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柴在酒精炉里燃烧，发出稳定而温暖的噼啪声。
比固体酒精提供的热量充沛得多。
橙红色的光芒照亮了比平时更大的区域，甚至在天花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两人围着这堆小篝火，沉默地吃完分量依旧精确的米粥。
温暖让身体稍微放松，但空气里绷着一根无形的弦。
苏晓最先起身。
他走到堆放物资的角落，从下面拖出一个小工具箱。
他打开箱子，里面是些简单的工具：
螺丝刀，钳子，一卷粗铁丝，还有一柄看起来很沉重的活动扳手。
他拿出扳手，掂量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最后，他拿起了那柄螺丝刀，金属杆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他把螺丝刀插在后腰的皮带上，用外套下摆盖住。
萧粟看着他的动作，没说话。
他走到门边，从棉服内袋里掏出那把野战刀，撕开塑料包装。
刀刃不长，但很锋利，握柄是粗糙的防滑材质。
他试了试手感，然后把刀也别在腰侧容易抽取的位置。
苏晓走到门边，耳朵贴上冰冷的门板，听了很久。
外面只有风声。
他看了一眼萧粟。
萧粟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另一根充当武器的粗木棍。
苏晓无声地解开防盗链，拧动门锁。他把门拉开一道窄缝。
更冷冽的空气瞬间涌入，带着一股难以言喻，混合着灰尘和某种隐约腥气的味道。
楼道里比房间内暗得多。
只有尽头那盏应急灯的微弱绿光，勉强勾勒出楼梯口的轮廓。
苏晓侧身滑出门外，动作轻巧得像一道影子。
他定定贴墙站立，目光迅速扫视左右和上方。
萧粟紧跟而出，反手轻轻带上门，但没有完全关死。
他学着苏晓的样子贴墙站立，屏住呼吸，木棍横在身前。
楼道里空无一人。
冰冷的空气凝滞不动。
地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色冰霜，踩上去会发出极其细微的碎裂声。
两边的住户门都紧闭着，寂静无声。
苏晓打了个手势，指向楼梯口的方向。
他率先移动，脚步放得极轻，踩在冰霜最薄的地方，几乎没有声音。
萧粟跟在他身后，目光警惕地扫过每一扇紧闭的房门。
有些门把手上结着冰，有些门缝底下塞着毛巾或布条，试图阻挡寒气。
五楼左边那户的门果然虚掩着，露出一条漆黑的缝隙。
那就是萧粟找到木柴的地方。
越靠近楼梯口，空气里的那股怪味似乎越明显。
不是腐烂的味道，更像是一种冰冷的、金属似的腥气。
楼梯口的铁门关着，一把沉重的挂锁锁住了两扇门之间的把手。
锁头上也结了一层冰霜。
苏晓检查了一下锁头，确认完好。
他透过铁门的缝隙向下望。
下面的楼梯拐角处一片漆黑，看不到底。
那股怪味似乎从下面飘上来。
萧粟也凑过来看。
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
但能听到一种极其细微，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慢摩擦墙壁的声音从楼下深处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
苏晓摇了摇头，示意不下去。
他转向五楼那扇虚掩的门。
他用脚尖轻轻抵开门板。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门内的黑暗比楼道更浓重。
一股家具发霉和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混杂着更浓的冰冷腥气。
苏晓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让眼睛适应黑暗，同时倾听里面的动静。
没有任何声音。
他侧身闪了进去。萧粟紧随其后，反手将门虚掩上。
客厅里很乱，家具倒在地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冰霜。
显然很早就没住人了。
窗户玻璃碎了一块，冷风夹杂着冰屑从破口灌进来，在地上堆起一个小雪堆。
苏晓的目光快速扫过房间。他的视线落在里屋半开的门上。
那后面的黑暗更深。
他握紧了身后的螺丝刀，一步步向里屋挪动。
萧粟跟在他侧后方，举着木棍，警惕着客厅入口。
里屋似乎是卧室。
一张床板光秃秃的，床垫被掀开扔在地上。
衣柜的门开着，里面空荡荡。
墙角堆着一堆被撕烂的衣物和书本，冻得硬邦邦的。
苏晓的视线停在衣柜旁边的地面上。
那里散落着几块更大，被劈开的木头。
旁边还有一把破旧的斧子，斧刃锈迹斑斑。
他走过去，捡起斧子看了看，又放下。
然后他开始收集那些散落的木柴，比萧粟昨天拿回去的那些更粗大。
萧粟则在检查那堆破烂。
他用木棍拨弄着冻硬的衣物，下面露出一个摔碎的铁皮盒子，里面有一些生锈的钉子和小工具。
他捡起几颗还能用的钉子揣进口袋。
收集了足够多的木柴，苏晓用带来的绳子把它们捆好。
整个过程很快，不超过五分钟。
但每一秒都像是在黑暗里被拉长。
就在苏晓扛起木柴捆，准备离开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撞击声！
像是重物砸在墙上。
两人动作瞬间僵住。
撞击声之后，是更令人不安的、某种东西被拖拽着上楼的摩擦声。
声音缓慢，沉重，一步，一步，沿着楼梯传上来。
越来越近。
那冰冷的腥气骤然变浓了。
苏晓和萧粟几乎同时动作。
苏晓扛着木柴，迅速但无声地冲向客厅门口。
萧粟紧随其后，手里的木棍握得死紧。
苏晓透过门缝往外看。
楼道里依旧空荡。
但楼梯铁门的方向，那拖拽摩擦的声音己经到了很近的地方，就在楼梯拐弯处，即将进入五楼的平台！
苏晓猛地拉开门，两人闪身而出。萧粟立刻轻轻带上门。
苏晓没有任何犹豫，扛着木柴迅速向自己家门移动。
萧粟断后，面朝楼梯口方向，倒退着行走。
目光死死盯着那片被铁门阻挡，发出恐怖声响的黑暗。
拖拽声停下了。
一个巨大模糊的黑影，似乎堵在了铁门另一侧。
冰冷的腥味浓得几乎令人作呕。
萧粟的后背撞上了自家门板。门是虚掩的。
苏晓己经进去了一半，回头看他。
铁门另一侧，传来一种缓慢，湿漉漉的嗅探声。
萧粟猛地挤进门内，苏晓立刻关上门，防盗链咔哒一声挂上。
两人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喘着气，听着门外铁链因为刚才急促的动作而轻轻晃动的细微声响。
楼道里，那嗅探声持续了几秒。
然后，沉重的拖拽声再次响起，缓慢地，一步步，远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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