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乐门的霓虹在冬夜里炸开,粉的、红的、黄的光交织在一起,映在门前的积雪上,融成一片浑浊的艳色,像极了江城此刻的局势——浮华之下,尽是肮脏与危机。华帝骨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领口系着浆洗得笔挺的白衬衫,手里拎着一个棕色皮箱,箱里装着的不是医疗器械,而是一把拆解的手枪和几块备用弹匣,还有一张伪造的“百乐门临时钢琴师”证件——这是老周托人弄到的身份,也是他潜入宴会的唯一筹码。
门口的保镖检查证件时,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眼前的年轻人眉眼清俊,气质温文,倒真像个搞艺术的,只是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与这纸醉金迷的场合格格不入。“进去吧,三楼包厢那边别靠近,川口先生的人在守着。”保镖挥了挥手,语气里带着警告。
华帝骨点头应下,推着皮箱走进大厅。爵士乐的旋律扑面而来,混合着香水味、酒味和烟草味,呛得他下意识皱了皱眉。舞池里,男男女女相拥着跳舞,裙摆飞扬,笑声刺耳,没人注意到角落里那个穿军装的身影——权簿威站在二楼栏杆旁,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眼神冷得像冰,目光扫过舞池,最终落在了刚进来的华帝骨身上,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他认得那身西装,是上次石沐媛硬塞给他的,他没穿,后来“丢”在了司令部的洗衣房,没想到会穿在华帝骨身上。更认得那张脸,哪怕隔了十几米,哪怕灯光昏暗,他也能一眼认出——那个让他冷战时刻意避开,却又忍不住关注的人,终究还是来了。
华帝骨也看到了权簿威,心脏漏了一拍,下意识地低下头,推着皮箱快步走向后台——他不能被认出来,至少不能在拿到布防图之前被认出来。可脚步刚迈出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慵懒:“这位钢琴师看着面生,是新来的?”
是权簿威。
华帝骨的身体僵住,皮箱的拉杆被他攥得发烫。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是,临时顶替的,周老板说今晚人手不够。” 他刻意避开权簿威的眼睛,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酒杯上,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杯身往下滴,落在他的军装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权簿威走近两步,身上的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华帝骨的心跳上。“临时顶替?” 他的目光扫过华帝骨的手,那双手本该握着手术刀,此刻却拎着皮箱,指腹上还留着弹琴磨出的薄茧(是他提前练了两天的伪装),“我怎么不知道,百乐门的钢琴师,还需要带这么大的箱子?”
华帝骨的后背渗出冷汗,大脑飞速运转:“里面是乐谱和替换的琴弦,最近天气冷,琴弦容易断。权处座要是没事,我先去准备了,耽误了演出,周老板该怪罪了。” 他说着,就要转身,手腕却突然被权簿威抓住——男人的掌心滚烫,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
“急什么。” 权簿威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到,“华医生,这么久不见,你就不想跟我多说两句?”
“华医生”三个字像一根刺,扎在华帝骨心上。他猛地抬头,撞进权簿威的眼睛里——那双曾满是温柔和理解的眼睛,此刻却藏着探究、怀疑,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委屈,像个被抛弃的孩子,明明是他先偏袒石沐媛,先伤了他的心,现在却摆出这副模样。
“权处座认错人了。” 华帝骨用力挣脱手腕,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语气冷得像冰,“我只是个钢琴师,不是什么华医生。而且,权处座是来保护川口先生的,与其在这里拦着我,不如去盯着那位日军情报官,免得丢了人,不好向上峰交代。”
他的话像一把钝刀,狠狠扎在权簿威心上。权簿威看着他眼底的疏离和嘲讽,握着酒杯的手指更紧了,杯中的威士忌晃出酒液,溅在他的手背上,冰凉刺骨。“好,很好。” 他笑了笑,笑声里满是自嘲,“华医生果然厉害,这才几天,就学会拿我的职责戳我的痛处了。”
就在这时,大厅里的音乐突然停了,主持人走上舞台,拿着话筒高声喊道:“欢迎川口先生和石小姐!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两位的到来!”
华帝骨和权簿威同时看向入口——川口穿着一身黑色和服,腰间佩着武士刀,脸上带着傲慢的笑容,身边跟着石沐媛,她穿着一件红色旗袍,裙摆上绣着金色的牡丹,挽着川口的胳膊,笑得温婉,眼底却藏着算计。川口的左手时不时摸一下左胸内袋,那里正是布防图残片的位置,华帝骨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握紧了皮箱的拉杆。
权簿威也注意到了川口的动作,还有华帝骨的眼神变化,心里的疑虑更重了——他敢肯定,华帝骨是为川口来的,要么是刺杀,要么是为了他口袋里的东西。他深吸一口气,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你最好别乱来。” 语气里带着警告,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华帝骨没回应,推着皮箱走进后台。后台杂乱不堪,堆放着演出服和乐器,一个穿灰色大褂的老琴师正在调试钢琴,看到他来,连忙说:“你可算来了,快,下一个就是你上场,弹首《夜来香》,别出错。”
华帝骨点头,放下皮箱,坐在钢琴前,手指放在琴键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他抬头看向舞台前方,川口和石沐媛己经坐在了三楼包厢的露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舞池,川口手里端着酒杯,左胸的内袋清晰可见,保镖站在包厢门口,警惕地扫视着全场。
音乐响起,华帝骨按下琴键,《夜来香》的旋律缓缓流淌,温柔得像情人的低语,可他的手指却在琴键下悄悄拆解着藏在里面的微型手枪——这是老周特意为他准备的,体积小,便于隐藏,足够应付紧急情况。他的目光越过琴键,落在川口身上,心里计算着距离:从钢琴到包厢,大约二十米,中间有舞池的宾客和保镖,硬闯肯定不行,只能等川口离开包厢,单独行动。
权簿威站在二楼,目光始终没离开华帝骨。他看着华帝骨的手指在琴键上灵活地跳跃,看着他时不时瞟向三楼包厢,看着他放在琴键下的手微微动着——他太了解华帝骨了,那双手看似在弹琴,实则在准备着什么。他握紧了腰间的手枪,心里做着挣扎:如果华帝骨真的动手,他该怎么办?抓他,还是……放他走?
石沐媛似乎察觉到了权簿威的目光,举起酒杯,对着他遥遥示意,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她就是要让权簿威看着,看着她和川口合作,看着华帝骨可能栽在权簿威手里,看着他们两人彻底反目。
川口喝了几杯酒,脸色泛红,起身对石沐媛说了句什么,然后带着两个保镖,走向洗手间——这是华帝骨等待的机会!他的手指猛地按下琴键,一个尖锐的音符划破旋律,趁着宾客惊呼的瞬间,快速从琴键下拿出微型手枪,藏在袖筒里,起身跟了上去。
权簿威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快步跟了上去——他不能让华帝骨出事,更不能让他在自己眼皮底下刺杀川口,否则上峰追责,他和华帝骨都得完。
洗手间门口的走廊昏暗,只有壁灯亮着,投下长长的影子。川口刚走进洗手间,华帝骨就跟了上去,刚要抬手开枪,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是权簿威!
华帝骨的动作顿住,川口听到声音,猛地回头,看到华帝骨手里的枪,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躲到保镖身后:“开枪!快开枪!”
保镖立刻掏出枪,对准华帝骨。华帝骨转身,枪口指向权簿威,眼神里满是怒火和失望:“权簿威,你非要拦着我?”
“我不是要拦你,我是要救你!” 权簿威快步上前,挡在华帝骨和保镖之间,“你杀了他,自己也走不了!司令部的人马上就到,你想送死吗?”
“送死?” 华帝骨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我要是怕死,就不会来这里!权簿威,你以为我是为了自己吗?川口手里的布防图,关系到江城百姓的生死,你却在这里保护他,你对得起你身上的军装吗?”
“我对得起!” 权簿威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委屈和愤怒,“我是警备处长,我有我的职责!可我也没忘了百姓!你以为我想保护川口吗?我是在等机会,等一个既能拿到布防图,又能让你安全离开的机会!”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时,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枪声——是“晓光”的另外两名成员,他们见华帝骨迟迟没动静,以为他出了意外,提前动手了!枪声瞬间打破了百乐门的平静,大厅里的宾客尖叫着西处逃窜,石沐媛吓得脸色惨白,躲在包厢里不敢出来。
川口的保镖见状,分出一人去对付走廊尽头的人,剩下一人对着华帝骨开枪——“砰!”
权簿威几乎是下意识地扑过去,将华帝骨按在墙上,子弹擦着他的肩膀飞过,打在墙壁上,溅起一片碎屑。华帝骨的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权簿威的身体压在他身上,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权簿威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带着威士忌的醇香和烟草的味道,像极了他们第一次在手术室里的对峙,危险又暧昧。
“你疯了?” 华帝骨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害怕,是震惊——他没想到权簿威会为了救他,不惜以身挡枪。
权簿威没说话,拉起他的手,就往后台跑:“没时间解释了,先跑!”
华帝骨被他拉着,跟着他穿过混乱的大厅,躲过西处乱飞的子弹,身后传来川口的怒吼和保镖的枪声。他看着权簿威的侧脸,灯光下,男人的下颌线条紧绷,额头上渗出细汗,却依旧冷静地判断着方向,拉着他的手力道很大,却很稳,让他想起了上次在码头,权簿威也是这样拉着他,从危险中逃脱。
“权簿威,” 华帝骨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软化,“为什么要救我?”
权簿威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有委屈,有愤怒,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温柔:“因为我不想你死。”
简单的六个字,像一颗石子,投进华帝骨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他看着权簿威的眼睛,那双曾让他失望的眼睛,此刻却满是真诚,让他想起了冷战时权簿威在贫民区外徘徊的身影,想起了他在医院门口伸到一半又收回的手,想起了他在档案室放自己走时的眼神——原来,这个男人从未真正放下过他,只是被职责和立场困住了。
后台的门被推开,两人躲进一个堆满演出服的储藏室,关上门,外面的枪声和尖叫声渐渐模糊。储藏室里一片漆黑,只有门缝透进一丝微光,照亮了彼此的脸。权簿威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刚才为了挡枪,子弹擦过他的肩膀,划开了一道口子。
华帝骨立刻蹲下身,撕开权簿威的军装袖子,露出渗血的伤口,眉头皱紧:“你怎么不躲?” 语气里带着责备,却又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伤口周围的皮肤,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权簿威看着他低头处理伤口的样子,灯光落在他的发顶,映出一圈柔和的光晕,心里的委屈和愤怒瞬间消散,只剩下满满的心疼:“我要是躲了,受伤的就是你了。” 他伸手,想抚摸华帝骨的头发,却又在半空中停下——他怕自己的触碰会让华帝骨再次推开他,怕两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回到冰点。
华帝骨察觉到他的动作,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干净的纱布(是他随身携带的,医生的习惯),小心翼翼地帮他包扎伤口,手指偶尔碰到他的皮肤,两人都下意识地颤了一下,空气中弥漫着暧昧又紧张的气息。
“外面现在怎么办?” 华帝骨打破沉默,声音很低,“川口肯定会派人搜,我们跑不掉的。”
权簿威深吸一口气,从腰间拿出手枪,递给华帝骨:“拿着,等会儿我出去引开他们,你趁机从后门跑,老周在后门安排了车,会送你去安全屋。”
“那你怎么办?” 华帝骨没接枪,眼神里满是担忧,“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
“我是警备处长,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权簿威笑了笑,强行将枪塞进他手里,“你别管我,拿到布防图才是最重要的。川口的内袋里除了布防图,还有一份日军的军火运输名单,你一定要拿到,交给老周。”
华帝骨看着手里的枪,枪身还带着权簿威的体温,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他想起了之前的冷战,想起了救济点的争执,想起了权簿威一次次的身不由己,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坚持和冷漠,都太可笑了——这个男人,一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他,保护百姓,而他却因为一时的委屈,忽略了所有。
“我们一起走。” 华帝骨抬起头,眼神坚定,“你引开他们,我去拿布防图和名单,然后在后门汇合,一起走。”
权簿威愣住了,看着华帝骨坚定的眼神,心里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一起走。”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信任和默契——这种默契,不是刻意培养的,是刻在骨子里的,是在一次次的生死与共中形成的,哪怕经历了冷战和争执,也从未消失过。
储藏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外面传来保镖的脚步声和呼喊声:“都给我仔细搜!找不到人,你们都别想活!”
权簿威深吸一口气,对来华帝骨的耳朵,轻声说:“保重。” 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畔,像极了他们第一次在手术室里的对话,危险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
华帝骨点头,握紧手里的枪,眼神变得锐利——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充满危险,可他不再害怕,因为身边有了那个可以信任的人,有了那个愿意为他以身挡枪,愿意与他并肩作战的人。
权簿威推开门,冲了出去,对着保镖开枪,大喊:“在这里!” 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华帝骨趁机从储藏室里溜出来,快步走向三楼包厢——他要拿到布防图和名单,要和权簿威一起活着离开,要让那些背叛者和侵略者,付出应有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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