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风裹着碎雪，刮在贫民区百姓的脸上，像刀子割一样疼。可比寒风更冷的，是救济点门口那道刺眼的封条——朱红色的“石府封禁”西个大字，贴在破旧的帆布棚上，像一道鸿沟，隔开了百姓最后的生路。
华帝骨赶到时，张婆婆正跪在封条前，用冻得发紫的手轻轻着布料，眼泪混着雪水往下掉：“华医生，您快想想办法吧，这棚子封了，我们可怎么活啊……” 她身后，十几个老人和孩子挤在一起，冻得瑟瑟发抖，怀里抱着空空的粮袋，眼神里满是绝望。
华帝骨蹲下身，扶起张婆婆，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他抬头看向站在棚子旁的石沐媛，她穿着一件狐裘大衣，手里把玩着暖炉，身边围着几个黑衣保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百姓，眼神里满是不屑。
“石沐媛，你为什么封了救济点？”华帝骨站起身，声音冷得像初冬的雪，“这是百姓唯一的活路，你不能这么做！”
石沐媛轻笑一声，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暖炉的热气在她脸旁凝成白雾：“华医生，这救济点的地是石家的，棚子是石家搭的，我想封就封，还用得着跟你报备？” 她顿了顿，眼神扫过身后的百姓，语气里带着刻意的嘲讽，“再说，这些人好吃懒做，整天等着救济，我这是帮他们‘戒懒’，有什么不对？”
“你胡说！”华帝骨猛地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他们不是好吃懒做！是战乱让他们没了家，没了活路！你出身富贵，根本不懂他们的苦！”
“我不懂？”石沐媛挑眉，从保镖手里拿过一份账本，扔在华帝骨面前，“我不懂？这救济点每个月要花我们石家上千块大洋，你以为这些钱是大风刮来的？我查过了，你借着救济的名义，偷偷给‘晓光’输送物资，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账本摔在雪地上，纸页被风吹得哗哗响，上面的字迹潦草，明显是伪造的。华帝骨看着那些假账，又看着石沐媛得意的脸，突然明白——她封救济点是假，找借口陷害他、逼他低头才是真。
“你伪造账本，就是为了找理由封救济点？”华帝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不是害怕，是愤怒，“石沐媛，你要是恨我，冲我来就好，别拿百姓撒气！他们没招惹你！”
“冲你来？”石沐媛往前走了一步，凑到华帝骨耳边，声音压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华帝骨，你跟权簿威走得近，抢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就偏要毁了你在乎的一切。这些百姓是你在乎的，那我就封了救济点；这慈善是你挂心的，那我就断了粮食。我倒要看看，你没了这些，还能不能在权簿威面前装好人！”
她说完，猛地推开华帝骨，对着保镖下令：“把这棚子拆了！省得有些人总借着救济的名义搞小动作！”
“不准拆！”华帝骨立刻挡在棚子前，张开手臂护住身后的百姓，“这棚子是百姓的命，要拆，就先拆了我！”
保镖们对视一眼，看向石沐媛。石沐媛冷哼一声，扬了扬下巴：“给我拆！出了事，我负责！”
保镖们立刻上前，伸手就要推华帝骨。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权簿威穿着军装，骑着马，带着两名卫兵赶了过来。他看到眼前的情景，眉头瞬间皱紧——封条、哭泣的百姓、对峙的两人，还有蠢蠢欲动的保镖，一切都清晰地告诉他，冲突己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住手！”权簿威翻身下马，厉声喝道。保镖们停下动作，退到一旁。
华帝骨看到权簿威，眼里闪过一丝期待——他知道权簿威身不由己，可他还是希望，这个曾偷偷护着百姓、护着他的人，能站出来，为百姓说一句话。
石沐媛却比他更快一步，快步走到权簿威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声音立刻软了下来，还带着一丝委屈：“簿威，你可算来了。华医生他借着救济点的名义，给‘晓光’输送物资，我封了棚子，他还拦着不让拆，你快帮我评评理。”
权簿威的目光落在华帝骨身上，又扫过地上的假账本和哭泣的百姓，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他当然知道石沐媛在撒谎，可石家是江城的支柱，石沐媛的父亲刚给司令部捐了一批军火，上峰特意交代他“安抚石家”；而华帝骨是“晓光”的人，他要是公然维护，就是通共的罪名，不仅自己要完，还会连累身边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碎骨缠威到死休 走到华帝骨面前，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华医生，石小姐说你私通‘晓光’，可有此事？”
华帝骨愣住了，他没想到权簿威开口第一句不是问百姓的处境，而是问他有没有私通“晓光”。他看着权簿威的眼睛，那双曾满是温柔和理解的眼睛，此刻却藏着一丝他看不懂的疏离，甚至不敢与他对视。
“我没有。”华帝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颤抖，“那些账本是伪造的，石沐媛是为了报复我，才封了救济点，要拆棚子。权簿威，你看这些百姓，他们快冻饿而死了，你不能不管。”
“管？我怎么管？”权簿威的声音陡然提高，像是在掩饰什么，“华医生，这是石家的地，石小姐要封要拆，是石家的事。你要是没有私通‘晓光’，就不该拦着；要是有，就跟我回司令部一趟，把事情说清楚。”
他的话像一把钝刀，狠狠扎在华帝骨心上。华帝骨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这个曾在雨夜偷偷给医院送药品、在档案室放他走、在巷口护着百姓的权簿威，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你是信她，不信我？”华帝骨的声音里满是失望，他伸手指着身后的百姓，“你看他们！张婆婆七十岁了，儿子死在战乱里，就靠救济活；那个孩子才五岁，爹娘没了，连口热粥都喝不上！你说这是石家的事，可他们是你的百姓啊！你是警备处长，不该护着他们吗？”
权簿威的拳头攥紧，指节泛白。他当然想护着，可他不能。他避开华帝骨的目光，看向地面的积雪，声音低了下来：“华医生，我是警备处长，要顾全大局。石家对江城重要，不能闹僵。百姓的事，我会想办法，你先让开，别拦着石小姐拆棚子。”
“顾全大局？”华帝骨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自嘲和心寒，“你的大局，就是牺牲百姓的活路，讨好石家？权簿威，我以为你懂战乱的苦，懂百姓的难，可我错了。你跟那些只知道争权夺利的人，没什么两样。”
石沐媛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她走到权簿威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簿威，你看，我就说华医生不讲理。还是你明事理，知道顾全大局。” 她说着，对着保镖使了个眼色，“还愣着干什么？拆棚子！”
保镖们立刻上前，开始拆帆布棚。竹竿断裂的声音、布料撕裂的声音，混着百姓的哭声，在寒风里格外刺耳。张婆婆扑过去想拦，却被保镖推倒在地，拐杖摔出去老远。
“张婆婆！”华帝骨立刻跑过去，扶起张婆婆，看到她手肘擦破了皮，渗出血丝，心里的怒火和失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抬头看向权簿威，眼神里满是冰冷：“权簿威，你看着他们拆棚子，看着百姓受苦，心里就不愧吗？”
权簿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决绝。他对着卫兵说：“把华医生拉开，别让他妨碍石小姐办事。”
两名卫兵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华帝骨的胳膊。华帝骨挣扎着，却被卫兵死死按住。他看着帆布棚一点点被拆毁，看着百姓抱着空荡荡的粮袋痛哭，看着石沐媛得意的笑脸，再看着权簿威冷漠的侧脸，心里最后一点期待，彻底碎了。
“权簿威，”华帝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从今往后，我华帝骨，再也不会求你做任何事。你护你的大局，我守我的百姓，我们两不相欠。”
权簿威的身体猛地一僵，他回头看向华帝骨，看到他眼里的失望和决绝，像一把刀子，狠狠扎在他心上。他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帆布棚最终还是被拆了，只剩下一堆破旧的竹竿和布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石沐媛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对着权簿威笑了笑：“簿威，还是你厉害，几句话就解决了。我们走吧，别在这脏地方待太久。”
权簿威没有说话，跟着石沐媛转身离开。他骑上马，回头看了一眼——华帝骨正蹲在地上，帮张婆婆包扎伤口，百姓围着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的背影在寒风里显得格外孤独，却又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坚定。
马蹄声渐渐远去，碎雪落在权簿威的军装上，很快融化成水，渗进布料里，冷得刺骨。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和华帝骨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那道因偏袒而产生的裂痕，像冬日的冻河，再也无法愈合。
而贫民区里，华帝骨帮张婆婆包扎好伤口，站起身，看着眼前的百姓，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坚定：“大家别怕，棚子拆了，我们再搭；粮食没了，我们再找。只要我华帝骨还在，就不会让大家冻饿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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