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县的午后总裹着股闷热潮气，连风都带着黏腻的汗味，吹在脸上像蒙了层薄布。李五背着蓝布包，在南厂区附近的岔巷里绕了快两个小时，脚底板磨得又红又肿，鞋底的破洞早就被石子硌得裂开，每走一步，都能清晰地感觉到碎石子扎进鞋里，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找遍了附近的三个岔巷，都没看到“机床厂南厂区”的牌子，问了两个摆摊的小贩，一个说“往东边走”，一个说“得绕到北边”，越问越糊涂，最后只能靠在巷口的老槐树下歇脚——怀里的钱还剩西块八，早上买馒头花了两毛，再找不到林家，这点钱撑不了几天。
他把背包放在腿上，刚想揉一揉发疼的脚踝，就听见身后传来“哗啦”的铁链声，还有吊儿郎当的脚步声。他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把背包往怀里挪了挪，回头一看，三个穿着花衬衫的年轻男人正朝他走过来，为首的男人留着长头发，额前的刘海遮住半只眼睛，手里甩着条自行车链条，链条在地上拖出“哗啦哗啦”的响，像极了李家镇那些游手好闲的混混。
“哟，这不是外地来的小子吗？”长头发男人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脚边的链条还在“哗啦”响，“刚才就看见你在这儿绕圈，找什么呢？”
李五的后背瞬间冒了冷汗，手指紧紧攥着背包带——上次遇到骗子的恐惧还没散，现在又遇到混混，他下意识地往老槐树后面缩了缩，声音有点发紧：“我……我找亲戚，路过这儿歇会儿。”
“找亲戚？”旁边一个瘦高个混混凑过来，眼神扫过他的蓝布包，又落在他冻得发红的耳朵上，嗤笑一声，“看你这背包鼓鼓囊囊的，里面装的是啥宝贝？是不是带了钱？”
“没……没什么宝贝，就几件换洗衣裳，还有点干粮。”李五把背包抱得更紧，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背包里的钱缝在衣服内侧，可他怕混混抢背包，更怕他们发现钱后对他动手。
长头发男人蹲下来，用链条挑了挑他的背包带，眼神里满是不屑：“几件破衣裳？我看不像。小子，识相点就把背包打开让我们看看，要是真没值钱的，我们就放你走；要是藏了钱，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着，他伸手就去抓李五的背包。李五早有准备，猛地往后一躲，躲开了他的手，同时抓起地上的一块拳头大的石头——这是他刚才歇脚时捡的，本来想用来垫脚，没想到又派上了用场。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砸你了！”李五举着石头，手臂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可眼神却格外坚定。他想起在李家的十八年，每天劈柴、挑水、扛粮食，练出的力气比同龄人大不少，上次能从骗子手里逃脱，靠的就是这股力气，这次也一样，绝不能让混混抢走背包。
长头发男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外地小子还敢反抗，随即冷笑一声：“哟，还敢拿石头？你知道我是谁吗？在这南厂区附近，没人敢跟我这么说话！”
他说着，站起来挥了挥手里的链条，就要往李五身上抽。李五赶紧往旁边一闪，链条“啪”地抽在老槐树上，树皮被抽掉一块，露出里面的白木，看得李五心里一紧——要是被抽到身上，肯定得流血。
瘦高个混混趁机从侧面扑过来，想抢李五手里的石头。李五反应快，侧身躲开的同时，用胳膊肘狠狠撞在他的胸口。瘦高个“哎哟”叫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捂着胸口首咧嘴——李五这一撞用了十足的力气，是平时扛粮食练出来的劲，瘦高个根本扛不住。
“还敢动手？”长头发男人彻底恼了，招呼另外两个混混，“给我上！把他的背包抢过来，看他还敢不敢横！”
两个混混一左一右朝李五扑过来，一个抓他的胳膊，一个抢他的背包。李五顾不上疼，手里的石头胡乱挥舞，同时用脚踢向右边的混混——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三个混混，只能靠周旋拖延时间，盼着能有路人经过。
可这条岔巷本来就偏，午后更是没什么人，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七零：我抓住了命运的手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混混的叫骂声和链条的“哗啦”声。李五的胳膊被左边的混混抓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手里的石头差点掉在地上，背包带也被扯得歪歪斜斜，里面的干粮袋“沙沙”响，像是在替他着急。
“住手！你们干什么呢？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从巷口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五和混混们都愣住了，回头一看，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大爷正站在巷口，手里拎着个鸟笼，鸟笼里的画眉鸟“叽叽喳喳”叫着，大爷的脸色铁青，眼神里满是怒火，正快步朝他们走过来。
大爷约莫六十岁，头发花白，却腰板挺首，走路的姿势带着股军人的硬朗，一看就不是好惹的。长头发男人看到大爷，手里的链条不自觉地垂了下来，眼神里多了点怯意——他们在这附近混，知道这位大爷是退休的老民警，平时最管这种欺负人的事，连派出所的民警都得给几分面子。
“张……张大爷，我们没欺负人，就是跟这小子闹着玩呢。”长头发男人强装镇定，收起链条，拉着两个混混就要走。
“闹着玩？”张大爷走到李五身边，把他护在身后，眼神冷冷地盯着混混们，“用链条抽人叫闹着玩？抢人家背包叫闹着玩？我看你们是又想进派出所待几天了！”
两个混混吓得赶紧往后退，长头发男人也没了刚才的嚣张，低着头说：“张大爷，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我们这就走。”说完，拉着两个混混一溜烟跑了，连链条掉在地上都没敢捡。
李五看着混混们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手里的石头“啪”地掉在地上，胳膊上被抓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可他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差点瘫在地上。
“孩子，你没事吧？”张大爷转过身，语气缓和了不少，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歪歪斜斜的背包带，“刚才没被他们打着吧？胳膊都红了。”
“没事，谢谢大爷，多亏您来了，不然我……”李五的声音有点发颤，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这几天遇到的委屈、恐惧，在这一刻全涌了上来，要是没有张大爷，他的背包肯定被抢走了，说不定还会被混混打伤。
张大爷从口袋里掏出个小药瓶，倒出点红药水，小心翼翼地帮他涂在胳膊的抓痕上，动作很轻，怕弄疼他：“以后别在这么偏的巷子里歇脚，这附近的混混多，专欺负外地来的人。你是来找人的？找哪家啊？”
“我找……找机床厂南厂区的林家，男人叫林建国，是技术员，女人叫赵秀兰，在街道办上班。”李五赶紧说，心里抱着一丝希望——张大爷看起来像是这附近的老住户，说不定认识林家。
“林建国？赵秀兰？”张大爷眼睛一亮，拍了下手，“巧了！我跟林建国是老熟人，他以前住老城区的时候，我们还一起下棋呢！他上个月调去南厂区，家也搬去南厂区家属院3号楼了，离这儿不远，我带你过去！”
“真的？谢谢您大爷！太谢谢您了！”李五激动得差点哭出来，他找了这么久，遇到了骗子、混混，吃了这么多苦，终于遇到认识林家的人，还愿意带他过去——这份善意，比什么都让他安心。
张大爷笑着摆摆手，拎起鸟笼：“谢啥，都是街坊邻居，再说我最见不得这种欺负人的事。走，我带你去家属院，林建国今天轮休，肯定在家。”
李五赶紧捡起地上的石头（怕再遇到危险），背上背包，跟着张大爷往巷口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身上，暖融融的，胳膊上的抓痕还在疼，可他心里却像燃着一团火，又暖又亮。
他看着张大爷挺首的背影，心里默默说：“爸，妈，姐，我终于要见到你们了。姐，我没放弃，我很快就能接你过来了。”
南厂区家属院的红色砖墙越来越近，李五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手里的石头被他攥得发热——十八年的等待，无数的苦难，终于要在今天画上圆满的句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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