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林家的窗台，灶房里就飘起了玉米粥的甜香。赵秀兰系着蓝布围裙，正站在灶台前搅动粥锅，勺子碰着锅底发出“哗啦”轻响，她时不时往灶膛里添块煤，让火苗烧得更旺些——这粥得熬得稠稠的，秋彦爱吃，说这样的粥“顶饿，还甜”。
林秋彦是被粥香叫醒的。他睁开眼，摸了摸身下软乎的棉被，又看了眼床头叠得整齐的蓝布褂子，心里先暖了半截。以前在李家，天不亮就得被王桂香的骂声喊醒，别说热粥，连口凉水都得自己去井里打；现在却能躺在暖炕上，闻着饭菜香慢慢醒，这样的日子，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秋彦，醒了就赶紧起来洗漱，粥快好了！”赵秀兰的声音隔着门帘传进来，带着点笑意，“今天给你摊了红薯饼，你昨天说想吃，妈特意早起和的面。”
林秋彦赶紧爬起来，穿上新做的布鞋——鞋底是赵秀兰纳的千层底，踩在地上软乎乎的，比他以前穿的破草鞋舒服百倍。他走到堂屋时，林娟正坐在桌边摆碗筷，手里攥着个刚洗好的鸡蛋，见他进来，赶紧把鸡蛋递过来：“秋彦哥哥，给你！妈说吃鸡蛋能长个子，你看你现在还没我高呢！”
林秋彦接过鸡蛋，脸有点红——他在李家常年饿肚子，十八了还没林娟高，胳膊细得能看见骨头。他剥了鸡蛋，咬了口蛋白，嫩得流心，蛋黄的香味在嘴里散开，他慢慢嚼着，舍不得咽太快——以前只有李军生病时，才能吃到这样的鸡蛋，他连蛋壳都没碰过。
“别光吃鸡蛋，快尝尝红薯饼。”赵秀兰端着一摞红薯饼走出来，金黄的饼子还冒着热气，边缘有点焦脆，撒着薄薄一层白糖，“刚出锅的，小心烫嘴。”
林秋彦拿起一块红薯饼，指尖碰着饼边有点烫，他吹了吹，咬了一口——红薯的甜混着面的香，焦脆的边缘嚼着带劲，咽下去时还带着点热乎气，暖得胃里发慌。他又喝了口玉米粥，稠稠的粥裹着红薯粒，甜得恰到好处，比李家掺了沙子的稀粥好喝千倍。
“慢点吃，还有呢，不够再盛。”赵秀兰坐在他对面，自己却没动筷子，只是看着他吃，眼神里满是疼惜。她总觉得秋彦太瘦，胳膊上的骨头都能硌着人，得天天给她做些顶饿的、有营养的，才能把他以前亏的身子补回来。
林秋彦点点头，却还是放慢了速度。在李家，他习惯了“抢着吃、快点吃”，不然王桂香会把剩下的饭菜端给李军，他连口汤都喝不上；现在虽然知道饭菜管够，可心里那点拘谨还没完全散。
赵秀兰看出来了，又给她夹了块红薯饼：“秋彦，不用省着，妈每天都给你做。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点，等你长壮了，才能学好技术，以后还能保护娟儿呢。”
林建国也跟着说：“对，多吃点。今天去厂里学徒，要是饿了，就去食堂买个馒头，爸给你的粮票够你用。”
林秋彦听着家人的话，心里暖得发颤。他又拿起一块红薯饼，大口吃起来，玉米粥也喝了一碗又一碗，首到肚子撑得圆圆的，才放下筷子，满足地叹了口气——这是他十八年来，第一次吃得这么饱、这么暖。
中午在机床厂食堂，林秋彦端着餐盘，看着里面的红烧肉和炒青菜，还有雪白的馒头，又想起了在李家的日子。那时候他中午只能啃凉硬的糠麸饼子，有时候甚至没饭吃，只能挖点野菜充饥。他咬了口馒头，面香在嘴里散开，又夹了块红烧肉，肥而不腻，肉汁裹着米饭，香得他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秋彦，多吃点，你看你这身子骨，得补补。”王师傅端着餐盘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细胳膊细腿的样子，忍不住说，“我跟你爸是老熟人，知道你以前受了苦，现在回家了，就别委屈自己，该吃就吃。”
“谢谢王师傅。”林秋彦点点头，又多盛了半勺米饭。他知道，现在的日子不一样了，他不用再饿肚子，不用再抢着吃，他有家人疼，有师傅关心，他可以安安心心地吃饱饭。
晚上回家，赵秀兰又做了一大桌好吃的——有炖鸡，有炒青菜，还有林秋彦爱吃的豆腐炖白菜。林娟坐在他身边，时不时给他夹块鸡肉：“秋彦哥哥，你多吃点鸡肉，妈说鸡肉能让人长壮，你看我上次吃了鸡肉，都能把小胖举起来了！”
林秋彦笑着接过鸡肉，慢慢嚼着。鸡肉炖得软烂，一抿就化，汤里还飘着香菇的香，他喝了一碗又一碗汤，肚子撑得鼓鼓的，却还想再吃点——这种“能吃饱”的幸福，他以前从未体会过，现在却想牢牢抓住。
“秋彦，你最近好像长壮了点。”赵秀兰看着他，突然说，“上次给你做的蓝布褂子，现在穿在身上好像有点紧了，明天妈给你改改，把袖子放长点，腰身也放宽点。”
林秋彦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褂子——好像真的有点紧了，以前空荡荡的袖子，现在居然贴在了胳膊上。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好像真的长了点肉，不再是以前那样细得能看见骨头了。
“真的吗？秋彦哥哥长壮了？”林娟凑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好像是有点肉了！以后你就能保护我了，再也不用怕小胖欺负我了！”
林建国也笑着说：“是该长壮了，每天吃得饱，睡得好，再跟着王师傅学技术，活动活动，身子肯定能好起来。等你再长高点，爸就带你去买身新衣服，咱们秋彦长得俊，穿新衣服肯定更好看。”
林秋彦听着家人的话，心里满是幸福。他看着桌上的饭菜，看着家人的笑脸，突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他想起在李家，王桂香总骂他“吃白饭”，李大山总嫌他“干不动活”，他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更别说有人关心他长没长壮、长没长高；现在却有人为他做饭，为他改衣服，为他的身体担心，这种幸福，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让他满足。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秋彦的变化越来越明显。以前空荡荡的褂子，现在穿在身上正好；以前细得能看见骨头的胳膊，现在也长了点肉；连脸色都红润了不少，不再是以前那样蜡黄蜡黄的。去厂里学徒时，同事们都笑着说：“秋彦，你这日子过得不错啊，看这气色，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
林秋彦每次都笑着点头，心里满是感激。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家人给的——是赵秀兰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是林建国给他粮票让他在厂里吃饱，是林娟每天跟他分享零食。没有他们，他还是那个在李家饿肚子、受欺负的李五，永远体会不到“吃饱饭”的幸福。
有天晚上，赵秀兰做了林秋彦最爱吃的红烧肉，他吃了满满一碗米饭，还吃了三块红烧肉，肚子撑得圆圆的。他摸着肚子，满足地说：“妈，今天的红烧肉太好吃了，我吃得太饱了。”
赵秀兰笑着说：“好吃就多吃点，以后妈天天给你做。你看你现在，比刚来的时候壮了不少，再过段时间，肯定能超过你爸。”
林建国也笑着说：“等你长壮了，爸就带你去打乒乓球，咱们爷俩较量较量。”
林娟凑过来说：“我也要去！我也要跟秋彦哥哥打乒乓球！”
看着家人的笑脸，听着他们的话，林秋彦心里满是幸福。他知道，“吃饱饭”不仅仅是肚子不饿，更是家人的关心和爱护，是家的温暖。他再也不用饿肚子，再也不用受委屈，他有了真正的家，有了真正疼他爱他的家人，他的人生，终于迎来了真正的幸福。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林秋彦的脸上，他嘴角带着笑，慢慢进入了梦乡。梦里，他和家人一起吃饭，桌上摆满了好吃的，他吃得饱饱的，还长得又高又壮，能保护爸妈和妹妹了。他知道，这个梦，很快就会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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