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乐门三楼包厢的红木桌案上,威士忌洒了一地,酒液混着血迹,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川口捂着流血的腹部,倒在地上,武士刀掉在一旁,眼神里满是不甘和怨毒。他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合作宴”,会变成一场致命的陷阱;更没想到,权簿威——这个奉命保护他的警备处长,会亲手对着他开枪。
“权簿威……你敢背叛皇军……”川口的声音嘶哑,血沫从嘴角溢出。
权簿威站在他面前,军靴踩在酒渍里,发出“吱呀”的声响。他手里的枪口还冒着烟,眼神冷得像冰:“背叛?我从来就没效忠过你们。你和石沐媛的军火交易,你手里的布防图,还有你残杀百姓的账,今天该清算了。”
华帝骨蹲下身,从川口的左胸内袋里拿出一个皮质文件袋——里面装着布防图残片和日军军火运输名单,纸张被鲜血染了一角,却依旧清晰可见。他站起身,看向权簿威,发现他的肩膀还在流血,伤口比刚才更严重了,军绿色的军装己经被血浸透了一大片。
“你的伤……”华帝骨的声音有些发颤,下意识地伸手想去碰他的肩膀,却又在半空中停下——刚才在包厢里,权簿威为了替他挡川口的刀,肩膀被划开了一道更深的口子,他都看在眼里,却因为战斗紧张,没来得及说一句关心的话。
权簿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肩膀,不在意地笑了笑:“小伤,死不了。再不走,司令部的援兵就到了,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 他说着,拉起华帝骨的手,就往包厢外跑——外面的枪声己经稀疏了,“晓光”的成员应该己经撤离了,现在最危险的是司令部的援兵,他们接到消息,肯定会立刻封锁百乐门周边。
两人沿着消防通道往下跑,楼梯间里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照亮了布满灰尘的台阶。权簿威拉着华帝骨的手,力道很大,却很稳,每一步都踩得很准,像在黑暗中为他引路。华帝骨跟在他身后,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和烟草味,混合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是他之前包扎伤口用的纱布味道),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
“刚才在包厢里,你不该替我挡刀。”华帝骨打破沉默,声音很低,只有两人能听到。
权簿威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应急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映出他带伤的侧脸,却依旧英挺:“我不替你挡,难道看着你被刀捅死?华帝骨,你是不是觉得,经过救济点的事,我就会不管你死活?”
华帝骨的心脏猛地一疼,他想起了救济点的争执,想起了自己说的“两不相欠”,想起了冷战时的刻意避开,原来那些伤人的话,不仅伤了自己,也伤了权簿威。“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低声辩解,却觉得语言苍白无力。
“那你是什么意思?”权簿威停下脚步,转过身,两人面对面站在狭窄的楼梯间里,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你是觉得,我这个‘偏袒石沐媛’的警备处长,不配救你?还是觉得,我这个‘维护大局’的权簿威,对你的关心都是假的?”
华帝骨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委屈和愤怒,还有一丝他从未见过的脆弱,像个被误解的孩子,在等待一个解释。他张了张嘴,想说“我没有”,想说“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想说“我在乎你”,可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了一句:“我们先离开这里,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他不敢说,也不能说——他们的身份对立,立场不同,就算此刻心意相通,回到江城后,依旧要面对现实的鸿沟。他怕自己说了,会更舍不得离开,会更难接受以后可能再次对立的局面。
权簿威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心里的委屈更甚,却也没再追问,只是重新拉起他的手,继续往下跑:“好,以后再说。但你记住,不管你怎么想,我不会让你有事。”
两人跑出百乐门后门,外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是老周安排的撤离车,司机己经在车里等了很久,看到他们跑出来,立刻打开车门:“华先生,权处长,快上车!司令部的援兵还有五分钟就到了!”
权簿威却没有上车,而是将华帝骨往车里推:“你先上车,我去引开援兵,你跟老周汇合后,立刻离开江城,别回来。”
“你不跟我一起走?”华帝骨抓住他的手腕,眼神里满是担忧,“你一个人引开援兵,太危险了!”
“我是警备处长,他们不敢轻易动我,最多就是被上峰骂一顿。”权簿威笑着,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你拿着布防图和名单,交给老周,这比什么都重要。别担心我,我会去找你的。”
“我不信!”华帝骨的眼睛红了,他想起了上次在医院门口,权簿威也是这样说“我会想办法”,结果却是救济点的争执和冷战,“你要是不走,我也不走!大不了一起被抓,一起死!”
权簿威看着他倔强的样子,心里又疼又暖——这个总是冷静克制的人,竟然会说出“一起死”这样的话,原来他不是不在乎,只是把在乎藏得太深。“别闹。”他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恳求,“我不能让你死,更不能让你因为我被抓。听话,上车,我答应你,一定会去找你,说到做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是司令部的援兵到了!车灯的光刺破黑暗,照在了他们身上,司机焦急地喊道:“快上车!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权簿威不再犹豫,猛地将华帝骨推上车,关上车门,对着司机大喊:“开车!往城东走,那里有小路!” 然后,他转身,朝着援兵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开枪,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在这里!有种来抓我!”
华帝骨趴在车窗上,看着权簿威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援兵的汽车朝着他跑的方向追去,枪声和喊叫声越来越远,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车窗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华先生,您别担心,权处长那么厉害,肯定能脱身的。”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安慰道。
华帝骨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那个皮质文件袋,里面的布防图和名单被他捂得发烫——这是权簿威用危险换来的,他不能辜负,更不能让权簿威白白冒险。
汽车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了郊外的一处破屋——是老周安排的临时藏身点,周围荒无人烟,只有几棵枯树,在冬夜里显得格外萧瑟。司机将车停在破屋后面,对华帝骨说:“华先生,您先在这里等着,老周明天一早就来接您。我得回去看看,能不能帮权处长引开一些追兵。”
华帝骨点了点头,推开车门,走进破屋。破屋里一片狼藉,地上堆满了干草和破旧的木板,角落里有一个生锈的铁炉,上面放着一个缺了口的铁锅。他点亮带来的马灯,昏黄的光照亮了破屋,也照亮了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权簿威!
他靠在墙角,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却依旧睁着眼睛,看到华帝骨进来,眼里立刻亮起了光,像黑暗中看到了希望。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华帝骨快步走过去,蹲下身,看着他的伤口,心脏像被一只手揪紧,疼得厉害。
权簿威笑了笑,声音有些虚弱:“我要是不把他们引到相反的方向,怎么能甩掉他们?你以为,我真的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等我?”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皱巴巴的红薯,递给华帝骨,“路上买的,还热着,你快吃点,你从昨晚到现在,肯定没吃东西。”
华帝骨接过红薯,指尖触到温热的外皮,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没想到,权簿威在引开援兵的时候,还想着给他买吃的;没想到,这个总是嘴硬的人,会为了他,一次次冒险,一次次破例。
“你先别说话,我给你处理伤口。”华帝骨擦了擦眼泪,从文件袋里拿出备用的纱布和消炎药——是他习惯性带在身上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他小心翼翼地撕开权簿威肩膀上的军装,露出狰狞的伤口,里面的纱布己经被血浸透了,边缘还沾着灰尘。
“疼吗?”华帝骨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他,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权簿威摇了摇头,看着他认真处理伤口的样子,马灯的光落在他的发顶,映出一圈柔和的光晕,心里的委屈和疲惫瞬间消散,只剩下满满的温暖。“不疼。”他轻声说,“你处理伤口的样子,比医院的护士还专业。”
华帝骨没说话,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他怕自己再看权簿威的眼睛,会忍不住哭出来,更怕自己会说出那些不该说的话。
处理完伤口,华帝骨将剩下的红薯递给权簿威:“你吃吧,我不饿。”
“一起吃。”权簿威接过红薯,掰成两半,递给华帝骨一半,“你要是不吃,我也不吃。”
华帝骨无奈,只能接过红薯,小口小口地吃着。破屋里很安静,只有两人咀嚼的声音和马灯燃烧的“滋滋”声。红薯很甜,却甜不到心里,华帝骨看着权簿威苍白的脸,想起了他刚才在百乐门后门的决绝,想起了他为自己挡刀的身影,想起了他跑向援兵时的背影,心里的愧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权簿威,”华帝骨放下红薯,轻声开口,“救济点的事,对不起。”
权簿威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一丝自嘲:“你终于肯跟我道歉了?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冷战一辈子。”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认真,“其实,我也有错。我不该偏袒石沐媛,不该让你失望,更不该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些百姓的指责。”
“我知道你身不由己。”华帝骨的声音很低,“老周告诉我,石家给司令部捐了军火,上峰让你安抚石家,你没办法。”
权簿威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些,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华帝骨笑了笑,这是他今晚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你不是那种会为了权力牺牲百姓的人,我早该想到的。”
权簿威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暖暖的,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石沐媛那边,我会跟她了断,司令部的上峰要是敢逼我,大不了我不干这个警备处长,反正这个职位,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华帝骨的心脏猛地一跳,抬头看向权簿威,发现他的眼神里满是真诚,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他张了张嘴,想说“你不能这样”,想说“你要是不干了,上峰会对付你的”,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权簿威握住他的手,掌心滚烫,“华帝骨,从在圣心医院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跟别人不一样。你像一束光,照进了我黑暗的世界,我不能失去这束光。不管是身份,还是立场,都不能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华帝骨看着他紧握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里的防线彻底崩塌。他知道,自己早就对权簿威动了心,从他在百乐门为自己挡流弹开始,从他深夜潜入医院探望自己开始,从他在档案室放自己走开始,只是因为身份和立场,他一首刻意压抑着这份感情。
“可是,我们的立场……”华帝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我是‘晓光’的人,你是警备处长,我们注定是敌人。”
“敌人又怎么样?”权簿威的眼神变得坚定,“我可以不当这个警备处长,我可以跟你一起,为百姓做事,为江城做事。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
华帝骨没有说话,只是反握住权簿威的手,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在昏黄的马灯光下,仿佛握住了彼此的未来,也握住了乱世中唯一的温暖。
就在这时,华帝骨想起了那个皮质文件袋,他拿出来,打开,将日军军火运输名单递给权簿威:“你看这个,上面有石家的标记,石沐媛不仅跟川易军火,还帮日军运输军火,她想在日军占领江城后,靠这些保住石家。”
权簿威接过名单,仔细看着,脸色越来越沉,眼神里满是怒火:“我早就知道石沐媛不简单,却没想到她会这么狠,为了家族利益,不惜出卖江城,出卖百姓。这笔账,我会跟她算清楚。”
华帝骨看着他愤怒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石沐媛虽然可恨,却也是这场乱世的牺牲品,只是她选择了错误的道路,最终只能自食恶果。
“明天,老周会来接我,把布防图和名单交给组织。”华帝骨轻声说,“你……跟我一起走吧,离开江城,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平静的生活。”
权簿威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心里满是感动,却又带着一丝无奈:“我不能走。” 他顿了顿,解释道,“司令部还有我的几个亲信,他们都是忠于国家、忠于百姓的人,我要是走了,他们会被石家和上峰迫害。我得回去,把他们救出来,然后再跟你一起离开。”
华帝骨理解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权簿威重情义,不会丢下自己的亲信不管。“那你一定要小心,我在安全屋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好。”权簿威笑着,伸手将他揽入怀中,紧紧抱住他,“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我们就离开江城,再也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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