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商会的年度舞会设在“百乐门”三楼的宴会厅，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映得满室流光溢彩。乐队在角落演奏着舒缓的爵士乐，穿着华服的男男女女端着香槟穿梭其间，笑语晏晏，却没人注意到这浮华表象下涌动的暗流。
华帝骨穿着一身借来的深灰色西装，袖口有些短，露出一小节手腕，与周围人的定制礼服格格不入。他端着一杯香槟，站在宴会厅的角落，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那个穿着藏青色西装的男人——周明远，日军情报处的翻译官，也是“晓光”查到的、唯一可能接触到布防图另一残片的人。
“华医生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不喜欢这种场合？”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刻意的亲近。
华帝骨转过身，看到石沐媛挽着权簿威的手臂走过来。石沐媛穿着一身酒红色的丝绒旗袍，领口缀着一串圆润的珍珠，手腕上的珍珠手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反射出细碎的光；权簿威则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只是脸色有些冷硬，眼神掠过华帝骨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只是不太习惯热闹。”华帝骨微微颔首，语气平淡，目光避开了石沐媛挽着权簿威的手——那只手紧紧贴着权簿威的胳膊，像一根细针，扎在他心上。
石沐媛像是没看出华帝骨的疏离，反而更亲密地往权簿威身边靠了靠，指尖轻轻着权簿威的袖口，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炫耀：“也是，华医生平时待在贫民区和医院，怕是很少见这种场面。不像我和簿威，每年都会来参加，都习惯了。”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华帝骨空着的左手腕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对了，前几天我给簿威买了一块瑞士怀表，他很喜欢，天天戴着。华医生要是需要，我也可以帮你挑一块，总比空着手好看。”
华帝骨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他知道石沐媛在炫耀，炫耀她能给权簿威的东西，炫耀她和权簿威的“亲密”。他没有接话，只是端起香槟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涩意。
权簿威的脸色沉了沉，不动声色地抽回被石沐媛挽着的手，借口整理领带，拉开了一点距离：“沐媛，别胡说。华医生是来陪我应酬的，不是来让你挑礼物的。”
石沐媛的眼神暗了暗，却没有再纠缠，只是笑着端起香槟，对两人举了举杯：“我去那边跟张会长打个招呼，你们聊。” 她转身离开时，目光掠过华帝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她就是要让华帝骨看看，权簿威身边的人，只能是她。
宴会厅里的音乐换成了轻快的舞曲，不少人纷纷起身跳舞。华帝骨看到周明远端着香槟走向露台，立刻放下酒杯，对权簿威说了句“失陪”，就快步跟了上去。
权簿威的眉头瞬间皱紧，他看着华帝骨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华帝骨找周明远一定是为了布防图，可周明远是日军的人，身边说不定有眼线，华帝骨这么贸然过去，太危险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露台的风有些凉，带着一丝夜露的湿气。周明远靠在栏杆上，看到华帝骨走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华医生？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周先生不认识我，我却认识周先生。”华帝骨走到栏杆旁，声音压得很低，“我知道周先生手里有一份日军的布防图残片，‘晓光’需要它，用来保护江城的百姓。周先生也是中国人，应该不想看到日军践踏我们的土地吧？”
周明远的身体僵了一下，警惕地看了看西周，压低声音：“华医生说笑了，我只是个翻译官，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周先生不用否认。”华帝骨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周明远，“这是日军之前在华北的布防图，上面有周先生父亲的签名——周老先生当年是抗日名将，周先生不会连父亲的遗志都忘了吧？”
周明远接过纸，展开一看，手指微微颤抖。那是他父亲生前绘制的布防图，他一首珍藏着，没想到“晓光”竟然会查到这个。他抬起头，看着华帝骨，眼神里满是挣扎：“我……我需要时间考虑。布防图在我家的保险柜里，明天晚上八点，我在城郊的废弃工厂等你，到时候再给你答复。”
华帝骨刚想点头，就听到身后传来权簿威的声音：“华医生，该走了，张会长找我们过去。”
华帝骨和周明远同时转过身，看到权簿威站在露台门口，脸色冷硬，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悦。周明远立刻收起纸，对权簿威微微颔首，快步离开了露台。
“你为什么要打断我？”华帝骨走到权簿威面前，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我马上就要拿到线索了，你知不知道这对‘晓光’有多重要？”
“我知道很重要，但你不能这么冒险！”权簿威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眼神里满是担忧，“周明远是日军的人，身边肯定有眼线，你刚才跟他说的话，要是被人听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后果我自己承担，不用你管！”华帝骨的心里满是委屈和愤怒——他知道权簿威是为了他好，可这种“好”却像一道屏障，挡住了他拿到布防图的路，也让他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我不管你谁管你？”权簿威的声音沉了下去，伸手想抓住华帝骨的手腕，却被华帝骨猛地躲开。
“权处座还是管好自己的未婚妻吧，别来管我这个‘地下党’的事！”华帝骨的话像一把刀，狠狠扎在权簿威心上。他看着权簿威，眼神里满是失落，“刚才石小姐挽着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躲开？现在倒是来管我了，你是不是怕我给你惹麻烦，怕影响你的前途？”
权簿威的身体僵住，他看着华帝骨的眼睛，心里满是委屈和无奈——他躲开了，只是石沐媛又贴了上来；他管华帝骨，不是怕惹麻烦，是怕失去他。可这些话，他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华帝骨转身离开。
华帝骨快步走回宴会厅，却在门口遇到了石沐媛。石沐媛靠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一杯香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华医生和周先生聊得怎么样？是不是没拿到想要的东西？”
“石小姐倒是很关心我的事。”华帝骨的声音冷了下来，眼神里满是警惕，“刚才在露台门口，是不是你故意让张会长找权簿威的？”
石沐媛没有否认，反而笑着点了点头：“是又怎么样？我就是不想让你拿到布防图，不想让你好过。华医生，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簿威是我的，布防图也是我的，你什么都得不到。”
“你以为你能得逞吗？”华帝骨的眼神里满是坚定，“我不会让你伤害权簿威，也不会让你把布防图交给日军。你要是敢这么做，‘晓光’不会放过你，江城的百姓也不会放过你！”
“那就等着瞧。”石沐媛放下酒杯，整理了一下旗袍的领口，眼神里满是冰冷的杀意，“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一无所有的‘地下党’，怎么跟我斗。”
华帝骨没有再跟石沐媛纠缠，转身走进宴会厅，却没看到权簿威的身影。他在人群中找了一圈，终于在宴会厅的角落看到了权簿威——他正靠在墙上，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脸色阴沉，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华帝骨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他刚想开口道歉，就听到权簿威的声音：“明天晚上八点，城郊废弃工厂，对吧？”
华帝骨愣住了，他看着权簿威，眼神里满是惊讶：“你……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了。”权簿威转过身，看着华帝骨，眼神里满是坚定，“明天晚上，我跟你一起去。周明远不一定可信，说不定是个圈套，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华帝骨的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之前的愤怒和委屈瞬间消散了大半。他看着权簿威，眼眶微微泛红：“可是……你是警备司令部的行动处长，跟我一起去，要是被人发现了，你的前途就毁了。”
“前途不重要，你才重要。”权簿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从你替我挡枪的那一刻起，我的前途就己经不重要了。我只想护着你，只想让你好好的。”
华帝骨看着权簿威，心里满是感动。他刚想说话，就听到宴会厅的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张启山带着几个保镖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权簿威和华帝骨身上，眼神里满是冰冷的审视。
权簿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拉着华帝骨的手，快步走到宴会厅的侧门：“我们走，别让张启山看到我们在一起。”
华帝骨被权簿威拉着，快步走出“百乐门”。深夜的风有些凉，却吹不散两人之间涌动的温情。华帝骨看着权簿威的侧脸，心里默默想：不管明天晚上是不是圈套，不管未来有多危险，只要有权簿威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
而在“百乐门”的宴会厅里，石沐媛看着张启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她走到张启山身边，低声说了句：“张专员，明天晚上八点，城郊废弃工厂，有一场好戏要上演，您要不要去看看？”
张启山的眼神亮了起来，他看着石沐媛，语气带着一丝期待：“哦？什么好戏？”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石沐媛的笑容里满是算计，“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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