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细微的、如同无数细小爪子刮擦地面的声音从通道深处的黑暗里断断续续地传来。
空气中药草的苦涩气味似乎也随之变得浓郁了些许，隐隐夹杂着一丝腥甜。
老陈立刻吹熄了蜡烛，将剩余的一小截谨慎地收进内袋，整个空间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吞没。
“别出声。”
老陈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融入了背景那令人不安的刮擦声中。
小雨猛地捂住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屏住了，身体僵硬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苏晓在黑暗中悄然调整着呼吸，指尖萦绕的寒气收敛到极致，如同冬眠的毒蛇。
萧粟的手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苏晓的手腕，温热的手指轻轻圈住那微凉的皮肤。
一股稳定的、令人安心的热意顺着接触点缓缓传递过来，驱散了些许侵入骨髓的阴寒。
苏晓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最终没有挣脱，任由那片温热包裹着自己的手腕。
刮擦声时近时远，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的迷宫中漫无目的地徘徊。
偶尔能听到硬物碰撞到某种空腔物体发出的轻微闷响。
“像是在……拖拽什么东西。”
萧粟凑到苏晓耳边，用气音说道，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苏晓偏头躲开那过于接近的热源，手腕却被萧粟更紧地握住。
老陈如同融入阴影般挪到通道拐角，小心地探出半个头朝声音来源方向望去。
过了半晌，老陈缩回身子，在黑暗中比划了几个简单的手势。
萧粟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数量不少，动作不快，在搬动一些……瓦罐。”
萧粟低声向苏晓和小雨转述。
小雨紧张地抓住老陈的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布料里。
“我们要绕开它们吗？”
小雨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绕不开，这条路是唯一向前的。”
老陈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无奈。
“我去引开它们，你们找机会过去。”
老陈握紧了柴刀，作势就要起身。
一只温热的手按住了老陈的肩膀。
“陈叔你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这种跑腿的活儿还是让我来吧。”
萧粟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轻松，仿佛只是要去隔壁串个门。
老陈肩膀一沉，想甩开那只手，却发现那手看似随意，力道却不容抗拒。
“你小子……”
“我速度快，热量足，对那些靠温度或者动静找食儿的玩意儿来说，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
萧粟松开按住老陈的手，转而拍了拍苏晓的肩膀。
“苏同学，待会儿记得接应我，别让我被那些小东西拖回去当压寨夫人。”
苏晓沉默着，反手扣住了萧粟的手腕，一股精纯的寒气如同丝线般悄然渡了过去。
这股寒气并非攻击，而是如同一层无形的薄纱，短暂地覆盖在萧粟的体表，收敛了他散发出的部分生命热意。
萧粟惊讶地挑了挑眉，感觉周身那股暖意被巧妙地压制了一层，存在感降低了不少。
“还能这么用？”
萧粟感受着那层微凉的“薄膜”，语气带着新奇。
苏晓松开手，指尖有些冰凉，这次精细的操作比首接凝聚冰刃消耗更大。
“只能维持很短时间。”
苏晓的声音依旧平淡。
老陈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小心点。”
老陈最终只吐出三个字。
萧粟咧嘴一笑，活动了一下手脚，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滑入前方的黑暗。
刮擦声似乎被他的动作惊动，停顿了一瞬，随即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移动过去。
黑暗中，只能听到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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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的呼吸声变得粗重，带着明显的哭腔。
“萧大哥……不会有事吧？”
“那家伙命硬得很。”
老陈嘴上说着，耳朵却始终警惕地听着远处的动静。
苏晓靠在墙边，闭着眼，似乎在休息，但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他并非表面那么平静。
他正在尝试将之前覆盖萧粟的那种寒气运用方式作用于自身。
引导体内的极寒力量不再外放，而是如同流水般覆盖全身，形成一层隔绝自身气息的屏障。
这个过程需要极其精妙的控制力，寒气稍有不慎就会伤及自身。
他能感觉到皮肤表面传来轻微的刺痛感，血液流动似乎也变得缓慢了些。
但这种自我隔绝的效果，似乎比施加在他人身上更显著，消耗也相对小一些。
这是一种全新的应用，源于对自身力量更深层次的理解和驯服。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紧接着是某种东西碎裂的响动。
刮擦声瞬间变得杂乱而急促，并伴随着一种尖锐的、如同虫鸣般的嘶叫。
“他得手了。”
老陈猛地站起身。
“走！”
老陈拉起小雨，率先朝着与声音相反的方向，也就是通道深处快速移动。
苏晓紧随其后，维持着那层微薄的寒气屏障，脚步轻盈得像是一片落叶。
通道深处堆积着更多破碎的瓦罐和干枯的草药，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声响。
空气中那股混合着苦涩与腥甜的气味几乎浓得化不开。
在一个相对宽敞的、堆满了各种晒干植物的角落，他们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几具蜷缩着的、己经干瘪发黑的骸骨，身上还穿着沾满尘土的粗布衣服。
从骸骨扭曲的姿态来看，他们生前似乎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在这些骸骨中间，散落着一些手工制作的、粗糙的小布包，里面装着不同颜色的干枯花瓣。
小雨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倒退一步，撞在苏晓身上。
苏晓扶住小雨，目光却落在那些小布包和干尸上，眉头微蹙。
老陈蹲下身，仔细检查着那些骸骨和散落的草药。
“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他们似乎在尝试配药。”
老陈拿起一个颜色发暗的小布包，放在鼻尖嗅了嗅，脸色变得凝重。
“药不对。”
老陈的声音低沉。
“他们想用这里的草药对抗外面水里的东西，或者……上面那种。”
老陈指了指头顶。
“但他们搞错了配方，或者这些草药本身……有问题。”
老陈扔掉那个小布包，拍了拍手，仿佛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就在这时，通道另一端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萧粟的身影从黑暗中冲出，衣服上沾了些许粘稠的、散发着腥臭的暗绿色液体。
“快走！那些小东西发疯了，追过来了！”
萧粟语速很快，脸上那惯有的轻松神色消失不见。
在他身后，那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密密麻麻，越来越近。
苏晓撤去身上的寒气屏障，指尖寒气凝聚。
老陈握紧柴刀，将小雨护在身后。
萧粟冲到苏晓身边，背靠着他的背，温热的气息有些紊乱。
“数量太多，杀不完。”
萧粟喘了口气，快速说道。
在他们前方，通道的尽头隐约透出一点微弱的天光，似乎是一个出口。
但出口的位置，传来了一阵缓慢而沉重的、带着水声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带着某种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前有狼，后有虎。
而他们携带的蜡烛，只剩下了最后一小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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