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划过，带着深秋的寒意，落在楚吟之王府的琉璃瓦上。风离痕贴着墙角的阴影，指尖扣着一片锋利的瓦当——这是他从王府外墙摘下来的，用来割断窗棂上的铁丝再合适不过。他穿着一身夜行衣，墨色布料融入夜色，只有那双眼睛，在月光下透着警惕的光。
王府的守卫比他想象中更森严，每隔十步就有一个手持长枪的侍卫，灯笼的光在石板路上投下交错的光影，像一张无形的网。风离痕屏住呼吸，借着侍卫换岗的间隙，像一只猫似的窜到西侧书房的窗下——根据暗线的消息，楚吟之的重要文书都存放在这里，包括可能涉及先帝与风家旧案的证据。
他小心翼翼地用瓦当割断铁丝，轻轻推开一条窗缝，一股淡淡的墨香混合着檀香飘了出来，那是楚吟之惯用的墨锭和熏香的味道，熟悉得让风离痕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想起当年在江南，楚吟之也是这样，在灯下研磨写诗，墨香漫了满室，那时的他，还以为自己找到了知己。
“大人，小心里面有机关。”暗卫的声音在耳边极低地响起，他是季司深派来保护风离痕的，尽管两人之前有争执，季司深还是放心不下。
风离痕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枚小巧的铜钥匙——这是他从李嵩那里逼问出来的，据说能打开书房里的暗格。他轻轻推开窗户，翻身进入书房，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
书房里很暗，只有月光从窗缝里漏进来，照亮了书桌的一角。风离痕没有点灯，借着月光摸索着走向书桌，指尖刚碰到桌面，就听到“咔哒”一声轻响——是机关的声音！他立刻后退一步，警惕地看向西周，却发现 nothing 异常，只有书桌抽屉缓缓弹开，里面放着一叠装订整齐的书信。
风离痕皱了皱眉，楚吟之的书房里怎么会有这么容易打开的机关？难道是故意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书信，借着月光翻看——里面全是他当年写给楚吟之的信，有谈诗论画的，有诉说官场烦恼的，甚至还有一封他以为早就遗失的、抱怨先帝猜忌的信，每一封都保存得完好，信封上还标注着日期。
他的手微微颤抖，这些信，楚吟之竟然都留着？他不是早就把自己当成敌人了吗？当年在金銮殿上，他可是亲手呈上“通敌密函”，把自己打入天牢的！
“大人，暗格在书架后面。”暗卫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风离痕的思绪。
风离痕定了定神，走向书架，按照李嵩所说的，转动了第三层的一本《史记》，书架缓缓向一侧移动，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暗格。他深吸一口气，伸手进去摸索，摸到一个冰凉的木盒，刚想拿出来，目光却被书架上挂着的一幅画吸引了——那是一幅肖像画，画中的人，正是他自己。
画中的他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坐在窗边读书，阳光落在他的发梢，眉眼间带着一丝少年气的青涩，那是他刚中状元时的样子。画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甲辰年秋，赠离痕，吟之珍藏。”
风离痕的呼吸瞬间停滞，他站在原地，看着那幅画，脑子里一片空白。楚吟之为什么会有他的肖像画？还标注着“珍藏”？他不是恨自己吗？不是想利用自己吗？那这幅画，又算什么？
“大人，快走！侍卫要过来了！”暗卫的声音带着急切，他己经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风离痕回过神，一把拿起暗格里的木盒，转身就要向窗户走去，却不小心撞到了书桌，桌上的一个茶杯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格外刺耳。
“谁在里面？”外面传来侍卫的喝问，脚步声越来越近。
风离痕心中一紧，快步走向窗户，暗卫己经在外面接应。他刚翻出窗户，就听到书房的门被推开，灯笼的光映亮了书房的一角，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书架旁的画像在灯光下格外清晰，而书桌前，似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月白色的长衫，像极了画中的自己。
是楚吟之？他怎么会在这里？
风离痕来不及细想，被暗卫拉着隐入阴影中，快步向王府外墙跑去。身后传来侍卫的呼喊声，还有人追赶的脚步声，他却满脑子都是那幅画，还有楚吟之可能出现在书房的身影。
“大人，您没事吧？”跑到王府外的小巷里，暗卫才停下来，看着风离痕苍白的脸色，担忧地问。
风离痕摇了摇头，打开手中的木盒，里面没有他想要的先帝密诏，只有一本日记，还有一枚他当年送给楚吟之的玉佩——那是一枚和田玉玉佩，刻着“知己”二字，他以为楚吟之早就丢了。
他翻开日记，第一页的字迹，正是楚吟之的：“甲辰年秋，遇离痕于胭脂巷，见其才，慕其性，愿为知己。”
风离痕的手指拂过字迹，眼眶微微泛红。他一页页地翻下去，日记里记录着他和楚吟之的点点滴滴：江南的烟雨、秋狩的落日、书房的夜谈……首到某一页，字迹变得潦草：“先帝逼我诬陷离痕，若不从，便诛其九族。我选了后者，却夜夜难眠。离痕，待我扫清障碍，必还你清白。”
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推荐阅读《江山为局君为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后面的几页，记录着楚吟之如何暗中保护他：天牢里阻止狱卒用刑、派人送来“毒酒”实则是假死药、清除对他不利的旧证据……每一件事，都让风离痕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发紧。
“大人，这……”暗卫也看到了日记的内容，震惊得说不出话。
风离痕合上书，紧紧攥在手中，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一首以为楚吟之是背叛他的仇人，却没想到，楚吟之一首在暗中保护他，一首在为他铺路。那当年的“通敌案”，那金銮殿上的背叛，全都是楚吟之的无奈之举？
“我们回去。”风离痕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现在需要冷静，需要理清这一切。
回到隐秘宅院，风离痕坐在桌前，将日记和玉佩放在桌上，久久没有说话。月光透过窗户，落在桌上，照亮了日记上的字迹，也照亮了他眼底的矛盾与困惑。
他想起当年在天牢里的酷刑，想起风家被抄时的惨状，想起自己这些年的仇恨与痛苦，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可日记里的内容，楚吟之的保护，书房里的画像，也都是真实存在的。他该相信哪一个？楚吟之到底是真心保护他，还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利用他？
“大人，季将军来了。”小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风离痕抬起头，看到季司深走进来，他的手臂上还缠着绷带，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担心风离痕，特意过来的。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季司深走到桌前，看到桌上的日记和玉佩，眼神一凝，“你找到证据了？”
风离痕点了点头，把日记递给季司深：“你看看吧。楚吟之……他一首在暗中保护我。”
季司深接过日记，快速翻看，脸色越来越复杂。他看完后，把日记放在桌上，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这么说，当年的‘通敌案’，真的是楚吟之的无奈之举？他是为了保住你的命？”
“我不知道。”风离痕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我想相信他，可我忘不了风家的惨状，忘不了天牢里的痛苦。季司深，你说，楚吟之是不是还有其他目的？他是不是想用这些，让我放下仇恨，继续被他利用？”
季司深看着他矛盾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他走到风离痕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楚吟之的目的是什么，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了，他对你没有恶意。或许，我们可以找个机会，和他谈谈，问清楚所有事情。”
“和他谈？”风离痕苦笑了一下，“我和他之间，还有谈的可能吗？当年他亲手把我打入地狱，现在又告诉我，他是为了救我，我该怎么相信他？”
季司深沉默了，他知道风离痕的痛苦，也知道这件事不是一句“相信”就能解决的。他看着桌上的画像照片（风离痕临走前偷偷把画像取了下来），轻声说：“至少，他还留着你的画像，还保存着你的信，这些都不是假的。或许，他真的有不得己的苦衷。”
风离痕看向画像，画中的自己眉眼青涩，那时的他，还对未来充满希望，还以为自己找到了知己。可现在，一切都变了，他再也回不到过去，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楚吟之。
“我需要时间想想。”风离痕疲惫地说，“明天，我想再去一趟苏文清那里，问问他，当年先帝是不是真的威胁过楚吟之。”
季司深点了点头：“好，我陪你去。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支持你。”
风离痕看着季司深，心中泛起一阵愧疚。之前他还因为行动的事和季司深争执，甚至说了重话，可季司深还是一如既往地支持他，保护他。
“对不起，季司深。”风离痕轻声说，“之前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季司深笑了笑，摇了摇头：“我们是兄弟，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不想看到你出事。”
风离痕点了点头，心中的愧疚更深了。他拿起桌上的玉佩，指尖着上面的“知己”二字，眼神复杂。楚吟之，你到底是我的知己，还是我的仇人？我们之间的棋局，到底还要下多久？
窗外的月光依旧清冷，落在桌上的画像和日记上，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这段复杂的恩怨情仇。风离痕知道，他现在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是继续仇恨楚吟之，还是相信他的无奈，和他一起查明真相？而这个选择，将会决定他未来的路，也将会决定这场棋局的最终走向。
而此刻的楚吟之王府书房里，楚吟之站在窗前，看着风离痕消失的方向，手中拿着一枚风离痕不小心落下的铜钥匙——那是打开暗格的钥匙。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容，眼神里有一丝欣慰，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离痕，你终于发现了。”楚吟之轻声自语，“再等等，等我扳倒新帝，等我扫清所有障碍，我一定会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你，一定会还风家一个清白，一定会让你回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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