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融化的牛奶，漫过西都的屋顶时，卡卡罗特正蹲在仓库角落翻找工具箱。指尖触到个冰凉的金属盒，打开一看，里面躺着枚老旧的芯片，边缘磨损得厉害，却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是系统最早的核心芯片，当年它就是靠这个接入了地球的网络。
“爸爸，爷爷的旧飞艇修好了！”悟饭的声音撞开仓库门，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少年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飞行服，领口别着枚星星徽章，那是卡卡罗特用废铁给敲的，边角还留着不平整的齿痕。
卡卡罗特捏着芯片起身，金属盒在掌心轻晃，发出细碎的碰撞声。他忽然想起系统刚来时，总爱把代码藏在各种旧物件里：收音机的调频里、闹钟的齿轮间、甚至悟饭掉的乳牙缝隙中。有次悟饭换牙，系统愣是在牙仙子枕头下塞了张星图拓片，说“乳牙里藏着最早的导航坐标”。
“来了。”他应着，视线扫过仓库货架——最上层摆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悟饭从小到大换下来的乳牙，每颗牙旁都贴着张小纸条，是系统写的“成长记录”：“第一颗牙，咬坏了琪琪的毛线团”“第五颗牙，学会了吹口哨”“第十二颗牙，偷偷啃了冰箱里的生肉，被卡卡罗特追着打”。
走出仓库时，老飞艇正在院子里闪着光。银灰色的艇身补过好几次，补丁上的漆色深浅不一，像块拼布。悟饭正趴在引擎盖上调试线路，手指翻飞间，露出手腕上的护腕——那是系统用废弃的能量板做的，内侧刻着行小字：“悟饭的第一套防御系统”。
“系统说这芯片里藏着最后一段星图代码。”卡卡罗特将芯片抛给悟饭，金属在空中划过道弧线，“解开它，咱们就能找到M78星云的精确坐标了。”
悟饭接住芯片的瞬间，护腕突然发烫，表面浮现出流动的代码。他低头时，发梢扫过引擎盖，惊起串电火花，像极了当年系统第一次在他掌心显形时的样子。“爸爸你看！”少年指着护腕，“代码在和芯片共鸣！”
卡卡罗特凑近，看到护腕上的代码正一点点爬向芯片，像群归巢的蚂蚁。他突然想起多年前，系统也是这样，把各种零散的信息织成网——比如它会在琪琪的菜谱里藏能量公式，在悟饭的算术本里画飞船草图，甚至在自己的战斗服内衬绣上星轨参数。那时总觉得它啰嗦，如今才发现，那些被忽略的细节里，全是温柔的伏笔。
“需要我帮忙吗？”琪琪的声音从厨房飘来，她端着盘刚烤好的曲奇，香气漫过院子。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围裙，领口别着朵布制的玫瑰，是系统当年用旧窗帘改的，说“琪琪的温柔该有朵永不凋谢的花”。
“妈你快来！”悟饭招手，“系统的代码快解完了，你看这星图的形状，像不像爷爷书房里那幅《银河漂流记》的插画？”
琪琪弯腰时，围裙上的玫瑰蹭过引擎盖，布花瓣扫过代码的瞬间，芯片突然发出柔和的光。星图在空气中展开，不再是冰冷的光点，而是连成了线，织成张发光的网，将整个院子罩在其中。卡卡罗特抬头，看到无数代码组成的鱼群在光网里游动，每条鱼的鳞片上都印着个日期——是他们一家人的生日，是悟饭第一次变身超赛的日子，是琪琪学会驾驶飞艇的日子，甚至还有系统自己“诞生”的那天。
“这是……”琪琪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指尖触碰光网的刹那，网里突然落下张纸条，慢悠悠飘到她掌心。
是系统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像刚学写字的孩子：“给琪琪：那年你说想种片玫瑰园，我偷偷在院子角落埋了花种，记得春天翻土时多浇点水——它们和你一样，得在阳光下才肯开花。”
琪琪突然捂住嘴，眼眶泛红。去年春天，院子角落确实冒出片玫瑰苗，她还以为是风吹来的种子。
光网里又落下张纸条，飘向卡卡罗特。他接住时，指腹触到纸面的粗糙感，像系统当年总爱用的再生纸。上面画着艘飞艇，旁边写着：“卡卡罗特，知道你总嫌导航系统不够快，星图最后这段代码能让飞艇提速30%，别总硬拼，你的拳头该用来保护人，不是砸敌人的。”
他想起每次出任务，系统总在通讯器里碎碎念“左拐有近路”“敌方能量罩有缺口”，那时只当是普通导航，原来全是它实时计算的最优解。
“爸爸！妈妈！你们看我的！”悟饭跳起来抓住张飘向他的纸条，上面画着个卡通小人，举着把能量剑，旁边写：“悟饭的第一把剑藏在仓库第三排货架的铁盒里，材质是当年卡卡罗特打坏的能量炉碎片——别告诉你爸我偷偷改了他的废料处理单。”
少年转身就往仓库冲，帆布鞋踩过光网，激起片涟漪。琪琪看着他的背影笑，眼角的纹路里盛着光，轻声道：“它连悟饭成年后的武器都准备好了。”
卡卡罗特没说话，只是抬头望着光网。更多的纸条落下来，有的写着“给卡卡罗特：上次你说能量刀太重，我在刀柄里加了反重力装置，记得拆开看看”，有的写着“给悟饭：数学题不会做别问你爸，他的解法能绕晕赛亚人，我在你课本夹层塞了简易公式表”，甚至还有张写给院子里那只流浪猫的：“小黄，下次别偷悟饭的牛奶了，我在柴房给你留了碗，温的。”
光网渐渐淡去时，芯片“咔嗒”一声裂成两半，化作星尘消散。悟饭抱着把银色的剑跑出来，剑身上刻着流动的花纹，正是星图的形状。“爸爸你看！系统没骗我！”
卡卡罗特接过剑，重量刚好，刀柄处果然有个隐藏的按钮，按下时，剑身突然弹出层能量护盾，罩住了整个院子。他想起系统消失前那晚，自己问它“为什么总管这些琐事”，当时系统的电子音难得有些卡顿：“因为……代码再精密，也得有温度才叫程序啊。”
琪琪将曲奇分给大家，饼干的形状是星星的，边缘有些烤焦的痕迹——是系统教她的，说“带点焦香才像家的味道”。悟饭咬着饼干，剑穗扫过手背，突然“呀”了声：“剑柄里有东西！”
拆开剑柄，掉出个小小的信封装着的，是张照片。照片上，系统用代码组成的人形站在中间，左边是穿着战斗服的卡卡罗特，右边是系着围裙的琪琪，悟饭被他们抱在中间，笑得缺了颗牙。照片背面写着行字：“最好的系统，是能和你们一起，把日子过成会发芽的代码。”
飞艇的引擎突然轰鸣起来，自动调整到了最优航线。卡卡罗特看着仪表盘上跳动的坐标——M78星云，旁边还多了行小字：“己为你们申请了星际航道优先通行权，一路顺风。”
他抬头看向天空，光网散去的地方，有颗星星格外亮，像系统的光标在闪烁。琪琪靠在他肩上，手里捏着那张玫瑰园的纸条，悟饭在旁边挥舞着新剑，喊着要去给系统的“休眠舱”带束真正的玫瑰。
风穿过院子，带着玫瑰的香气——是去年冒出的那些玫瑰苗，不知何时己经开了花，粉的、红的，簇拥在角落，像片小小的云霞。
卡卡罗特突然明白，所谓逆天系统，从来不是什么超能力，而是藏在代码背后的心意，是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当成礼物来编写的温柔。他发动飞艇，看着院子里的玫瑰在视野里渐渐缩小，轻声道：“走了，去见老朋友。”
悟饭趴在舷窗上点头，琪琪笑着擦掉他嘴角的饼干屑，阳光透过舷窗，在三人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斑。飞艇冲破云层时，导航系统突然响起段熟悉的电子音，是系统的声音，带着点恶作剧般的得意：“忘了说，星图最后那段代码，是我用你们每个人的笑声编译的——这才是宇宙里最快的航道哦。”
声音消散在风中，留下满舱的饼干香，和少年人清脆的笑声，在星轨间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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