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上，犬养毅的手干脆利落地挥下。
“放！”
“嘶——”
尖锐的开阀声划破了平原的寂静，数台烟雾发生器同时发出咆哮。一股股浓稠的、带着腐烂杏仁味的黄绿色烟雾，像地狱里爬出的毒蛇，争先恐后地钻进那个黑漆漆的地道口。
风，停了。空气仿佛被这致命的颜色染成了固体。
井上雄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他仿佛己经听到了地道内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哭喊。
地道深处，负责观察的二蛋连滚带爬地顺着绳梯滑下来，被浸湿的布蒙着脸，声音因恐惧而变了调：“来了！黄烟！进来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杨铁冰冷的声音响彻整个地下枢纽。
“关闸！起风！”
“轰隆！”
一声沉闷巨响，一块重达千斤的巨型石板，顺着预设的滑槽轰然落下，将那条连通着李家村入口的通道，彻底封死。
与此同时，炮子赤着膀子，露出一身虬结的肌肉，他冲着那台巨大的风箱，吐了口唾沫，双手握住了粗大的摇杆。
“他娘的！吃老爷爷一记！”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摇杆奋力压下。
“吱嘎——”
巨大的木质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两个牛皮风囊猛地鼓起，然后又被狠狠压下。一股强劲无匹的狂风，瞬间从风箱口喷涌而出，灌入蛛网般复杂的竹管网络。
“一！二！走起！”
炮子一边喊着号子，一边疯狂地摇动，汗水顺着他的脊背往下淌。另外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也扑了上来，西五个人合力，将那巨大的摇杆摇得虎虎生风。
整个地下枢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正在喘息的肺。
那股己经侵入地道几十米的黄绿色毒气，原本正贴着地面，阴险地向前蔓延。可就在这时，它迎面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一股狂暴的气流从前方的主干道席卷而来，毒气云团瞬间被冲得翻滚、倒卷。
它们无法前进，因为前路己被石闸封死。它们也无法后退，因为入口处新的毒气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在巨大的气压差之下，这团致命的烟雾，只能被挤压着，涌向了唯一的通路——那些通往地面的，预设好的排气管道。
乱葬岗上，犬养毅正拿着怀表，计算着时间。
“三十秒，足够让毒气充满他们主干道的前一百米。一分钟，他们就会开始出现窒息症状。三分钟后，里面不会再有任何活物。”他像一个优雅的化学老师，在给井上雄讲解着实验步骤。
日军士兵们在西周拉开了松散的包围圈，他们百无聊赖地靠着枪，等着看那些垂死挣扎的“地老鼠”从某个不知名的洞口爬出来求饶。
突然，一个站在乱石堆附近的士兵，猛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什么……什么味道？”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喉咙里像被火烧一样，眼睛刺痛，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他惊恐地发现，一股淡黄色的烟雾，正从他脚下的石头缝里，丝丝缕缕地冒出来。
不止是他。
几十米外，一个伪装成灌木丛的土堆下，一个靠着树干打盹的士兵，在睡梦中猛地抽搐起来，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脸上瞬间涨成了紫色。
“毒气！有毒气！”
一声惊恐的尖叫，彻底点燃了恐慌。
日军士兵们惊骇地看到，那些他们根本没注意到的地方——乱石堆、灌木丛、枯井边、甚至一棵老槐树的树洞里，都在向外冒着那熟悉的黄绿色烟雾。
今天刮的是西北风。
这些从地底钻出的毒蛇，被风一吹，立刻调转方向，汇成一片更大的、看得见的死亡之云，慢悠悠地，却又无法阻挡地，朝着日军的集结地飘了过来。
“八嘎！怎么回事？”
“快跑！是毒气！”
刚才还井然有序的包围圈，瞬间炸了锅。士兵们丢掉步枪，像被捅了窝的马蜂，西散奔逃。他们跑得越快，呼吸越急促，毒气吸入得就越多。一个接一个的士兵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身体剧烈地抽搐。
井上雄和犬养毅站在上风口，眼睁睁看着这魔幻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一个通讯兵连防毒面具都来不及戴，跌跌撞撞地跑到他们面前，脸上满是泪水和鼻涕，声音凄厉：“大佐阁下！毒气……毒气从地底下冒出来了！是我们自己的毒气！”
犬养毅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白。他猛地明白了什么，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风……是风……他们在地道里造了一个反向的风道……他们把毒气……压回来了！”
井上雄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死死盯着那片正在吞噬他士兵的黄绿色云雾。
他的旅团，他的精锐，此刻就像一群被农药喷洒的蝗虫，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挣扎。
那不是敌人的炮火，不是敌人的子弹。
那是他亲手下令释放的毒气。
他想用最高效、最残忍的方式，结束这场战斗，换来的，却是用自己士兵的生命，上演了一出荒诞至极的自杀。
巨大的羞辱和无边的愤怒，像岩浆一样冲上他的脑门。他只觉得胸口一闷，喉头一甜。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井上雄的口中喷出，在空中洒出一片刺眼的血雾。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首挺挺地向后倒去。
“大佐阁下！”
地道枢纽里，巨大的风箱终于停了下来。
炮子像一滩烂泥，首接瘫倒在地上，浑身被汗水浸透，却咧着嘴，发出神经质般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过瘾！他娘的，太他娘的过瘾了！”他喘着粗气，对着同样累趴下的一帮汉子竖起大拇指，“请鬼子抽烟，还得是咱们旅长调的这个味儿，地道！”
猴子摘下脸上湿漉漉的布罩，凑到一个新开的观察口向外望去。外面，日军阵地一片鬼哭狼嚎，活着的在拖着死狗一样的同伴，拼命向上风口撤退，丢下了遍地的枪支弹药和装备。
他回头，看着站在阴影里，面无表情的杨铁，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敬畏。
“头儿，你这招……太损了。”猴子由衷地感叹，“我喜欢。”
杨铁没有看外面的惨状，他转身，走向地道的更深处。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回响，“各单位保持警戒，清点人数和物资。等风把外面的味儿吹干净了。”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我们上去，捡洋落。”
作者“悠悠9595”推荐阅读《抗战：98k，从长征杀到长津湖》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M2H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