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老城区的暮色比东老城区来得更快，刚过酉时，巷子里的光线就暗了下来，青石板路泛着冷幽幽的光，像撒了层碎冰。李五跟着三轮车师傅到西老城区东头时，师傅指着一条黑漆漆的巷口说：“那就是18号巷了，你自己进去找吧，天黑我就不往里送了，巷子里窄，不好掉头。”
他付了两毛钱车费，背着蓝布包走进巷口——巷子里没路灯，只有偶尔从窗户里漏出的煤油灯光，昏黄的一点，根本照不清脚下的路。他掏出火柴，划亮一根，借着微弱的光看门牌，火柴烧到指尖才赶紧扔掉，指尖烫得发麻，却只看清了“12号”“15号”，再往里走，巷子更黑，连窗户里的灯光都没了，只有风吹过墙缝的“呜呜”声，像有人在哭。
“有人吗？请问18号在哪儿啊？”他试着喊了两声，声音在巷子里打了个转，又飘了回来，没人应答。巷尾堆着些废弃的柴禾，风吹得柴禾“哗啦”响，吓得他赶紧往后退——他长这么大，从没在这么黑的陌生巷子里待过，心里又怕又慌。
退到巷口时，正好遇到个拎着马灯的大爷往家走，马灯的光晃悠悠的，照亮了大爷满是皱纹的脸。李五赶紧迎上去：“大爷，您知道18号在哪儿吗？我找亲戚，黑天了看不见门牌。”
大爷停下脚步，用马灯照了照巷子里，摇了摇头：“18号啊，上个月就搬了！听说那户姓林的，男人调去别的工厂了，一家子都搬走了，具体搬哪儿我也不知道。”
“搬……搬走了？”李五的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背包带一下子攥紧了，指节泛白，“您说的是……男人是机床厂技术员，女人在街道办上班的林家？”
“对对，就是他们家。”大爷把马灯往近挪了挪，看见李五发白的脸，叹了口气，“小伙子，你是不是远道来的？要是找他们家，怕是白跑一趟了。要不你明天去街道办问问，说不定能问到新地址。”
说完，大爷拎着马灯走了，马灯的光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巷口。李五僵在原地，冷风裹着碎雪粒吹在脸上，像小刀子割着疼，可他却没觉得冷——心里的慌比身上的冷更难熬，找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居然搬走了？那他该去哪里找？
他在巷口站了很久，首到天彻底黑透，远处传来工厂下班的汽笛声，才慢慢缓过神来。“不能慌，明天去街道办问，肯定能问到。”他在心里反复安慰自己，可脚步却像灌了铅，怎么也挪不动——黑天了，他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他背着包往主街走，主街上的店铺大多关了门，只有两家客栈还亮着灯，门口挂着“住宿”的木牌，马灯的光映着“一晚两块”的红纸，格外刺眼。他攥了攥衣襟里的钱，两块钱够他买好几天的干粮，够他坐好几趟三轮车，怎么舍得花在住宿上？
他走到第一家客栈门口，犹豫了半天，还是推门进去。客栈老板是个胖妇人，正坐在柜台后算账，抬头看见他，皱了皱眉：“住宿？一晚两块，先交钱，没有便宜的。”
“两……两块？能不能便宜点？我……我就住一晚，随便找个角落就行。”李五的声音有点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柜台边。
重生七零：我抓住了命运的手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重生七零：我抓住了命运的手最新章节随便看！“便宜？你看我这客栈像便宜的地方吗？”胖妇人把算盘“啪”地一合，语气不耐烦，“要住就住，不住赶紧走，别耽误我算账！”
李五咬了咬嘴唇，慢慢退了出去，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关上，把他的希望也关在了里面。他又去了第二家客栈，老板更首接：“最低一块五，少一分都不行，你这背包看着就没钱，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他攥着钱，慢慢走出客栈，主街上的风更大了，吹得他头发都乱了。他摸了摸背包里的棉袄，是李兰帮他补的，虽然破，却比身上的单褂子暖和。他找了个背风的屋檐，是家供销社的后墙，屋檐宽，能挡住风，地上还铺着层干稻草，不知道是谁落下的。
他把背包放在稻草上，小心翼翼地掏出棉袄穿上，棉袄的袖子短了一截，露着手腕，可裹紧了还是能挡点风。他又从背包里掏出剩下的半块糠麸饼子，饼子早就冻硬了，咬一口硌得牙生疼，他就着冷风慢慢嚼，咽下去的时候，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又干又疼。
嚼着饼子，他突然想起李兰。想起李兰在柴房帮他缝布包，针脚密密匝匝，怕他路上磨破；想起李兰偷偷给他塞白面馒头，馒头还带着灶膛的温度；想起李兰帮他打掩护，跟王桂香说“五弟去挑水了”，让他能安心去后山找货；想起李兰送他出门时，红着眼睛说“我等你回来接我”……
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砸在冻硬的饼子上，瞬间就结了层小冰粒。他赶紧用袖子擦掉眼泪，可越擦越多——要是李兰在，肯定会帮他找住处，肯定会给他热粥，肯定会跟他说“别慌，明天再找”。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在冷飕飕的屋檐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把背包抱在怀里，蜷缩在稻草上，尽量让自己暖和点。屋檐上的雪粒时不时掉下来，落在脖子里，凉得他一哆嗦。他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一会儿想起林家搬走的事，怕明天去街道办也问不到地址；一会儿想起李兰，怕李兰在李家受委屈；一会儿又想起王桂香的刻薄，想起李大山的拳头，怕自己再也回不去，再也接不了李兰。
“姐，我一定能找到林家，一定能接你过来。”他小声嘀咕着，声音带着哽咽，“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明天就去街道办问，肯定能找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回到了李家的柴房，李兰坐在他身边，给他缝棉袄，手里还拿着块热红薯，笑着说：“五弟，红薯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他伸手去接，却一下子醒了——手里只有冰冷的背包，屋檐外的风还在“呜呜”吹着，天还没亮。
他摸了摸冻得发麻的手脚，把棉袄裹得更紧了。天边泛起一点鱼肚白，远处传来公鸡的打鸣声，新的一天要开始了。他慢慢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稻草，摸了摸衣襟里的钱，还在。“今天去街道办，肯定能问到林家的新地址。”他对自己说，眼神里重新有了光——不管多难，他都不能放弃，为了自己，也为了等着他的李兰。
风还在吹，可他却觉得身上有了点力气。他背起背包，朝着街道办的方向走去，天边的鱼肚白渐渐染上了橘红色，像他心里重新燃起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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