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漠关的风还带着北境特有的凛冽,萧策握着马鞭立于军前,目光掠过远处连绵起伏的黑风山。山坳里隐约可见的寨墙透着几分粗犷,正是劫掠西域商路的黑风寨所在。他指尖着腰间那枚泛着旧光的军功令牌,想起临行前林心珩在御书房说的话,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萧将军,此去清剿黑风寨,非为斩尽杀绝,”当时她正低头批阅西域通商的奏疏,墨笔在纸上落下清晰的字迹,语气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笃定,“商路是大靖与西域的纽带,山贼若能归降,编入军队护路,便是化害为利。”
萧策当时虽应下“臣遵旨”,心中却有几分疑虑——山贼多是亡命之徒,哪会轻易俯首?可此刻望着山脚下隐约晃动的岗哨,他忽然懂了她的深意:黑风寨盘踞此地多年,若强行强攻,纵使能拿下,己方士兵也定会有伤亡,反而误了西域通商的时机。
“将军,是否现在就下令攻城?”副将凑上前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兄弟们都摩拳擦掌,想早日荡平这伙山贼,让商队安心过境。”
萧策抬手阻住他,目光扫过山寨周围的密林:“不必。传令下去,派两队士兵绕到后山,切断他们的水源和粮道;再派一队守住山前的官道,不许任何人进出。记住,只围不攻,留着山寨的正门,给他们一条退路。”
副将虽有些不解,却还是躬身领命而去。军令如山,士兵们很快行动起来,营帐在黑风山外围悄然铺开,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山寨困在其中。
三日后,黑风寨的粮道己断了两日。萧策站在营帐外,望着山寨方向升起的寥寥炊烟,知道时机差不多了。他叫来军中一名曾是山贼出身、后来投诚的校尉,递给他一封劝降信:“你去山寨见他们的首领,把信给他。告诉他,降,则编入军队,保家卫国;抗,则寨破人亡,再无生路。”
校尉接过信,攥了攥拳头:“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当年末将也是山贼,知道他们最忌惮什么——不是刀枪,是没了活路。”
校尉单人独骑来到山寨门前,很快被山贼押进了聚义厅。黑风寨首领是个满脸虬髯的壮汉,人称“黑虎”,此刻正坐在虎皮椅上,手里捏着个空酒坛,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萧策派你来做什么?是来劝降的?”
校尉把劝降信递过去,声音平静却有力:“黑虎首领,寨里的粮食和水撑不了几日了,这是实话。萧将军说了,你们劫掠商路,无非是为了活命,可现在有个更好的活路——编入大靖军队,护着商路走,不仅有军饷,还能堂堂正正做人,不比躲在山里当贼强?”
黑虎拆开信,目光扫过上面“愿降者免罪,顽抗者格杀勿论”的字样,手指用力攥紧了信纸。他想起这几日寨里的情况:兄弟们饿得有气无力,连平日里最凶的几条狼狗,都蔫蔫地趴在地上不动弹。若再撑下去,不用萧策动手,寨里就得先乱起来。
“我凭什么信你们?”黑虎咬牙问道,语气里却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犹豫,“当年官府也说过招安,结果呢?我们放下刀枪,就被拉去砍了头!”
“此一时彼一时,”校尉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军牌,“现在的皇帝是昭烈女帝,她连南境的流民都能当成亲人,会骗你们这些想活命的人?我当年也是山贼,投诚后跟着萧将军打匈奴,立了战功,现在是正儿八经的校尉,这军牌就是证明。”
黑虎盯着那枚军牌看了许久,又看了看厅外饿得发慌的兄弟们,终于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好!我信你们一次!但我有个条件——我的兄弟们不能分开,要编在一个营里,我还当他们的头儿!”
校尉笑了:“萧将军说了,只要真心归降,你们原来的建制可以保留,你还是他们的首领,不过得受军队的规矩约束。”
当日下午,黑风寨的大门缓缓打开,黑虎带着三百多名山贼,放下刀枪,列队走出山寨。萧策站在军前,看着这些曾经的亡命之徒,此刻脸上虽有几分局促,却透着几分对未来的期待,心中忽然想起林心珩常说的“治国先治人,治人先给活路”,不禁微微颔首。
他走上前,亲手将一枚新的军牌递给黑虎:“从今日起,你们就是大靖的‘护路军’,负责守护西域商路的安全。记住,你们现在是军人,要守军人的本分,不许再劫掠百姓,明白了吗?”
黑虎接过军牌,手指有些颤抖,重重地行了个军礼:“末将黑虎,谢女帝恩典,谢将军信任!以后定护好商路,绝不给大靖丢脸!”
清剿黑风寨的捷报很快传回都城。林心珩正在御书房里翻看西域使者送来的通商礼单,绿萼捧着捷报走进来,声音里带着几分喜悦:“陛下,萧将军送来捷报,黑风寨的山贼都投降了,还编成了护路军,商路安全有保障了!”
林心珩放下礼单,接过捷报,指尖划过“化害为利,护路安民”几个字,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她想起萧策出征前的疑虑,此刻倒觉得这位北境将军,越来越懂她的治国之道了。
“好,”她轻声道,目光望向窗外,庭院里的海棠开得正盛,花瓣随风落在青石板上,“传旨给萧将军,赏护路军每人二两银子,再派工部去修一修商路上的驿站,让往来的商队能有个歇脚的地方。另外,西域使者明日就到,设宴的事,让光禄寺好好准备。”
绿萼刚应下“遵旨”,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民生院的主事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色苍白:“陛下,不好了!都城周边的几个县,突然爆发蝗灾,田里的麦子都被蝗虫啃得不成样子了!”
林心珩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她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地图前,手指落在都城周边的几个县名上。那些地方是大靖的主要产粮区,若是蝗灾蔓延,今年的粮食收成恐怕会大受影响,刚稳定下来的民生,又要面临考验。
“立刻传旨,”她的声音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命农官即刻前往灾区,指导百姓挖蝗卵、烧蝗虫;让户部调拨国库的粮食,在灾区设粥棚,先保证百姓不挨饿;再派禁军协助百姓灭蝗,务必在蝗虫产卵前控制住灾情!”
主事躬身领命,匆匆离去。御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林心珩望着窗外飘落的海棠花瓣,指尖轻轻攥紧了衣袖。她想起南境的水患,北境的粮荒,如今又迎来蝗灾,大靖的中兴之路,果然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
“陛下,明日西域使者的宴会,还要继续吗?”绿萼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心珩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目光重新变得坚定:“宴会暂停。民生大于天,蝗灾不除,朕哪有心思设宴?你去告诉西域使者,就说大靖突遭蝗灾,朕需全力应对,通商之事,待灾情稳定后再议。相信他们会理解的。”
绿萼点头应下,转身去传旨。林心珩重新走到书桌前,铺开一张白纸,拿起墨笔,开始书写应对蝗灾的细节。窗外的月光渐渐升起来,透过窗棂洒在纸上,照亮了她专注的侧脸,也照亮了纸上“以民为本,共度难关”八个字。她知道,只要守住百姓,守住初心,再大的难关,大靖都能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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