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染红了江城郊外的战场。断壁残垣在暮色中勾勒出狰狞的轮廓，硝烟与血腥味混杂在晚风里，厚重得让人窒息。散落的枪支、破碎的军装与凝固的血迹，在夕阳的映照下，构成一幅惨烈的乱世图景。
华帝骨蹲在一处炸毁的战壕里，正为一名受伤的“晓光”队员包扎伤口。他的粗布短衫沾满尘土与血渍，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却依旧专注而坚定。镊子夹着消毒棉，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队员腿上的弹孔，动作精准得不像在战场，反倒像在圣心医院的手术室里。
“华医生，谢谢你。”队员忍着疼痛，低声道谢，“要是没有你，我这条腿就废了。”
华帝骨摇摇头，声音沙哑却温和：“坚持住，等转移到后方医院，就能好好治疗了。”他将绷带紧紧缠绕在队员腿上，刚要起身，一阵密集的枪声突然从前方传来，伴随着日军的喊杀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
“不好！日军又发动进攻了！”老周从战壕外探进头来，神色凝重，“我们的弹药不多了，得赶紧转移伤员！”
华帝骨点点头，扶着受伤的队员，与老周等人一起，朝着后方的安全区域撤退。他们猫着腰，在残垣断壁间穿梭，避开日军的炮火，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就在即将抵达安全区域时，一阵熟悉的马蹄声突然从侧面传来，伴随着士兵整齐的脚步声，让华帝骨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视线穿过硝烟，落在不远处的高地上——权簿威骑在黑马上，黑色风衣被晚风刮得猎猎作响，肩上缠着渗血的绷带（黑市战斗时留下的），手里握着一把长枪，眼神凌厉地扫视着战场。他的身后，一队警备司令部的士兵列成防线，正与日军激烈交火，子弹呼啸着掠过空气，在地面上溅起阵阵尘土。
西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华帝骨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看着权簿威，看着他眼底的疲惫与凌厉，看着他肩上未愈的伤口，那些被刻意压抑的记忆瞬间汹涌而来——安全屋晨光里，他为权簿威包扎伤口时的温柔；审讯室里，权簿威挥起皮鞭时的疯狂；黑市中，权簿威挡在他身前时的决绝……爱与恨像两股洪流，在他心底激烈碰撞，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权簿威也看到了华帝骨，瞳孔猛地收缩，握着长枪的手微微颤抖。他看着华帝骨身上的粗布短衫，看着他扶着伤员的模样，看着他眼底那抹复杂的情绪，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他下意识地想策马冲过去，却被身边的小李死死拉住缰绳。
“处长，不能过去！日军还在进攻，太危险了！”小李急声劝阻，“而且他们是‘晓光’的人，是我们的‘敌人’！”
“敌人？”权簿威低声重复，语气里满是自嘲。他怎么能把华帝骨当成敌人？这个他爱入骨髓，又亲手伤害至深的人，哪怕立场对立，哪怕爱恨交织，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他的敌人。
他翻身下马，不顾小李的阻拦，一步步朝着华帝骨的方向走去。士兵们的枪声、日军的喊杀声仿佛都成了背景音，他的眼里，只剩下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华帝骨！”权簿威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华帝骨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缓缓放下受伤的队员，示意老周带人先撤，然后独自转身，朝着权簿威的方向走去。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战场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外，只剩下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权处长倒是清闲，还有空在战场上游荡。”华帝骨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锋，首首地刺向权簿威，“怎么，警备司令部的士兵还没被日军打垮？”
权簿威看着他眼底的嘲讽，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却依旧强装镇定：“至少我还能守住防线，不像某些人，只能带着伤员仓皇逃窜。”
“我们逃窜，是为了保护伤员，为了保存实力，不像某些人，”华帝骨向前一步，眼神里的恨意更浓，“为了一己私欲，为了所谓的‘面子’，哪怕全军覆没，也要硬撑着。权簿威，你还是这么固执，这么可笑。”
“可笑？”权簿威猛地抓住华帝骨的手腕，碎骨缠威到死休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碎骨缠威到死休最新章节随便看！指尖无意识地着他手腕上的旧伤——那是审讯时被铁链勒出的痕迹，至今仍能看到淡淡的印记。“我固执？如果不是你当初狠心离开，如果不是你对我视而不见，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华帝骨，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吗？你敢说你忘记了我们在安全屋的日子吗？”
华帝骨用力抽回手腕，旧伤被牵动，疼得他眉头微微皱起，眼底却依旧冰冷：“留恋？早在你扬起皮鞭抽向我的那一刻，就己经烟消云散了！安全屋的日子，不过是你编织的谎言，是你为了掌控我而演的戏！权簿威，你醒醒吧，你爱的从来都不是我，是你自己，是你那可笑的掌控欲！”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却依旧决绝：“我承认，我曾经对你动过心，曾经以为你是乱世里唯一的光。可你呢？你用刑讯逼我，用谎言骗我，用背叛伤我！你亲手把我推入地狱，现在又来谈留恋，你不觉得讽刺吗？”
权簿威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他看着华帝骨眼底的冰冷与决绝，看着他手腕上的旧伤，心里的愧疚与悔恨像潮水般淹没了他。他想辩解，想说“我是被石沐媛骗了”，想说“我后悔了”，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那些伤害是真实的，那些痛苦是无法磨灭的，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华医生，小心！”远处传来老周的惊呼。
就在这时，一名日军狙击手瞄准了华帝骨，子弹呼啸着袭来。权簿威眼疾手快，猛地将华帝骨扑倒在地，紧紧护在怀里。子弹擦着权簿威的后背飞过，打在不远处的断墙上，溅起一片碎石。
华帝骨趴在权簿威的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酒气与硝烟味，还有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声。那些被压抑的悸动瞬间翻涌而来，让他几乎要沉溺在这久违的怀抱里。
“你没事吧？”权簿威松开他，急切地检查着他的身体，眼神里满是担忧。
华帝骨猛地推开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悸动，更多的却是抗拒与恨意。“你为什么要救我？”他厉声质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不是恨我吗？你不是想让我死吗？让日军杀了我，不是正好称了你的意？”
权簿威看着他眼底的挣扎，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无法呼吸。“我恨你，”他开口，声音沙哑，“恨你狠心离开，恨你对我视而不见，恨你让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我更恨我自己，恨我当初没有相信你，恨我亲手伤害了你，恨我到现在都无法放下你。”
他向前一步，眼神灼灼地盯着华帝骨，语气里满是绝望的恳求：“帝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等打败了日军，我们离开江城，去江南，去看桂花，去过我们曾经约定的日子。我会弥补你，我会用一辈子来弥补你，求你……”
“够了！”华帝骨厉声打断他，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混合着脸上的尘土与血渍，显得格外狼狈，“权簿威，你以为现在说这些还来得及吗？我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立场，还有小李的死，老吴的牺牲，还有我身上的伤，我心里的痛！这些都像一道道鸿沟，永远都无法跨越！”
他指着战场的方向，声音里满是凄厉：“你看看这里，看看这些死去的士兵，看看这些受苦的百姓！这都是战争造成的，是你们这些当权者的争斗造成的！我曾经以为你是不一样的，可你和那些人没有区别，都是为了权力，为了私欲，不惜牺牲一切！”
权簿威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模样，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他知道，华帝骨说得对，他们之间的鸿沟太深，深到再也无法跨越。他缓缓后退一步，眼神里满是绝望与痛苦，像一头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日军又冲上来了！处长，我们得赶紧撤退！”小李跑过来，急切地喊道。
权簿威没有动，只是定定地看着华帝骨，声音沙哑得像耳语：“帝骨，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好好活着。”
华帝骨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朝着后方的安全区域跑去。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却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一旦回头，他就会忍不住妥协，忍不住原谅这个伤害他至深，却又让他无法割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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