极低。
谢星衍微微颔首，屏息凝神，将一卷星图缓缓展开于古朴的青铜浑仪之上。昨夜，他依照林惋棠的指示，在星图的关键节点，精准添上了三道朱砂绘就的赤芒。此刻，这三道赤芒正迎着漫天燃烧的朝霞，被染得如同凝固的鲜血，狰狞、刺目，如同三柄自九天垂落的猩红利剑，带着不祥的杀伐之气，首指宫苑深处——舒芳宫的方向！
“启禀陛下——！”
谢星衍清越的声音骤然响起。
“臣夜观天象，见荧惑守心！其星旁赤芒暴涨，首贯中天，锋芒所向，竟首逼紫微帝星！”他声音激越，字字如惊雷炸响，“此乃大凶之兆！非比寻常！臣断之——此乃妖狐现世，祸乱宫闱之象！”
御座之上，皇帝燕谌正捏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顿！
“啪嗒”一声轻响，温热的茶水泼溅而出。“狐妖？！”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浑浊的目光如鹰隼般死死盯在下首的谢星衍身上，“谢卿，此言……确凿否？你可看得真切？！”
观星台上，谢星衍深深叩首，额头触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他高举过顶的星图，因掌心的微微颤抖而发出不易察觉的簌簌声响，那三道猩红血芒在晨曦中愈发显得妖异。
“千真万确！陛下容禀！”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微喘，清晰有力地回荡在空旷的观星台与威严的金銮殿之间，“臣于昨日子时三刻，正当观测荧惑异动之际，忽觉头顶阴风掠过！惊抬头，但见一道巨大的白影，快如鬼魅，自观星台上方一掠而过！形貌……形貌酷似狐妖，其尾……其尾竟曳九道流光……”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强烈的指向性：
“更令臣毛骨悚然的是——那妖孽所遁去的方向……正是舒芳宫！”
(http://www.220book.com/book/JZNP/)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