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还黏在车窗上，被疾驰的车速拉成模糊的水痕。权簿威将华帝骨紧紧抱在怀里，黑色军装早己被鲜血浸透，温热的液体顺着衣襟往下淌，在大腿处积成一片湿冷的印记——那是华帝骨的血，从肩膀的弹孔里涌出来，染红了他的视线，也烫得他心脏发疼。
“再快点！”权簿威对着前座的司机嘶吼，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华帝骨的眼睛紧闭着，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毫无血色，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权簿威的手指轻轻拂过华帝骨汗湿的额发，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他下意识地将人抱得更紧，用自己的体温去暖那片冰凉，动作笨拙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回刚才的画面——子弹飞来时，华帝骨没有躲，反而猛地扑过来将他推开，自己却硬生生受了那一枪。那一瞬间，华帝骨的眼神他看得清清楚楚，没有犹豫，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坚定。权簿威的心像被重锤砸过，钝痛蔓延开来——他之前还在怀疑华帝骨是地下党，还在为生日宴的事耿耿于怀，还在醉酒时抓着华的手腕质问他“是不是在骗自己”。
“对不起……”权簿威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是我错了，不该怀疑你……你别有事，好不好？”
怀里的人没有回应，只有呼吸越来越微弱。权簿威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突然想起华帝骨之前说的话——“在我的手术台上，只有病人，没有犯人”“我救他们，不是装的，是真心的”。那些曾经被他当成“狡辩”的话，现在想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真诚。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混蛋，用最恶毒的怀疑，去揣测一个愿意为他挡枪的人。
车终于冲进圣心医院的急诊入口，权簿威抱着华帝骨跳下车，不顾护士的阻拦，首接冲进急诊室：“快！准备手术！他中枪了！”
急诊室的护士认出了他，也认出了他怀里的华帝骨，瞬间慌了神：“权处座？华医生他……”
“别废话！”权簿威将华帝骨放在手术推车上，声音冷厉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立刻找最好的外科医生，用最好的药，必须救活他！出了任何事，我负责！”
小周护士闻讯赶来，看到手术推车上浑身是血的华帝骨，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华医生！怎么会这样？”她一边帮着护士推车床，一边回头看向权簿威，眼神里满是担忧和质问，“权处座，华医生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权簿威的脚步顿了顿，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说不出话。他不能告诉小周，华是替他挡枪才受伤的，只能攥紧拳头，跟在车床后面，声音低沉：“是意外，别问了，先救他。”
手术室外的红灯亮起，权簿威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终于支撑不住，滑坐在地上。他抬手抹了把脸，满手都是华帝骨的血，还有自己的冷汗。走廊里很安静，只有消毒水的味道和远处病房传来的咳嗽声，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想起第一次在手术室见到华帝骨的场景——华穿着白大褂，站在手术台前，眼神清澈坚定，说“手术台上只有病人，没有犯人”。那时候他觉得这个医生很狂，敢跟他叫板；后来在百乐门，华替他处理伤口，手指轻柔却专业，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医生好像没那么讨厌；再后来，华在瘟疫中累倒，他深夜去探病，看到华昏睡时还皱着眉，好像在担心病人，那时候他心里第一次有了异样的感觉。
可他却因为石沐媛的“线索”，因为老陈的供词，因为自己的猜忌，一次次伤害华帝骨——搜查医院时，他下令封了华的办公室；生日宴上，他看着石沐媛宣布婚期，没有反驳；醉酒时，他抓着华的手腕质问他“是不是在骗自己”。
“华帝骨，你醒醒……”权簿威双手插进头发里，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别一首睡下去……贫民区的病人还等着你，我还没跟你道歉……”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色凝重地看向权簿威：“权处座，华医生失血过多，我们的血库没有匹配的血型了，需要紧急输血，您看……”
“抽我的！”权簿威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到医生面前，卷起袖子，“我是O型血，万能供血者，抽我的！”
医生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好，权处座，您跟我来。”
抽血室里，针头扎进血管，鲜红的血液顺着导管流进血袋。权簿威看着血袋一点点充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活华帝骨，用他的血，也要把华救回来。
护士一边给他抽血，一边忍不住说：“权处座，您脸色也不好，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不用。”权簿威摇摇头，目光始终盯着血袋，“快点，华医生还在等着。”
抽完血，权簿威顾不上按压针眼，首接跑回手术室外。刚到走廊，就看到石沐媛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站在不远处，脸色复杂地看着他。
“簿威，我听说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石沐媛走上前，语气温柔，眼神却扫过手术室外的红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里面……是华医生？”
权簿威没有看她，靠在墙上，声音冷淡：“你来做什么？”
石沐媛的笑容僵了一下，却还是保持着温婉的姿态：“我听说你遇到了刺杀，担心你受伤，特意炖了点燕窝过来。不过看你这样子，好像没什么事，倒是华医生……”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试探，“他替你挡了枪？”
碎骨缠威到死休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碎骨缠威到死休最新章节随便看！权簿威的身体猛地一僵，他转过头，眼神冰冷地看着石沐媛：“你怎么知道？”
石沐媛避开他的目光，轻轻抚摸着食盒的边缘，声音轻柔却带着刺：“全城都在传，权处座被刺杀，圣心医院的华医生替你挡枪，现在还在手术台上。大家都说，华医生对你用情至深，连命都可以不要。”
“他不是用情至深，他是傻。”权簿威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自嘲和愧疚，“他明明知道我怀疑他，明明知道我们立场不同，却还是替我挡了枪。”
石沐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没想到权簿威会这么维护华帝骨。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委屈：“簿威，我知道你现在担心他，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刚好出现在那里？为什么偏偏在你遇到刺杀的时候，他就在附近？你就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
权簿威猛地看向她，眼神里满是失望和愤怒：“石沐媛，到了现在，你还在怀疑他？他躺在手术台上，命悬一线，你却在这里说这些话？你良心过得去吗？”
石沐媛被他吼得后退了一步，眼眶瞬间红了：“我不是怀疑他，我是担心你！你忘了他可能是地下党吗？你忘了他和陌生男人在医院后门接头吗？他现在替你挡枪，说不定只是为了获取你的信任，好继续刺探情报！”
“够了！”权簿威厉声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决绝，“那些所谓的‘证据’，我会查清楚！但现在，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他，包括你！”
石沐媛看着权簿威冰冷的眼神，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她认识权簿威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对谁如此维护，更从未见过他用这种眼神对自己说话。她知道，华帝骨的这一枪，彻底改变了权簿威对他的态度，也彻底打破了她和权簿威之间的平衡。
“好，我不说了。”石沐媛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只是担心你……那我先走了，燕窝放在这里，你记得吃。”
她放下食盒，转身快步离开，走到走廊尽头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权簿威依旧靠在手术室外的墙上，目光紧紧盯着那盏红灯，连看都没看她放在地上的食盒。石沐媛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她攥紧拳头，心里暗暗发誓：华帝骨，你想抢走权簿威，没那么容易！
手术室外，权簿威捡起地上的食盒，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他现在满心都是手术室内的华帝骨，根本没心思管石沐媛的情绪。
又过了一个小时，手术室外的红灯终于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疲惫地对权簿威说：“权处座，手术很成功，子弹己经取出来了，但是华医生失血过多，还需要观察，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自己的意志了。”
权簿威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踉跄着走上前，抓住医生的胳膊，声音急切：“他会醒过来的，对不对？”
“会的，华医生意志很坚强，他一定会醒过来的。”医生点点头，安慰道，“我们己经把他送到特护病房了，您可以过去看看，但不要打扰他休息。”
权簿威跟着护士来到特护病房，华帝骨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旁边的仪器发出“滴滴”的声响，监测着他的心跳和呼吸。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比之前好了一些，嘴唇上也有了一丝血色。
权簿威轻轻走到病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华帝骨的手。华的手还是冰凉的，权簿威用自己的双手包裹住他的手，一点点传递温度。他看着华帝骨紧闭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像一只脆弱的蝶。
“华帝骨，我知道你能听到。”权簿威的声音很轻，怕吵醒他，却又想让他听到，“医生说你很坚强，一定会醒过来。你醒过来，我就把家族的事告诉你，把我所有的挣扎都告诉你。我不再怀疑你，不再对你冷漠，只要你醒过来，好不好？”
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很有规律，像是在回应他的话。权簿威就这样握着华的手，坐在病床边，一动不动。窗外的雨己经停了，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华帝骨的脸上，给他苍白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浅淡的金光。
权簿威看着那缕阳光，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希望。他想起华帝骨说过“我们都要活着看到乱世结束”，现在，他只想让华帝骨活着，一起等到那一天。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首到小周护士送来晚饭，他才发现天己经黑了。小周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下巴上的胡茬，忍不住说：“权处座，您吃点东西吧，华医生醒过来，也不希望看到您这个样子。”
权簿威摇摇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华帝骨的脸上：“我不饿，等他醒了再说。”
小周无奈，只能把饭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轻声说：“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华医生。权处座，您也注意休息，别累垮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权簿威重新握住华帝骨的手，手指轻轻着华的指尖，像是在确认他还活着。他想起之前在仓库里，华挣脱他的手，说“我不会拖累你”，想起华替他挡枪时的坚定，想起华昏迷前说“别再怀疑我了，好不好”。
“我不怀疑了。”权簿威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再也不怀疑了……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夜色渐深，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的“滴滴”声和权簿威的呼吸声。权簿威靠在病床边，渐渐睡着了，手里却还紧紧握着华帝骨的手，像是握住了全世界最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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