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法医中心的夜晚,总比别处更冷。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发出细微的嗡鸣,混合着福尔马林与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旷的走廊里绕成圈。苏晓抱着刚整理好的尸检报告,脚步停在法医室门口——本该亮着的应急灯没亮,整扇门像嵌在墙上的黑窟窿,透着股说不出的寒意。
她掏出钥匙插进门锁,金属碰撞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冷风裹着灰尘扑面而来,苏晓下意识摸向墙壁的开关,指尖却只碰到冰凉的瓷砖——断电了。
“物业说今晚维修电路,怎么忘了通知?”她低声嘀咕,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手机,点亮屏幕。微弱的光线下,解剖台、器械柜、标本瓶的轮廓一一浮现,往常熟悉的场景,此刻竟有些陌生的狰狞。
苏晓的目光落在解剖台旁的器械架上,那里本该放着常用的解剖刀,此刻却空了一格。她心里咯噔一下,刚要弯腰查看,指尖突然触到冰凉的金属——是那把 missing 的解剖刀,正斜插在器械架下方的缝隙里。
刀柄上的纹路有些硌手,苏晓把手机凑近,看清了刻在柄尾的两个字母:L W。
林晚。
八年前,她刚入职法医中心,接手的第一起命案就是林晚的浮尸案。当时这把解剖刀还是新的,她用它划开死者的皮肤,从肌肉纹理里找到一枚细小的金属碎片——后来证实是毒品包装上的铝箔,却因为没有其他证据,最终没能成为定案的关键。这把刀后来被她收在专用的器械盒里,今天下午整理旧案宗时才拿出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谁在里面?”苏晓握紧解剖刀,手机的光照向西周。角落里突然传来纸张摩擦的声音,她走过去,在标本柜的阴影下,看到一枚银色的徽章——圆形,中间刻着“天盛集团”的logo,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天盛集团,是鬼手赵天名下的公司。
苏晓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蹲下身,指尖刚碰到徽章,又摸到一张折叠的纸条。展开后,一行黑色的字迹映入眼帘:“小心陆沉”。
字迹遒劲,带着刻意用力的顿笔,末尾还洇着一点墨渍。苏晓的眉头皱起来——这个笔迹,她见过。上周校园霸凌案的卷宗里,有一份警局高层李副局长签批的“不予立案”通知,上面的字迹,跟纸条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李副局长,正是校园霸凌案中施暴者的父亲。
“难道是李副局长故意挑拨?他为什么要针对陆沉?”苏晓的脑子飞速转动,突然想起下午在重案组看到的场景——李副局长拿着一份“陈砚涉嫌恐吓施暴者”的材料,跟陆沉争得面红耳赤,陆沉当时拍了桌子:“没有证据的事,你不能随便定案!”
难道是陆沉挡了李副局长的路,所以李副局长想借她的手,让她怀疑陆沉?可这枚鬼手公司的徽章,又怎么解释?
苏晓掏出手机,刚要给陆沉打电话,法医室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她猛地转身,解剖刀横在身前,却在看清来人时松了口气——是陆沉,穿着警服,额角还沾着点汗。
“你怎么来了?电路坏了,我正想给你打电话。”苏晓收起解剖刀,把纸条和徽章递过去,“你看这个,笔迹像是李副局长的,还有这枚徽章,是鬼手公司的。”
陆沉接过纸条和徽章,手机的光打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他反复比对了几遍纸条上的字迹,脸色越来越沉:“李副局长最近跟鬼手走得很近,上周有人看到他跟鬼手在酒店吃饭。”
“这么说,李副局长不仅包庇施暴者,还跟鬼手勾结?”苏晓的声音提高了些,“那他写‘小心陆沉’,是想让我们内讧?”
“不止。”陆沉把纸条揣进兜里,语气急促,“林晓的班主任王老师失踪了。刚才学校保安说,半小时前看到一辆黑色轿车接走了她,车牌查出来是李副局长的私人车。”
苏晓心里一紧:“王老师知道霸凌案的内情,还收了李副局长的贿赂,李副局长会不会想杀人灭口?”
“很有可能。”陆沉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电话,听了两句,脸色更难看了,“陈砚去学校了。刚才阿忠给我打电话,说陈砚从张桂兰那里拿到了王老师的住址,首接去学校找她,现在联系不上人。”
“糟了!”苏晓抓起白大褂,“李副局长肯定知道陈砚在查案,要是陈砚找到王老师,他说不定会对陈砚下手!”
陆沉点点头,掏出对讲机:“通知重案组,立刻赶往市三中,重点排查李副局长的黑色轿车,发现目标立刻拦截!”他挂了对讲机,看向苏晓:“你跟我一起去,王老师要是被控制,说不定会留下什么线索,你懂法医,能帮上忙。”
苏晓抓起放在桌上的解剖刀——不是那把刻着“L W”的,是另一把常用的,她把刀塞进白大褂的内袋:“我收拾一下案宗,马上跟你走。”
她转身走向办公桌,手机的光扫过桌面,突然看到桌角有一道新的划痕——像是被指甲刻出来的,形状很奇怪,像是一个“三”字,后面还跟着一个“仓”字。
“陆沉,你看这个!”苏晓指着划痕,“这是不是王老师留下的?她会不会被关在学校的三号仓库?”
陆沉走过来,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划痕:“市三中确实有个旧仓库,在学校西北角,早就不用了。李副局长的车要是进了学校,很可能把人藏在那里。”他立刻对着对讲机说:“调整路线,先去市三中西北角的旧仓库,注意隐蔽,不要打草惊蛇!”
苏晓把刻着“L W”的解剖刀放进器械盒,锁进抽屉——这把刀承载着林晚的案子,不能有任何闪失。她拿起林晚案的旧案宗,里面夹着当年从林晚体内取出的金属碎片照片,照片背面,有一行她当时没注意到的小字:“码头,三号货柜”。
“陆沉,你还记得林晚案里的金属碎片吗?”苏晓追上陆沉,把照片递给他,“当时我们以为是普通的铝箔,现在想来,会不会跟鬼手的毒品仓库有关?还有这个划痕,‘三仓’,会不会不只是学校的仓库?”
陆沉接过照片,指尖在“三号货柜”几个字上:“林晚被害前,确实在码头调查过鬼手的货柜,当时没找到具置。如果李副局长跟鬼手勾结,说不定知道仓库的下落。这次找到王老师,一定要问出线索。”
两人快步走出法医中心,夜色更浓了。陆沉的警车开着警灯,在马路上疾驰,苏晓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总觉得不安——李副局长敢明目张胆地绑人,肯定有恃无恐,说不定仓库里早就设好了陷阱。
“陈砚会不会己经到仓库了?”苏晓问。
陆沉看了眼手机,阿忠还没发来新的消息:“陈砚很谨慎,但他太急着查案了,尤其是跟林晚有关的事,他容易冲动。”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八年前林晚被害,我没能查到真相,还让他替我顶罪,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出事。”
苏晓沉默了。她知道陆沉这些年不好过,林晚案的卷宗他每年都会翻一遍,案宗上写满了批注,还有一张林晚的照片,被他夹在第一页,边角都磨白了。
“陆队,前面就是市三中了。”开车的警员提醒道。
陆沉点点头,关掉警灯:“所有人下车,步行靠近仓库,注意观察周围情况。”
苏晓跟在陆沉身后,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心里默念着陈砚的名字。仓库的轮廓在夜色中越来越清晰,是个老旧的红砖建筑,窗户都用木板钉死了,只有一扇小门虚掩着,里面透着微弱的光。
“里面有人。”陆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慢慢靠近小门。苏晓能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其中一个声音,很像陈砚。
“王老师,李副局长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包庇那些施暴者?林晚的案子,你是不是也知道内情?”是陈砚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我不知道什么林晚的案子!你别逼我!”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李副局长说,我要是敢说出去,就杀了我儿子!”
“你以为你不说,他就会放过你吗?他把你藏在这里,就是想等风头过了杀人灭口!”陈砚的声音提高了些。
突然,里面传来“砰”的一声,像是东西倒地的声音。陆沉立刻踹开门,手电筒的光扫过去,只见陈砚蹲在地上,王老师躺在他旁边,额头流着血,而角落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拿着枪,对准陈砚的后背。
“不许动!警察!”陆沉掏出枪,厉声喝道。
男人愣了一下,转身想跑,苏晓突然冲上去,手里的解剖刀对着男人的手腕划过去。男人吃痛,枪掉在地上,陆沉趁机冲上去,将他按在地上。
“陈砚,你没事吧?”苏晓蹲下身,查看王老师的伤势,“还好只是轻微脑震荡,没有生命危险。”
陈砚站起身,额角也有擦伤,他看着陆沉,又看了看苏晓,目光落在苏晓手里的解剖刀上——那把刀的刀柄,跟他口袋里林晚的机械表,材质很像。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陈砚问。
苏晓把法医室的纸条和徽章递给他:“有人在法医室留下了这个,还有王老师在我桌上刻的划痕,我们猜到你可能来这里了。”
陈砚接过纸条,看到“小心陆沉”西个字,又看了眼陆沉,眼神复杂:“李副局长的人?”
陆沉点点头,拿出对讲机:“把嫌疑人带回警局审讯,通知救护车,送王老师去医院。”他转向陈砚,语气缓和了些:“你没事就好,有什么事,我们回警局再说。”
陈砚没说话,目光落在地上的枪上——枪身侧面,有一个小小的“K”字刻痕。这个刻痕,他在八年前林晚的案发现场,见过一次。
“陆沉,”陈砚的声音有些沙哑,“这把枪,可能跟林晚的案子有关。”
苏晓和陆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夜色中,仓库的阴影仿佛在蔓延,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们所有人,都困在了八年前的旧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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