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里的低语声像潮水，一波波冲刷着耳膜。
不是人类语言。
更像无数碎玻璃在颅内摩擦，夹杂着溺水者的哽咽。
萧粟用力甩头，指甲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
他看见走在前面的苏晓背影绷得像张拉满的弓，握斧的指节白得发青。
“靠北…这鬼声音…”萧粟啐了一口，唾沫在落地前就冻成冰碴。
“比老太太念经还磨人！”
苏晓突然停下脚步，手电光钉在左侧隧道壁。
那里有用黑炭画出的歪扭箭头。
指向下方一个半人高的检修洞口，旁边潦草地写着“净水”二字。
箭头末端拖出颤抖的划痕，像是画到一半被人强行拽走。
“要进去？”萧粟凑过来，检修口里飘出浓重的铁锈和某种甜腥气味。
苏晓没答话，弯腰抓起一把轨道旁的碎石，撒进洞口。
石子滚落的声音由近及远，最后传来一声微弱的落水声。
他侧耳听了片刻，突然扯着萧粟猛然后退！
几乎同时，检修口里窜出十几条惨白的手臂，像被水泡发的树枝般疯狂抓挠空气！
那些手臂皮肤透明得能看见紫黑色血管，指尖却长着鱼钩似的倒刺。
“靠北！”萧粟抡起匕首砍断最近的一条，断臂落地后竟像蚯蚓般扭动。
更多手臂从洞口涌出，带着湿冷的腐臭味。
苏晓斧头横斩，冻气在刃缘凝成白霜。
被扫中的手臂瞬间结冰脆裂。
但洞口仍在源源不断吐出这些鬼东西，仿佛连接着某个异度空间。
“堵不住！”萧粟喘着粗气砍劈。
“得把洞焊死！”
苏晓目光扫过隧道顶部的通风管道。
突然把斧头往腰后一别，蹬着检修口边缘纵身跃起，抓住管道支架翻身而上。
萧粟愣神的功夫，看见苏晓用匕首撬开通风栅，整个人像猫似的钻了进去。
“喂！你这家伙——”萧粟的骂声被管道里传来的闷响打断。
检修口突然停止涌出手臂，转而传出某种物体被剧烈搅碎的粘稠声响。
五分钟后，苏晓从管道另一端跳下，满身挂着冰碴和暗绿色黏液。
“解决了？”萧粟用匕首戳了戳不再动弹的断臂。
苏晓甩掉手套上凝固的污物：“巢穴在管道交汇处。”
他说话时呼出的白气里带着冰晶，瞳孔边缘泛着极淡的蓝晕。
萧粟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咧嘴笑了：“行啊，现在通下水道都比我在行。”
他故意用肩膀撞了下苏晓。
“下次收费！”
苏晓拍掉作战服上的冰渣，视线落在隧道前方。
低语声不知何时变了调子，从混乱的嘶嚎聚拢成某种重复的旋律，像摇篮曲般在隧道里回荡。
萧粟眼神又开始发首，跟着旋律轻轻晃头。
“闭眼。”苏晓突然伸手盖住萧粟眼睛，掌心低温激得对方一哆嗦。
另一只手摸出最后半截荧光棒掰亮，猛地掷向声源方向。
惨白光线掠过时，又输了吗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隧道深处隐约有无数苍白人脸在壁面一闪而过。
低语声戛然而止。
萧粟扒开苏晓的手，冷汗浸透后背：“刚那是什么玩意儿？”
“回声。”苏晓捡起滚回的荧光棒，光照范围缩小大半。
“声音在利用隧道结构制造幻听。”
他用斧尖敲击铁轨，不同段落发出高低不一的震颤。
“找到声源了。”
两人循着声波反馈往前摸索，最终停在一段塌陷的隧道前。
混凝土碎块堵死去路，缝隙间却渗出温暖的橘光，还有烤土豆的香气飘出来。
有个穿棉袄的小女孩背影坐在废墟上，哼着刚才隧道里的旋律。
“幻觉。”苏晓斧头插进地面，裂缝瞬间蔓延至小女孩脚下。
那身影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闪烁起来。
露出后面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蜂窝状结构。
每个孔洞里都蜷缩着干尸，胸腔随着低语声起伏。
萧粟倒吸凉气，烟雾弹己经攥在手心。
苏晓却按住他手腕，俯身靠近那些蜂窝孔洞。
他呼出的白气触碰到孔洞边缘时，结霜的痕迹竟组成扭曲的文字：【它在吃声音】
“吃声音？”萧粟用口型问。
苏晓突然用斧背猛击墙面！
震波穿过蜂窝结构，隧道里响起刮黑板似的尖啸。
所有孔洞里的干尸同时睁眼，瞳孔是相同的浑黄色。
低语声骤然变成饥渴的吞咽声，从西面八方围拢。
“跑！”苏晓扯着萧粟冲向侧面一条排水渠。
无数干枯手臂从墙缝伸出，抓挠他们的背包。
萧粟回头扔出烟雾弹，灰色烟雾里传来牙齿啃咬硬物的咔哒声。
排水渠尽头是向上的铁梯，顶端井盖被冰封住。
苏晓用肩撞开井盖的瞬间，萧粟看见追来的干尸群在阳光下化作飞灰。
那些浑黄眼珠最后凝固成的图案，像是无数张开的嘴。
两人爬回地面，正午阳光刺得眼睛生疼。
远处避难所的穹顶反射着金属光泽，目测只剩十公里不到。
萧粟瘫在雪地里大口喘气，发现苏晓正盯着自己小腿——
裤脚不知何时破了洞，皮肤上留着五道青黑色指印。
“糟糕！什么时候…”萧粟用雪拼命搓揉指印，皮肤传来针刺感。
苏晓蹲下来用匕首划开指印处的布料，青黑色正在皮下蔓延。
他掏出最后半瓶饮用水淋上去，水珠立刻结冰。
冰层下的青黑色扩散速度明显减缓。
“得找医生。”萧粟声音发虚。
苏晓撕下绷带缠紧他小腿，绑结时突然开口：“那些东西怕低温。”
他抬头看萧粟，瞳孔里的蓝晕尚未褪尽。
“我也怕。”
萧粟愣住。
这是苏晓第一次主动提及自身异常。
他龇牙咧嘴地笑：“巧了，老子怕热不怕冷。”说着把胳膊搭上苏晓肩膀。
“赶紧的，找地方给你…呃给我治腿！”
苏晓没推开他。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向避难所方向时，萧粟听见极轻的一句：“声音还在吃。”
他扭头看去，来时的隧道入口像一张漆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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