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树终于翻越了文迪亚山脉,进入了北印度平原。这里的风土人情与南方截然不同,佛教的影响明显增强,路边常见佛塔和僧院,行人间也经常能看到穿着袈裟的比丘。
经过数日行程,龙树抵达了摩揭陀国的王舍城。这座城市比他想像的更加繁华,街道上人来人往,各种方言和语言交织在一起。根据路人的指引,他找到了位于城郊的那烂陀佛教大学。
那烂陀佛教大学的规模令他惊叹。它不像南印度的那烂陀寺那样是一个集中的建筑群,而是由散布在广阔区域内的众多学院、讲堂、禅修中心和僧舍组成。据说这里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上万名学僧,研究着佛教的各派教义和其他哲学体系。
龙树首先找到了瓦弥基大师介绍的戒贤法师。这位年长的佛教法师是那烂陀大学中较开明的学者之一,对各家思想都持开放态度。
戒贤法师热情地接待了龙树:“瓦弥基在信中说你会来。欢迎来到那烂陀,年轻人。这里与南方的学术环境很不同,希望你能够找到你寻求的答案。”
龙树被安排住在一间简朴的僧舍中,与来自克什米尔的一位年轻比丘舍利弗同住。舍利弗己经在那烂陀学习了五年,对这里的学术环境非常熟悉。
“首先你需要了解,”舍利弗向龙树介绍道,“那烂陀不是单一思想的传播地,而是各种佛教思想和非佛教思想的交锋场所。这里有大乘、小乘各派学者,甚至还有一些外道学者被允许在此教学和研究。”
这种开放的学术氛围让龙树既惊讶又兴奋。第二天,在舍利弗的带领下,他开始参观那烂陀的各个学院和图书馆。
那烂陀的图书馆给龙树留下了深刻印象。这里收藏的典籍数量远超南方的那烂陀寺,而且内容更加多样化。不仅有佛教三藏经典,还有对各派教义的评注和研究,甚至包括婆罗门教、耆那教等其他学派的著作。
龙树首先选择参加一些基础佛学课程,希望系统地了解佛教的核心教义。他参加的第一堂课是“西圣谛”的讲解,由一位年老的上座部比丘讲授。
“苦圣谛指出生命的本质是苦;集圣谛说明苦的原因是对欲望的执着;灭圣谛表明通过消除欲望可以止息痛苦;道圣谛指出通往止息痛苦的道路是八正道。”老比丘缓慢而清晰地讲解着。
龙树认真记录着这些教义,心中开始产生疑问。课后,他上前请教:“尊敬的老师,如果说生命本质是苦,那么佛教追求的涅槃是什么?是一种永恒的极乐状态吗?还是某种虚无?”
老比丘微笑着回答:“好问题。涅槃不是某种状态或地方,而是贪嗔痴的完全止息,是一切执着和痛苦的终结。它不是存在也不是非存在,无法用概念完全描述。”
这个回答让龙树陷入沉思。佛教对终极实在的理解似乎与他熟悉的婆罗门教梵我概念截然不同。
随着学习的深入,龙树开始接触更复杂的佛教理论,特别是“无我”和“缘起”的教义。这些思想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一天,在关于“五蕴”的课堂上,讲师详细解释了佛教如何将人分析为色(身体)、受(感受)、想(认知)、行(意志)、识(意识)五蕴的暂时聚合,否定其中有永恒不变的“我”或“灵魂”。
龙树课后思考良久,然后去找戒贤法师讨论:“法师,如果无我是真理,那么谁在轮回?谁在修行?谁证悟涅槃?如果没有一个连续的主体,这些过程如何可能?”
戒贤法师赞赏地点头:“你抓住了问题的核心。佛教的答案是:只有因果相续,没有不变的主体。就像火焰从一盏灯传到另一盏灯,不是同一个火焰,但也不是完全不同的。”
这个比喻让龙树若有所思,但他心中仍有疑虑。
为了更好地理解这些教义,龙树开始学习 冥想实践。在指导老师的帮助下,他尝试观察自己的身心过程,首接体验五蕴的无常、苦和无我本质。
通过冥想,龙树开始有一些首接的体验。他观察到思绪的生起和消失,感受的变化无常,身体的不自主过程。这些观察似乎支持佛教的无常和无我教义,但与他自幼接受的阿特曼观念冲突。
这种内心的矛盾让龙树感到困惑和不安。一天晚上,他在禅修时经历了一种奇特的经验:他清晰地体验到意识的流动和变化,找不到一个固定不变的“我”,但同时又有一种深层的觉知似乎超越这些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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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贤法师听后微笑道:“你开始触及佛教最深奥的教义了。意识的流动变化是缘起法,而那深层的觉知是般若智慧的开端。但小心,不要将那觉知实体化为某种‘真我’。”
龙树困惑地问:“但如果那不是真我,它是什么?”
“它是诸法的真实相,是空性本身,不是某种独立存在的实体。”戒贤法师解释道,“这就是中道——不常不断,不一不异,不来不去。”
“空性”这个概念对龙树来说既吸引又令人不安。他开始大量阅读关于空性的经典和论著,特别是《般若经》中的教义。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段经文让他反复思考物质与空性的关系。
龙树也开始参加那烂陀的各种辩论会,聆听不同学派对空性和无我等概念的讨论。他发现,即使在佛教内部,对这些教义的理解也存在很大分歧。
一些保守的上座部学者批评大乘空性观念可能导致虚无主义;而大乘学者则指责上座部执着于法有实性。这些辩论让龙树意识到,佛教本身也是一个充满活力和争议的思想传统,不是铁板一块。
随着学习的深入,龙树心中的疑问不是减少了,而是增加了。但他开始欣赏这种疑问的价值——它们推动他更深入地探索真理。
一天,在阅读《中论》的早期注释时,龙树遇到了“二谛”的概念:世俗谛和胜义谛。这个概念让他眼前一亮——或许真理有不同的层面,不同教义是在不同层面上教导?
他迫不及待地去找戒贤法师讨论这个发现。
戒贤法师很高兴看到龙树的进步:“是的,二谛是理解佛教教义的关键。世俗层面上,我们说有因果、轮回、修行;胜义层面上,这一切都是空性。但二者不是对立的,而是相辅相成的。”
这个观点帮助龙树解决了心中的许多矛盾。他开始明白,佛教不是简单地否定一切,而是通过否定来超越执着,指向超越概念的实在。
然而,龙树并没有轻易接受这些教义。他保持着批判性的思维,经常提出尖锐的问题,有时让那烂陀的老师们都感到棘手。
一次,在关于业力的讨论中,龙树问道:“如果没有常一不变的自我,业力如何传递?如果一切都是空性,业的因果如何建立?”
讲课的法师思考良久才回答:“业力的相续如同河流的相续,不是同一个水,但也不是完全不同的流。空性不是否定因果,而是指出因果的本质是缘起无自性。”
这个回答让龙树陷入了更深的思考。他开始尝试用自己的语言和理解来重新表述佛教的核心教义,寻找其中内在的逻辑一致性。
随着时间的推移,龙树在那烂陀佛教大学中逐渐建立了名声。许多学僧都知道来了一个南方婆罗门青年,聪明好学,问题尖锐,对佛法的理解快速深入。
但龙树自己知道,他还没有完全理解和接受佛教教义。特别是关于空性和涅槃的概念,他仍有许多疑问。这些疑问像种子一样在他心中萌芽,等待适当的时机生长壮大。
一天傍晚,龙树独自坐在那烂陀的大菩提树下冥想。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内心却异常平静。在深层的禅定中,他仿佛瞥见了一种超越概念的实在,无法用语言描述,但确实存在。
禅修结束后,他意识到自己的求道之路才刚刚开始。初识佛法带来的不是答案,而是更深层的问题和探索的方向。
“或许真理不在于找到最终答案,”龙树在日记中写道,“而在于保持疑问和探索的心态。佛教教义不是要提供另一种教条,而是要打破一切教条执着,首接指向实在本身。”
这个认识让龙树感到既解放又谦卑。他知道自己面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方向己经逐渐清晰。
远方的钟声响起,召唤学僧们晚课。龙树站起身,向着讲堂走去。心中的疑惑仍在萌芽,但他己经学会与它们和平共处,甚至欣赏它们带来的成长机会。
初识佛法的阶段即将结束,更深层的探索正在前方等待。龙树不知道,这些心中的疑惑将最终引领他成为佛教史上最伟大的思想家之一,开创中观学派,影响千年的佛教发展。
但此刻,他只是一个求道的学子,带着开放的心和批判的思维,一步步走向真理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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