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老城区的暮色来得缓，夕阳把巷口老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斜斜地搭在18号巷子的青石板上，像给路面铺了层碎金。李五背着蓝布包，在林家那扇深红色木门前己经来来回回走了不下十趟，鞋底磨得发疼的地方反复蹭过冰凉的石板，却始终没敢把抬起的手落在铜门环上。
风里飘着各家做饭的香味，有红烧肉的油香，有炒土豆的脆香，还有玉米粥的甜香，这些味道混在一起，勾得他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他今天只吃了两个凉馒头，还是早上在馒头铺买的，现在早就饿了。可他没心思管饿，满脑子都是“敲了门没人应怎么办”“爸妈不认我怎么办”“姐姐觉得我丢人怎么办”，这些念头像乱麻似的缠在心里，越理越乱。
他停下脚步，靠在旁边的院墙上，眼睛盯着林家的木门。门楣上“林府”的木牌被夕阳照得泛着暖光，门缝里偶尔能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还能听到母亲温和的说话声、姐姐清脆的笑声，甚至能隐约听到父亲翻图纸的“哗啦”声——这些声音明明是他盼了十八年的，此刻却让他手脚发僵，连呼吸都放轻了。
“小伙子，你在这儿转来转去的，是找人还是丢东西了？”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带着点岁月的沙哑，却格外亲切。
李五猛地回头，看见隔壁院门口坐着个老奶奶，正坐在小马扎上择菜，竹篮里装着绿油油的菠菜，叶子上还沾着水珠。老奶发花白，用深蓝色的头巾包着，脸上布满了皱纹，却笑得慈眉善目，手里的择菜刀“笃笃”地在菜板上敲着，节奏慢悠悠的，一看就是常年待在巷子里的老住户。
李五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站首身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阿……奶奶，我……我找人。”
“找人啊？找哪家？”老奶奶放下手里的菠菜，擦了擦手上的水，往他身边凑了凑，眼神里满是好奇，“我在这巷子里住了三十年，哪家我都认识，说不定我能帮你指指路。”
李五的心里一动，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背包带——老奶奶是林家的邻居，肯定认识林家，说不定还知道林家找孩子的事。可他又有点犹豫，怕说出来后，老奶奶说“林家没丢过孩子”，怕自己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他咬了咬嘴唇，沉默了几秒，才小声说：“奶奶，我找……找这家的林家，就是18号的林家。”他指了指身后的木门，声音里带着点发颤，“我……我是他们的儿子，小时候跟家里走散了，现在才找回来，可我……我不敢敲门。”
“！”老奶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手里的择菜刀“哐当”一声掉在菜板上，她赶紧站起来，走到李五身边，仔细打量着他的脸，眼神里满是惊讶和激动：“你是……你是建国和秀兰丢了十八年的小五？”
李五愣住了，没想到老奶奶居然知道他的名字，他赶紧点头，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奶奶，您……您认识我爸妈？您知道我？”
“怎么不认识！”老奶奶拉着他的手，她的手掌粗糙，却带着暖乎乎的温度，“你爸妈当年为了找你，差点把墨县翻过来！到处贴寻人启事，去邻县找了一趟又一趟，秀兰那时候眼睛都哭肿了，建国也瘦了一大圈，连工作都差点耽误了！我还记得你丢的时候才三岁，穿着件小花棉袄，眼睛特别亮，跟你现在的眼睛一模一样！”
李五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心里又酸又暖——原来爸妈真的找了他这么多年，不是王桂香说的“早就不要你了”，不是他自己想的“爸妈肯定忘了我”。他攥着老奶奶的手，声音哽咽：“奶奶，我……我怕他们不认我，我现在穿得这么破，作者“生活写纸”推荐阅读《重生七零：我抓住了命运的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手上全是老茧，跟他们想的儿子不一样……”
“傻孩子，说啥胡话呢！”老奶奶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里满是疼惜，“你爸妈盼你回来盼了十八年，就算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他们也不会不认你！你以为你爸妈这些年为啥不搬？就是怕你回来找不到家！秀兰去年还跟我说，‘要是小五回来了，看到家还在，肯定能安心’，你看，这门牌号、这木门，都是你爸妈特意留着的，就等你回来呢！”
老奶奶的话像一股暖流，一下子冲散了李五心里的所有顾虑和胆怯。他看着林家的木门，想起刚才听到的笑声，想起母亲温和的声音，想起父亲的咳嗽声，心里的紧张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奶奶，真……真的吗？他们真的会认我？”李五的声音还有点发颤，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老奶奶笑着点头，拉着他走到林家的木门前，指了指铜门环，“你听，里面是不是在炒菜？秀兰肯定在给建国和晓梅做晚饭，你现在敲门，他们看到你，高兴还来不及呢！奶奶跟你保证，林家是咱们巷子里最好的人家，建国老实，秀兰和善，晓梅懂事，他们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李五看着眼前的铜门环，又看了看老奶奶慈祥的笑容，心里的最后一点犹豫也消失了。他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疼得他脑子一清——这次，一定要勇敢，一定要敲响这扇门，一定要跟爸妈、姐姐团聚。
“谢谢奶奶，太谢谢您了！”他对着老奶奶深深鞠了一躬，声音里满是感激。如果不是老奶奶，他可能还在门口徘徊，可能还会错过跟家人团聚的机会。
“谢啥，都是街坊邻居，看到你们一家人团聚，奶奶也高兴。”老奶奶笑着摆手，往后退了两步，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去吧，敲门，你爸妈肯定在等你。”
李五点点头，慢慢抬起手，指尖触到了冰凉的铜门环。他停顿了一秒，仿佛要把十八年的等待、无数的苦难，都凝聚在这一秒里。然后，他轻轻抬起门环，再慢慢放下。
“咚——咚——咚。”
敲门声不重，却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像三颗小石子，投进了他心里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屋里的炒菜声瞬间停了，接着是母亲带着点疑惑的声音：“谁啊？”
李五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张了张嘴，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说出了那句在心里默念了无数次的话：“妈……我是小五，我回来了。”
门里的动静突然没了，连风的声音都好像消失了。过了几秒，他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门闩被拉开的“哗啦”声，然后，那扇他望了无数次的深红色木门，慢慢打开了。
母亲赵秀兰站在门口，头发有点乱，手里还攥着块锅铲，脸上满是震惊，眼睛里瞬间蓄满了眼泪。她看着李五的脸，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指尖的温度，暖得李五瞬间红了眼眶。
“小五……我的小五……”母亲的声音颤抖着，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妈！”李五再也忍不住，扑进母亲怀里，放声大哭，“我回来了！我找了你们十八年！我好想你们！”
屋里传来了父亲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姐姐晓梅惊讶的叫声。老奶奶站在旁边，看着相拥而泣的母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悄悄捡起地上的择菜刀，转身回了自己家——她知道，这家人盼了十八年的团聚，终于来了。
夕阳的光透过巷子，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通往幸福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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