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厚重。
萧粟靠着墙，棉服领子拉到鼻尖，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冰冷的空气里。
呼吸在布料上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里屋门缝底下没有任何光渗出来，苏晓那边一片死寂。
时间在寒冷中缓慢爬行。
楼下的彻底安静比之前的吵闹更让人不安。
那是一种真空般的死寂，连风的呜咽声似乎都被吸走了。
萧粟的耳朵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动静。
他自己的心跳声。
血液流过耳膜的微弱声音。
骨骼因为寒冷而偶尔发出的极其轻微的脆响。
然后，他听到了别的声音。
不是风声，不是冰晶声。
是从楼下传来的。
一种缓慢的、拖沓的摩擦声。
像是很重的东西在冰面上被艰难地移动。
间隔很长，移动一下，停很久，再移动一下。
萧粟睁开眼，在绝对的黑暗里抬起头，视线投向门口的方向。
声音很模糊，隔着好几层楼板和凝固的空气，但确实存在。
他屏住呼吸，仔细听。
摩擦声又响了一次。
这次似乎更近了一点？像是在楼梯间？
他慢慢调整坐姿，让自己更靠近门厅，耳朵倾向门板。
寂静再次降临。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那个声音没有再出现。
也许只是冰层自然开裂或重物坠落的声音。
也许是幸存者在艰难地移动什么东西。
他维持着倾听的姿势，肌肉因为紧张和寒冷而绷紧。
就在这时，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刮擦声猛地响起！
声音很近，似乎就在门外楼道里！像是金属在冰面上狠狠划过。
萧粟的身体瞬间僵住，呼吸停滞。
刮擦声没有重复。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细微的，断断续续的……咀嚼声？
非常轻微，湿漉漉的，伴随着某种硬物被碾碎的脆响。
声音的来源无法确定，似乎就在门外，又似乎是从楼下通过管道传上来。
这声音比之前的摩擦和刮擦更令人不适。
它暗示着某种活性，需要摄取能量的存在。
萧粟一动不动，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听觉上。
那诡异的咀嚼声持续了一会儿，然后也消失了。
楼道和楼下重新回归那种深不见底的死寂。
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寒冷和黑暗造成的幻觉。
但萧粟知道不是。
他的后背渗出一点冰冷的汗意，瞬间被衣物吸收，带来更深的寒意。
他保持姿势等了很久，首到西肢都冻得麻木，门外再也没有任何异响。
只有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刮着。
他缓缓靠回墙壁，棉服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看了一眼里屋紧闭的门，那后面没有任何反应。
苏晓似乎没有听到，或者听到了也并不在意。
萧粟慢慢吐出一口憋了很久的气，白雾在黑暗中散开。
他不再试图睡觉，眼睛在黑暗里睁着。
盯着门的方向，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可能的动静。
后半夜，那种咀嚼声没有再出现。
但黎明前最黑暗寒冷的时候，他清楚地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是从楼下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声绝望，被强行扼断的惨叫。
极其短暂，像一根针掉进冰窟窿，瞬间就被无尽的寒冷和寂静吞没了。
之后，再无声息。
天光再次浑浊地渗入房间时，萧粟的眼皮因为缺乏睡眠而沉重。
但他立刻站起身，活动着冻僵的身体。
里屋的门准时打开。
苏晓走出来，手里拿着酒精炉和燃料。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清醒，看不出是否睡好。他照常点燃炉火。
蓝色的火苗亮起。
萧粟走到火边蹲下，伸出手。
他的手指有些不受控制地轻微发抖。
“昨晚。”萧粟开口，声音因为一夜的寒冷和沉默而干涩。
“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苏晓拨弄火焰的动作停了一瞬。
他抬起眼，看向萧粟。
他的瞳孔在火光下显得很深。
“没有。”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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