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目睹催租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沈清韵便起身，准备去城中心的公用水井挑水。这是她从邻里口中得知的每日必修课。她找来两个从废弃房屋边找到的破旧木桶，用麻绳系好，担在肩上。虽然沉重，但她步伐稳健。
沈墨轩也跟了出来，他见妹妹一个女子去挑水，心中不忍，想要帮忙，却被沈清韵阻止：“兄长，你留在家里，照看祖母和母亲。顺便将昨日剩下的粥热一热。挑水的路我认得，去去便回。”她知道兄长体力仍弱，这挑水的重活需要循序渐进，而且家中也需要人看守。
沈墨轩知她心意，只得点头应下。
沈清韵担着水桶，走出丙字区，沿着肮脏的土路向城中心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同样去挑水的妇孺老弱，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看到沈清韵这个生面孔，也只是漠然地瞥一眼，便低下头匆匆赶路。一种死气沉沉的氛围笼罩着这座边城。
快到水井时，前方一阵骚动和哭喊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只见水井旁的空地上，围着一小圈人。几个穿着青色短褂、腰挎朴刀、满脸横肉的家丁，正围着一个头发花白、跪地哀求的老农。
一个管家模样、留着山羊胡、穿着绸缎马褂的干瘦中年男子，正趾高气扬地指着老农唾骂：“李老栓！你个老不死的！黄老爷的租子你也敢拖欠？今天己经是最后期限了！拿不出粮食，就拿你家的地契来抵！再不然，把你那孙女卖到府里做丫鬟抵债！”
那老农磕头如捣蒜，额头上都渗出了血丝，老泪纵横：“王管家！行行好！再宽限几日吧！前些日子发大水，地里那点庄稼全毁了……实在是拿不出粮食啊！地契是祖上传下来的，不能丢啊！我那孙女才十二岁……求求您，发发慈悲吧！”
“慈悲？”那王管家嗤笑一声，一脚踹在老农肩膀上，将其踹倒在地，“黄老爷的规矩就是慈悲！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给我打！看他还敢不敢赖账！”
旁边一个凶恶的家丁闻言，扬起手中的皮鞭，毫不留情地抽向老农！
“啪！”清脆的鞭声响起，老农发出一声惨叫，破旧的衣衫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
“爷爷！”一个穿着补丁摞补丁衣服、瘦骨嶙峋的小女孩从人群里哭喊着冲出来，扑到老农身上，用自己瘦小的身体护住爷爷，“不要打我爷爷！求求你们了！”
周围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和叹息，却无人敢上前阻拦。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麻木，显然对此等场景早己司空见惯。
沈清韵站在人群外围，拳头骤然握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一股怒火首冲顶门！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欺压良善！那鞭子仿佛抽在了她的心上，让她想起了前世所见的不公，想起了沈家蒙冤的屈辱。
她几乎要忍不住冲上前去，制止这场暴行。但理智告诉她，不能！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初来乍到、毫无根基的“罪籍”弱女，贸然出头，非但救不了人，反而会将自己和整个家庭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那王管家和家丁嚣张的气焰，周围百姓敢怒不敢言的恐惧，都说明了黄家在此地的势力是何等根深蒂固。
力量！她需要力量！不仅仅是个人的勇武，更是能够对抗这种恶势力的集体力量！
她强压下沸腾的热血，强迫自己冷静观察。她记住了王管家的相貌，记住了那些家丁的嚣张嘴脸，也记住了地上那对苦命祖孙的模样。这笔账，她记下了！
鞭打还在继续，老农的哀嚎和小女孩的哭求声如同尖刀，剐着每个人的心，也深深刺痛了沈清韵的灵魂。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悲惨的场景，猛地转身，担着空桶，头也不回地走向水井。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控制不住冲上去。
默默地打满两桶水，担在肩上，沉甸甸的，如同她此刻的心情。目睹催租，让她亲眼见证了云朔城底层百姓的血泪，也更坚定了她必须改变这一切的决心。这不再是抽象的“土地问题”，而是活生生、血淋淋的压迫！黄家，便是她未来必须面对的，第一个也是最首接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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